屋里人太多,迟愉要窒息了。
此时堂上最上首摆了五把椅子,一把椅子上端坐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或是老太,底下满满当当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迟愉就被挤在边上一个小角落里,和几位西厂执事同病相怜。
不包括秋玲珑和白夜来,他俩跟先前一样坐着,不过姿势和林表调换,坐在个小板凳上,乖巧等在长辈旁边。
林表和迟愉窃窃私语:“怎么也没给咱一个板凳。”
迟愉跟他悄悄话:“有一说一,你看你旁边站的那几个大佬也杵着呢,你是比人家道行高,还是比人家资历深。”
林表顿时垂头丧气,自怨自艾起来:“我弱小我卑微我活该。”
迟愉:“……不至于,你看沧海宗少主也没捞到小板凳,一起陪你站着呢。”
陪林表一起站着的沧海宗少主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正在装死。
迟愉见戳不动他,从善如流地放弃。
这时,上首的老人家用拐棍敲了敲地面,发话了:“事,诸位都知道了吧?”
底下的众人恭敬回答到:“回老太太的话,都已经知道了。”
声音整齐划一、异口同声,迟愉随大流跟着一起低头。
老太太脸上一副懒得说的模样,道:“既然如此,各家就商量着办吧。”
底下的人继续应答:“都听太太的。”
有了回答,五个老头老太那是一息都不想多等,立刻有有颜色的小童过去搀扶起他们,颤颤巍巍地走了。
林表瞪大了眼睛:“这就结束了?不是,这奶奶的话都前后矛盾啊,她说啥了,就按她说的办?”
“你也小声些,你再大声点,虎奶奶都要回来看看是哪个龟孙编排她了。”
几人循声扭头,只见秋玲珑和白夜来朝他们走了过来。
白夜来吊儿郎当地双手枕在头后,一副闲适的模样。
林表挤兑地瞅了他们俩一眼,道:“你还挺悠闲。”
“马上就悠闲不了了,他也就是摆个姿势。”秋玲珑替白夜来道。
林表这才把目光转到她身上:“怎么啦,你们老太太不是啥也没说,你们忙什么啊?”
秋玲珑摇摇头,道:“虎奶奶他们,都是几大家族的老祖宗辈人物,寿元将近,但道行深不可测,是家族的压舱石。非到万不得已,不会亲自处理事务。此次他们现身,已经是此事事关重大了,他们一句话,四分五裂的妖洲家族,捏着鼻子也要熔成铁板一块。”
林表听完,张了张口,没在继续言语。
迟愉皱着眉道:“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秋玲珑转向她:“没有什么,我们能自己解决,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
迟愉道:“但我想帮你。”
秋玲珑一愣,笑了:“可别,你没看到么,我们妖洲的排外突然从白纸黑字中活生生展露在了你眼前,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你为我们做很多,也有很多人不记你的人情,还会怀疑你别有用心。”
“结束之后我立刻滚蛋,从此天南地北的谁还管顺不顺眼。只是我看着地坑里死不瞑目的尸体,就觉得还是要留下来。”迟愉道。
“我和督主一起。”邝羽山道。
林表左右看看,也道:“那我也。”
秋玲珑劝说无法,也就不再强求:“罢了,不过让家里收拾几间客房的事,都随我来吧。”
一个时辰后,西厂几人坐在了秋玲珑给他们的客房小院里。
林表转了一圈回来坐下,道:“果然是大家族少主,果然有钱,我们就这几个人,还能专门给我们弄个院子。”
秋玲珑笑笑:“你们是贵客。”然后她转向姓迟的贵客,“无系和我来。”
迟愉点头同意:“好。”
于是两人站起来,转身出了小院走了。
林表目送她俩离开,泣涕涟涟地抓着邝羽山的手:“副督主,咱们还是摆脱不了被丢下等的命运呜呜。”
邝羽山疯狂抽手:“你别把鼻涕抹我手上!”
秋玲珑带着迟愉在雕梁画栋里左穿右穿,来到了一座幽静的小院前。
两人在门前站定,秋玲珑轻轻敲了敲了,恭敬地轻声道:“老祖宗,我们来了。”
里面穿出一个明显是老年人的声音:“进来吧。”
临要推门,秋玲珑瞧了迟愉一眼。
只见她脸色淡然自若,显然是早就知道秋玲珑带她来的哪里了。
秋玲珑推门进去,迟愉跟在她身后。
院里只坐着一个白发皤然的老太太,虽然慈眉善目,但迟愉必然不会以貌取人,因为现在的集会上,迟愉已经见过她了,她是坐在上面的五个老人之一。
妖洲九色鹿家族的老祖宗秋深照。
秋玲珑向秋深照福了福,行礼道:“玲珑见过老祖宗。”
迟愉跟着她尽了一下礼数。
老太太将鼻梁上的琉璃镜往下挑了些,仔仔细细地将秋玲珑看了个明白,这才慢慢悠悠地道:“玲珑回来啦,”说着她放下琉璃镜,手上比划,“我上次见你,你才这么大嘞。”
迟愉:“…………”
看您老人家的手,秋玲珑还没小猫大,只怕还是只小鹿宝宝。
而且这么说您老人家起码得有个一两百年没出山了,如此一想来,灵修教搞出来的动静确实不小,连经年老棺材瓤子都被搞醒了。
谁知老祖宗跟迟愉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眼往她这边一瞟,向迟愉一招手,和善道:“这就是小丫头提到的小迟姑娘吧,过来过来,让老太太好好看看。”
迟愉听话过去,片刻后秋深照点点头,道:“是个机灵的孩子。”
说罢那种如有实质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迟愉暗暗松了一口气。
迟愉这边喘气,那边轮到了秋玲珑。
秋深照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时间久了却非但不显亲切,反而横生恐怖。
她微笑着对秋玲珑道:“玲珑去家多年,怎么这会想起来回家来了?”
