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归途 第2章 第二章

我还是白萧亦时，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两样，画画和成绩。

初中时期的班主任特别喜欢给成绩好的学生配一个学习偏差的同桌，叫做一帮一。

我的同桌绰号叫胖子，因为家里有钱，人又胆小，经常被欺负勒索。

当时的校霸秦一封也是同班同学，他人长得不算高大，但确实是个狠人。

听说他和一个高二生干架，直接上刀子，戳了高二生手臂两刀，鲜血直流，他眼都不眨一下。

还听说他和什么道上大哥结拜……反正多半是道听途说，不过他勒索同学要钱倒是真的。

有次他们欺负胖子，把我的书桌也撞翻了，加上家庭原因，我心情极差，就出声阻止他们，差点和秦一封动手。

我成绩好，受到老师关注，他们也不敢轻易惹我。

因为我帮过胖子一次，他就像嚼过的口香糖一样黏上了，我也没想那么多，以为他就是想找个靠山。

我还自身难保，哪里靠得住？

我和胖子被秦一封他们堵到巷子里，我不是什么软柿子，以前也曾经和别人打架斗狠，但是他们人多，而且胖子也不算上什么战斗力。

后来不记得为什么，胖子忽然发起飙，轮起一根铁管，把秦一封他们打进了医院，后来是胖子的家里人塞钱给学校和家长摆平的，连那时收养我的亲戚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胖子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月，生龙活虎地回校了。

原本以为秦一封会咽不下这口气，过后打击报复，没想到他居然提出结交，还请我和胖子吃烧烤，还弄了两箱啤酒。

那时初中，喝啤酒算是很离经叛道的事，他忽然开口提议道：“光喝酒太无聊了，我们玩一个游戏吧！游戏名字叫‘I dot’，意思就是‘我做过……’，游戏规则就是，我们轮流说，每个人说一件自己做过的事情，如果谁也做过，就不用喝。如果谁没有做过这件事，就得喝酒。”

有些醉意的胖子含含糊糊地反问：“什么，没明白。”

秦一封晃了晃拎着的酒瓶，“比如说，先从我开始。我说，我曾经翻过墙逃课。”

“我也干过。”胖子连忙表态，“所以我不用喝，对吧？”

“对，你不用喝。”秦一封点了点头，又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只好拿起啤酒，正要灌一口。

秦一封拦住了，“现在不算，提前说好了，这是个君子游戏，必须诚实。可以不用回答，也不会追究细节，但是要用喝不喝酒来表态。从萧亦开始！”

我眯眼看了一下他们俩，慢悠悠地说：“我考过年级前十。”

胖子二话不说，举起酒瓶喝了一口。秦一封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也喝了。

轮到秦一封，他坏笑地说：“我和女生亲过。”

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这么……真不知道这小子脸皮是什么做的，比轮胎还厚。

我盯着秦一封看，他一脸坦荡，也只能拿起酒瓶，灌了一口。我喝到一半，突然对上秦一封的脸，他笑得特别贱。

真不懂他在笑什么！

轮到胖子时，我暗地里示意胖子，让他说一件秦一封绝对不会做的事，让他喝个够。

胖子点点头，我以为他懂了，他却醉醺醺地看着我，“我喜欢一个人。”

喜欢一个人？这个青春萌动的时期，很少有人不会在心底惦记过谁吧？

我没有喝，余光瞥了一眼秦一封，他果然也没有喝。

我喜欢过一个女生，我们大约能算得上青梅竹马，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学。

柳菲菲不是大美女，只能算是可爱那一挂的。

起初我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同学，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一种难以说清楚的东西，就跟车祸一样猝不及防。

那次她自行车坏了，推着车在路上走。

我遇见了，帮她推着送去修理，顺便再送她回家，她却摇摇头。

我故意逗她，“你一个小姑娘走在路上，不怕被抢劫？”

“哪有这么多坏人，更何况我就这点钱。”她说着，还把钱包打开给我看。

瞧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笑着说：“没钱不要紧，有色就行了。”

柳菲菲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假装要走，她却死死地拽紧我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说：“你能不能陪我……回家？”

那时少年的真情好像玻璃一样，稍微刺激一下就会有裂纹，对喜欢的人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闪失。

出于好奇，我曾经向胖子打听过他喜欢哪个女生，胖子始终不肯说。

不知道怎么地，临近考试的某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我。

如果他告诉我，他不喜欢女的，我倒不会排斥他，不过他喜欢我这件事，我接受不了。

幸好他表白之后，连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去了国外读书，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说到底我终究还是太年轻，没有经历过这个。

顺利考入高中后，时间似乎拉快了进度条。

树叶黄了又绿了，在明亮的窗外窸窸窣窣地抖动。

我渐渐把这个人忘记了，有时候回忆，也感觉他像一个模糊的影子。

高一那年，初次暗恋的女孩忽然跟我说，要不要跟她交往，我立即答应了。

初恋对象即是初次暗恋的对象，白日梦都不一定能梦到！

第一次约会上街，柳菲菲似乎很开心。太阳亮得让人睁不开眼，但路上的人群还是像潮涌一般，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等一下要不要去看电影？”我回头询问的时候，在人群当中看到了秦一封。

秦一封上前揽住我肩膀，“你们逛街啊，反正我也无聊，一起啊！”

平时秦一封还是很识趣的，怎么这时候当了电灯泡？我正要打发他走，她却笑得灿烂，回答得干脆，“好啊！”

然后我们带着这只足以媲美太阳的电灯泡一起压了马路，一起进了书店，一起看了电影。

昏暗的电影院内，秦一封买了一大包薯片，坐在我后座，他吃得很香，咔嚓咔嚓的，完全没有气氛。

过后我跟他提起这件事，秦一封却说我挑女朋友的眼光有问题。

我说他只看脸，他却说自己对脸没要求。

我还没跟他熟识之前，偶然间见过他一任女友，还是读职高的学姐，脸长得像韩/国女明星，整没整过容就不知道了，还说对脸没要求？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秦一封，单我们班就有好几个女生跟我打听过他的事。

上了高二，秦一封也收了心，说是要专心读书，我故意呛他说：“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毕竟秦一封这个人是学习与规矩的反义词，自由到叛逆，打架、翘课是家常便饭，甚至骑重型摩托来上课，还曾经怂恿我去酒吧。

不过我每次都以打工为由拒绝了，后来他就开始在我打工的地方蹲我下班，盯着表，数着秒，时间一到就喊道：“喂，白萧亦，到点下班了！陪你秦哥去吃夜宵吧？”

秦一封每次来找我，都恨不得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身后，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

从夜市摊往前走一段路，就是繁华的街道，但一点以后，马路上的车子也少了，偶尔稀稀拉拉地开过几辆，更别说行人了。

秦一封骑摩托车很快，风驰电掣。过桥的时候，江面极宽，每次从桥上过，都有一种被淹没在江水中的感觉，黑色的江水在灯光下波光粼粼。

我听见夜风在耳边猎猎作响，还有秦一封的声音，他说：“我看了你排班表，周末是不是有空啊？”

“有约会。”

“都高二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有什么脸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