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红墙黄瓦上一只喜鹊梳理着身侧的羽毛。数丈外的树梢上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叫,喜鹊停下动作,拍打双翅飞向那处。
郭呤蔫头耷脑地趴在角落,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那节被虫蛀坏的门框底部。
她拒绝进食已有三日,鼻头干燥,四肢软绵绵,头两日还能不时听到腹中轰鸣,今日也不响了。估摸她的狗生至多这一两日也该结束。
结束好,她可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一只狗。让她以狗的形态再给公司打工,就凭那十万元,做梦。
郭呤满心只想回去,她已按照协议约定进入了舱体,完成了所谓的转移,至于协议中所提及的其他内容,又有谁证明是她主动拒绝承担呢。
柔和的阳光洒在背脊上,身体被晒得暖烘烘的,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生过闷气的郭呤想着马上就能回去,开始思考应对公司的说辞。
说谎肯定是有难度的,她短短一两日想到的说辞很难经得起推敲,何况那群成日呆在室内不见阳光的大白褂就是研究这些。但说实话又太丢脸,说不定他们还会让自己再试,这她也不愿意。
不如承认她确实来到过这个地方,但她和躯体不匹配,产生一种那什么反应,对,排异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反复思考补充情节,一切完美,郭呤满意地闭上眼,等待回去的契机。
微风拂过,柔软毛发轻轻摆动,闭上的双眼陡然睁开,圆溜溜的眼珠闪过一丝惊慌,她想起进入舱体前赵全交代她的一番话。
“郭呤,空宇逆流邢博士已研究许多年,眼下试验条件已成熟,作为这一伟大研究的第一批参与者你应当感到无上荣幸...”一大段啰嗦郭呤假装在仔细听。
“公司需要你观察所处时空的具体情况,你要尽可能收集相关资料,包括那处的自然环境,社会的制度,人与人的关系,工艺水平等等,尽你可能全部记到你的大脑里。”赵全眼中的轻视丝毫没有要隐藏的意思。“算了,说这么多你也不一定明白,什么多余的都不要做,仔细看仔细听就够了。”
“另外,作为观察者,有几点你必须遵守,否则会产生不可控因子,导致试验失败。第一,你只是观察者,绝对不能试图改变任何人的命运。第二,公司会接你回来,在这之前你要尽可能保护当前使用躯体处在存活状态。第三...”
“为什么要保护躯体存活?”郭呤好奇地打断赵全话,问道。
“因为躯体不仅是脑电波的容器,也是保护屏障,躯体失活后脑电波如果不能及时转移会快速逸散消失。总之你记住我说的这些就够了,其他说了你也听不懂。第三...”
郭呤发誓她此刻还清楚的记得赵全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对她翻白眼,**裸的鄙视。
保护使用躯体的处在存活状态?右前腿垫着下颚,郭呤调整到舒适的姿势,细细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她此刻正困在一只小狗的体内,那岂不是说,她需要在公司将她传递回去前老实地当一只小狗?
这绝对是不能忍的,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鼻腔喷出一股气息,将枕着的右腿皮毛吹得向外翻,郭呤绝望地发现,她若想回去,只能遵守那些规定。
*
“阿花,猜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凑到郭呤身边,伸手摸她的头和背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双眼弯成月牙儿。
急切地用头顶男童的小腿,肉香远远地飘进郭呤的鼻腔,她饿极了。
“好痒,给你,别拱了。”被小花狗头顶的小腿痒痒的,男童笑出声,他将背在身后的手转过来,放在小花狗的面前。
肚子圆鼓鼓的小花狗嗷呜一口咬住肉块,露出尖细的乳牙,小尾巴摇个不停的模样萌化了徐灵的心。“肉很好吃的,阿花也喜欢对不对。下次我还给阿花带,但是阿花也要吃其他食物,不然会饿肚子的。”
将小花狗抱起裹在怀中,它黄色的小尾巴来回拍打着他的衣服,肉乎乎的小身体暖暖的,徐灵很享受这一刻。
郭呤确实心情不错,但摇尾巴什么的好羞耻,她极力想控制住欢快摇动的尾巴,但似乎成效不大。
吞下鸡蛋大小的肉块,郭呤的肚子差不多填饱,尾巴摇动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她眼皮耷拉下,犯困了。
等男童将她放下,郭呤趴在窝里闭上了眼。
一个盹再睁眼,太阳隐匿云间,天空暗了几个色调,郭呤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站起身抖擞精神。
她没有贸然凑上前,而是爬到院中高大的假山上,观察远处长廊人来人往。
来往的人有男有女,他们的年纪不大,身着长衣广袖,男带黑色高帽,女梳高髻盘在脑后。他们或一人独行,也有十几人鱼贯而来的,离开时或提或捧方形木盒。
不用细看郭呤都能说出那方形木盒内盛着的食物种类,这大概是她成为它以后获得的最大好处,嗅觉、听力,甚至感知都提升了数倍。
她真的来到了古代,没有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是这个时代的皇宫,不然谁吃个饭能有这么大的牌面,而且她能闻到那些黑色高帽身上特殊的体味,那个常给她带食物的徐灵身上也有。
印象中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宜国的地方,那段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国家。不得不说,那些研究员还是很了不起的。
只是,要怎么收集公司要的信息呢?培训的时候也没教啊。郭呤有点犯难,只能傻乎乎地看着人来人往,眼中透出清澈的愚蠢。
在郭呤走神时,热闹的院子渐渐安静,收回伸出的舌头,跳下假山,她结束了今日的观察。
“阿花,你在哪?”徐灵的身影从散发着蒸腾香气的屋子里出来,却没到看墙角的郭呤。
假山缝隙间伸出一颗狗头,郭呤左瞄右看,有点心虚地跳出来,跑向徐灵。
“咦,嘴角这是什么?”徐灵发现阿花嘴角有可疑的灰白色水渍,他捏着阿花的脖颈提到面前。
被捏住命门的郭呤四肢下垂,半低着头抬眼偷瞄一眼徐灵,又快速将视线移开。不会被发现了吧,她羞愤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