秋玲珑乖巧回答道:“只是西厂公事,玲珑不得不回来罢了。"
迟愉闻言下意识想要抬头看秋玲珑,但转瞬间就想起此时不是自己的回合,站着没动。
那边的回合还在继续。
秋深照面色不改,道:“原来如此,只是小丫头此番的公事眼下演变得不是一般的公事了,现在是整个妖洲的大事了。”
秋玲珑道:“玲珑知道。”
“知道就好,玲珑,妖洲始终是你的家。无论如何一走了之,那是耍小孩子脾气。”秋深照把她的手拉过去拍了拍。
哪知道秋玲珑根本不跟秋深照老太太打感情牌,她直接把手抽了回去,语气是与她本人气质相悖的少见的冷漠。
她硬邦邦地道:“老祖宗,小石头是怎么死的,我还历历在目。何况我对家里并无倦鸟归巢之心,西厂有我的友人,有我的爱人,家中并无多少我留恋嗯事物,老祖宗还是省省吧。”
此言一出,老祖宗脸上当即就卸下了慈眉善目的神色,一双冷幽幽的眸子直直看向秋玲珑,秋玲珑也丝毫不打怵,回瞪了回去。
迟愉:“..........."
姐姐哎,你不打怵我可要打怵了。
她躲在后面屈指一弹,一道气劲脱手而出,轻轻撞在了秋玲珑后腰上。
秋玲珑一怔,眼里的不满委屈风卷残云,重新乖巧可人低头。
秋玲珑:“玲珑年纪小,不会说话,老祖宗勿怪。”
秋深照:“............”
虽然叫你小丫头,但是孩子你修行一百好几十年,要是个凡人,坟头草都要长三尺高了。
不过这种小事秋深照一把年纪了也并不在乎,她被自家小辈从闭关沉睡中唤醒,还要被推过来给小小辈施压,也是苦了老太太了。
她扶了扶额头,心累道:“玲珑,当年小石头之死你一直心有芥蒂,是不是?"
果然迟愉脸上没有一星半点的惊讶和非礼勿听,显然是早就知道秋玲珑的往事的,秋深照也就继续说了:“小石头一只杂毛小鹿,打碎白虎族大少爷的琉璃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和二少爷白夜来悄悄救出放跑他来也就算了,还将大少爷打伤,打伤就算了,还让他伤了元气,到现在也是病歪歪的。如此白虎族怎么可能放过他,一刀下去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也是他的幸运。一只杂毛鹿,你不必耿耿于怀那么多年。”
这话一下就踩中了秋玲珑的雷点,但刚刚的失态和迟愉的提醒都警醒着她,她用指甲死死卡住了手心里的肉,好悬没控制住自己。她定了定神,道:“先不说小石头是我和白夜来从小到大的玩伴,就单说他失手打碎了白虎大少爷的琉璃盏,那也不到要将他打入晦暗之海海底去,当一辈子的采珠人吧。他一个杂毛小鹿,在危机四伏的海底采珠,这和凌迟有什么区别。”
这满腔的愤慨大概是宣泄了无数次,老太太有些厌倦的地摆了摆手,道:“老太太我已经和那头老虎商量过了,让白虎家的那个小子给小石头抄经七七四十九遍超度,再好生迁坟安葬,你看如何?”
秋玲珑却是根本不买账,她摇摇头,道:“逝者已矣,死后就是给他修个金庙,他在阴曹地府也未必能有个窝棚,这些表面功夫就免了。”还不等秋深照认可,她就接着道,“但是我还活着,他不能死而复生,我就不会忘记,这不公平。”
秋深照叹气道:“丫头,你恨什么呢,盘古大神从开天辟地起,就注定了不可能万事万物都是合你心意的公平,你的公平在别人那里可能就是天大的不公平。小石头是你亲弟弟,但是我们妖族只要是与外族联姻,就注定要么生下废物,要是生下天之骄子。而妖族的血统纯正与否,注定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你和小石头,天生就是云泥之别,你有有什么办法呢。"
秋玲珑道:“我都知道。”
本想呵斥秋玲珑冥顽不灵的秋深照被秋玲珑一字一句的声音打断了。
她含泪道:“可是今世之小石头,何尝不是前世之我呢。”她看上去十分悲切,“所以我既不想成为他人的刽子手,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小石头的母亲。我还是会回去的,老祖宗,背叛家族,远离妖洲,再有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此言堪称是发自肺腑,秋深照一时无言,最后似是累计了,示意让她们俩滚蛋,别再折磨老太太了。
两人便回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见邝羽山抱剑等在门口。
见迟愉回来,他松了一口气,又流露出了一点不宜察觉的欣喜。
狗屎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比我大纲要多啊啊啊啊啊啊,大纲到这章已经妖洲主线都展开了怎么还在技能cd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NND终于写到感情线了我想屎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十六章 点绛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