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科打诨间,第二轮赛事很快就来了。
段乐看到乔喻之上场后,这才冷静淡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不敢琢磨之前的心乱。
相机拍摄的素材已经足够,不过段乐担心自己会错过乔喻之的高光时刻,所以一直拿着,蛰伏似地等待。
乔喻之在球场的发挥很是稳定,意气风发的,还带着平常生活中都看不见的野心,这让他在段乐的心中更立体起来了。
仿佛又认识了不一样的乔喻之。
这个乔喻之并没有那么温润随性,反而是雷厉风行,想要赢得比赛的野心模样。
在赛场的胜负欲,谁也没有比谁的少。
“传给我。”青方7号大声道。
“拦住他。”对手很快追堵围截过来。
双方又开始有意无意地较量起来,而这是一场代表学院的赛事,每个人的胜负欲都不会低到哪里去。
青方7号传球的时候,真就被对手方成功拦截,可惜那位球员运球走场没几会儿功夫,球便易手,被青方夺去。梁培郊甩不掉这些尾巴,还被对方新上来的13号有意无意地狠撞了一下,肩心瞬间炸开的疼痛,让他情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毛病!”梁培郊低骂了一声,将球传给乔喻之,“你小心点这人。”
乔喻之眼尾一扫,见对手方13号眼神阴鸷地看向他。
唔,确实该小心。
乔喻之对这个13号有印象,知道他曾经在田径部待过一年,还多次夺冠,只是性格偏执冲动,比较莽撞。现在出现在篮球部里,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个人是谁啊,怎么打球跟碰碰车一样,到处都要撞一下。”
“我也看见了,话说这都不犯规吗?”
“犯规的话裁判就吹哨了。”
“我看着就不舒服,感觉他力气好大,故意要撞人,非要撞到别人一样。”
“见怪不怪了,我之前看过他们跟理学院打比赛,这个13号就经常故意撞人,恶心死人了。”
“……”
段乐听到观众席的说话声,眉头不由得蹙起,看到那个13号正靠近乔喻之,甚至故技重施想要撞人。
这种人是不是在生活中不敢故意冒犯别人,所以才喜欢在球场中借着打球的方便攻击他人。
“啧。”段乐掏出手机,干脆开录像。
结果录东西倒还没录出什么,反倒被球场的意外之事给闹得一阵心悸。
段乐刚举起手机,就看到13号跳起来,拍掉了乔喻之的投球。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球体受到撞击后一瞬间就偏离原有的轨道,不受控地、正朝着段乐所在位置的迅速砸来。
人在直面突然而来的危险时,身体是僵住的,大脑在瞬息之间也很难作出反应。
段乐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篮球向他打来,呼吸几乎停止。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砸中的时候,伴随着急促的口哨声,以及“砰”一下的闷声。
预感而来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段乐睁开半眯起来的眼睛,看到乔喻之将球拦了下来。
他的脸上都是汗水,泛着运动后的潮红。疾跑之后更是疲累,这让他不自觉微弯腰身,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喘气。
在他的脚边,啪嗒啪嗒,是篮球在原地弹跳几下,随即一路滑落。
“好险啊。”有个人开口道。
段乐感受着胸腔急跳的心脏,突然也觉得——好险啊。
紧跟而来的是:我真倒霉。
他每次去看篮球赛,都会被球选择,实在很玄学。
“还好没砸到段乐,不过乔乔,你刚刚的反应力跟奔跑速度真的绝了,超级飞人啊。”梁培郊来到乔喻之身边,回想方才电光火石之间的画面,真是不敢相信。
乔喻之喘匀了气,只是拍了拍梁培郊的肩膀,便弯腰抱起篮球往回走。不过在此之前,他还看了段乐一眼,见后者傻傻愣愣的样子,不仅没回过神来,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他敛了敛眉眼,心情很糟糕。要是他没拦住那球,要是段乐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要避开,万一真被球砸到了,可不止疼那么简单了。
赛事中断后,很快又继续。
这次,对手方的13号依然在场,也依然使用他的冲撞战术。
段乐越看那个13号越不顺眼,甚至觉得对方之前那个拍球,导致篮球向着他的位置砸来的行为,并不是完全属于意外。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第二轮比赛已经来到了赛点。
两队比分相差不大,青方稍微领先4分,要是对手想要追回来其实并不算多么困难。
段乐紧张地攥紧手指,发现自己的胜负欲也挺大的,很希望文学院赢,希望乔喻之赢。
眼看他拿到了球,眼看他带着球奔跑。
段乐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下唇,目光很认真,猜乔喻之会三步上篮,结果对手方的13号又追了上来,这次竟然还把乔喻之撞倒在地上。
“乔喻之!”
段乐心猛地一跳,连忙从椅子站了起来。
不止是他,他的队友也喊了乔喻之的名字,继而迅速跑了过来,场内的应援队要是没人拦着,估计也想跑过来查看情况。
乔喻之本来就在奔跑,甚至有跨步起跳的动作。虽然心里早有防备,但真正被13号撞上来的时候,他确实很难做到维持平衡,而这么摔下来的结果,已经算是控制过的了。
梁培郊跟着一众队员过来的时候,看到乔喻之的膝盖,掌心跟手肘都有擦伤。而膝盖最严重,因为是最先着地,已经磕破了皮,往外汩汩流出血来。
梁培郊一看到,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火的炮仗,瞬间就炸了起来,过去抓着13号的衣领就差没扬起拳头,“卧槽!你他妈有病啊!早看你不顺眼了,你没打过篮球就不要上场祸害别人,一直撞人撞人撞人。你以为你自己是木头吗,撞钟都没你勤快,傻逼。”
“别打架别打架——”队员连忙拉开两人。
段乐不知道里面情况,内心的焦虑与慌张不断催使他,让他也过去看看。
“怎么回事?”
乔喻之抬起脸,就看到队员自觉让开位置,让一脸担忧的段乐的走进来。而后者看清他的伤势后,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止血,快止血。”段乐维持着冷静,但收紧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对对对,先止血,我们这里有医药箱。”
“我去拿!”
“不是,你们急什么,楼下有校医室!”
“对对对,去校医室!”
“乔哥快疼死了,我们还是先扶他起来。”
“我来扶我来扶。”
“那我来背。”
“我可以抱。”
一下子,乔喻之的身边就有不少人靠近,而这边声音刚停那边声音就起,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几乎要推搡到段乐。
段乐无所适从地站在乔喻之面前,心情微妙,总有一种被强制排挤在外的感觉,很不爽。
“你们快让开,别挤到乔乔,也别挤到段乐。”梁培郊踮起脚尖大喊着,“段乐,你把乔乔扶起来,馆内一层有间校医室,你不知道没关系,乔乔知道,先带他去校医室,拜托了!”
乔喻之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是段乐扣住他的手腕,一路向上,穿过腋窝扶到了后背,“别说话,我扶你起来。”
“我嘴巴没有受伤。”乔喻之说。
段乐沉默地看他一眼。
“段乐,先说好,我很重的。”
“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抱起来。”
“……”
乔喻之不敢想象被段乐抱起来的画面,“还是扶吧,麻烦你了,段乐同学。”
“不麻烦。”
段乐就将他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颈后,又抓着手腕,随即才扶着他缓慢起身。
乔喻之受伤的是右膝盖,站起来的时候,难免会动到这个部位。瞬时之间,刺痛刺痛的,像是电流在神经上跳舞,又好比火焰烤着伤口。
“你忍一下。”段乐听到他轻轻抽气的声音,眉头皱得更紧。
“让让,快让让——”梁培郊拨开队员。
说是让开,但是让出一条路后,队员又缀在段乐身后,一副要跟过来的模样。
“你们……待会儿不用比赛吗?”段乐见状,狐疑地开口。
“要的要的。”
“你扶不动的话,我可以帮忙。”
“是的,兄弟齐心!”
乔喻之连忙出声,拦住了他们的行为,“你们别跟过来了,教练在后面叫你们了,待会儿让人替我上场。”
梁培郊看了眼乔喻之,目光下移,见这伤口实在渗人了些,又一阵闷气,“要不是那家伙故意撞倒乔乔,也不至于成这样。”
“可能不是故意的。”乔喻之无奈地笑了笑,催促他们:“好了,你们快去比赛吧,裁判已经吹口哨了,这里有段乐就可以了。”
“再聊下来,伤势就更加严重了。”段乐有些急切。
“乔喻之,那球场交给我们,你让……”队员6号说着,目光落在段乐身上,回想方才两人的亲密举动,顿了顿,便继续说道:“你让你对象带你去校医室,好好处理伤口,我们一定拿第一!”
段乐整颗心都挂在乔喻之受伤的右膝上,根本没注意对方说了什么,他甚至还随口答应下来,然后扶着乔喻之离开了现场。
乔喻之垂下眉眼,自上而下地注视着他焦虑忧心的脸庞,心情复杂。
段乐刚刚居然都没有否认他队员的话……
所以这是从单方面暗恋,直接跳到了单方面已成恋人了?
校医室的灯牌十分明显,段乐下去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
“你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他扶着乔喻之过去,进门之后,就跟着校医将人放在了病床上。
乔喻之目光垂落,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松开的手腕,忽然间有一种不满足的情绪。
“唔……”段乐有些气喘,搀着一个人下来挺不轻松,何况乔喻之比他高,体重也确实比他重。
他抬起手,在脸边扇了扇风,试图缓解一些闷热。
乔喻之看着对方扇动着的右手,思绪不受控制地跑远,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校医在跟他说话。
他在想,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也可以被段乐牵上吗?
不对——
乔喻之怔了怔,下一秒连忙打散思绪,他为什么要想跟段乐牵手!
*
篮球场的比赛还在继续着。
观众席上,有些人总是心不在焉的,因为乔喻之的离场。
童莓戳了戳乔念之,“你不跟上去看看吗?亲哥哥都受伤了。”
乔念之无所谓,心态很好,“亲嫂子陪着他呢,我现在过去就是讨嫌,我才不去。”
“你变卦也太快了,这就承认他是亲嫂子了?跟我说说,为什么?”
“他长得好看。”
“……”
童莓无语了一下:“念念,你要是这么说,那比系花系草更上一级的——校花校草,也长得挺好看的。”
乔念之想了想这一届校草的脸,继而摇头,“长得太招摇了,我还是喜欢段乐这张脸了,在家天天看着就很幸福。”
童莓眼角微微抽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她是在帮哥哥挑对象,还是为自己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