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月带着云桃守店,教她怎么卖东西。
每成功交易一次,她都会特别开心地夸赞。
“小姐真厉害。”
“哼!”
店里不乏有为自己妻子买胭脂的男子,可今日这个带着可怖的面具,不开口,只是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
然后比划些让人看不懂的收拾。
荷月当他是哑巴,不想让云桃接触这个人,可少女好像看得懂那些手势。
“都包起来吗?嗯嗯,好的。”云桃上手很快,三两下就全部包好。
一旁的木盒摆着些簪子。
男子先是付了胭脂钱,又朝云桃比划。
——你可以给试一下吗,我想为我的妻i子挑选一支。
云桃愣了一瞬,立马答应下来。
谨记荷老板的话:有钱不赚是傻子!
见状,荷月明白过来,替少女发间插簪子。
这簪子上是一只小狐狸闻桃花,粉白色的。
“客官!这簪子可是好东西!通体粉白,显气色还……”
“就要这个。”男人开口了。
云桃:“……”
原来不是哑巴。
荷月心脏怦怦跳,声音很小:“魔尊大人……”
她看向云桃,发觉这人一点也不意外,好像早就认出来了。
但云桃明明失忆了。
荷月不禁感叹爱的力量真的很大 。
云桃把簪子拔下来擦干净打包,和胭脂一起递到他面前。
“不许跟踪我,我哥哥会杀掉你的。”
面具下的男人挑眉,一字一顿:“哥哥?”
“嗯嗯,他说见到你就要找他。”云桃很诚实。
尉迟琰忍不住闷笑两声:“那现在怎么不找?”
云桃:“放你一马。”
荷月倒吸一口凉气,停下联系云翎的传信符纸,讪讪地看着他。
“我,我没有哈。”
她看着魔尊大人指尖一点,手上的传信符便化为灰烬。
男人警告道:“和自己夫人玩些小游戏,外人还是装看不见的好。”
荷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说放你一马的少女见状,已经蹲在地上写信了,在魔尊大人宠爱的眼神下,顺顺利利地将信传了过去。
“放我一马?”他反问,嗓音低沉,像……松柏。
少女认真地站起来,隔着面具和他对视:“不放了。”
尉迟琰眼底闪过一些落寞,揉揉小姑娘的脑袋,消失在原地。
只剩下空气里七彩的光点,像鸦羽被阳光直射的颜色。
荷月确定了。
尉迟琰没死,活得很好,且兴致很好的在与云桃玩什么游戏。
收到信的云翎马不停蹄敢来,扑了个空。
云桃将没被带走的胭脂簪子放回原位,安慰道:“没关系,我们赚了好多钱!”
云翎:“……”
他气急了,无论自己怎么找,都找不到尉迟琰的那缕残魂。
甚至告知了萃翎峰,萃翎峰用魔丹找都找不到,残魂与魔丹之间的联系就像魂与体。
季青峰给的答案是——魔丹快碎了。
说明魔尊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一缕残魂都不曾留下供本体存活。
云翎不信,季青峰无奈之下让他去看了尉迟琰的尸体。
在冰棺里,已经成了人彘。
他看得吐出来,冷着脸回家,却又收到这怪物出现的消息。
阎王那边也来了回信。
说尉迟琰已经魂飞魄散,不可能再转世,生死簿上他的名字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
云翎开始怀疑,是云桃心底太过思念,用了什么法子让那木头人活过来。
……
在禁地待了很久的晓从青,终于鼓起勇气去见林走云,男人被打回原形,奄奄一息地躺在锈迹斑斑的铁笼内。
周遭的噬兽告诉他,只要林走云一闭眼,他们就会将他爱人死去的画面还给他,甚至会添油加醋一些。
此时的狼瞪着双眼,尽显疲态。
“师父。”
那狼呜咽一声,变回人行,不愿直视他的眼。
晓从青声音发着抖:“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吗?”
……
他沉默着。
说实话,晓从青是他见过的心里最干净的人,一心只想悬壶济世,见血都能晕过去,即便自己吃不饱,也要给路边的乞丐买个馒头。
要是和尉迟琰相比起来,这人简直就是天上的云,太干净了。
“你不需要知道。”林走云背靠铁栅栏,剧烈咳嗽两声,“以前怎么活,你现在就怎么活,我的所有本领都交给你了。”
“师父。”晓从青往前走了两步,有些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害人?”
对方目光太过炙热,林走云笑了两声:“当初,我因为没有权力没有金钱,失去了我的爱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师父要……”
“别人关我什么事!?”林走云声音拔高几分,“他们凭什么幸福!?那尉迟琰不也野心勃勃吗?那季青峰不也如此?我也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只是我运气没有他们好的罢……”
说着,他咳出几口血。
“你以为这三界都很干净吗?”林走云阴测测地笑看他,“晓从青,你猜,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恨尉迟琰。”
晓从青垂着脑袋:“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好……”林走云,不,狼妖朝他摆摆手,“离开吧,我知道你想知道我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可多了去了。”
晓从青很听话。
他知道,这狼妖不会再说什么了,他的态度已经给自己心里所有的疑问都回答了。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狼妖说:“尉迟琰死了,云桃会平安,所以他心甘情愿。”
“那我呢?”晓从青低吼。
“晓从青,前世,你是尉迟琰的挚友。”狼妖嗤笑一声,“你以为,那圣女只是因为尉迟琰一人死的?”
禁地这处最是阴森,周遭的噬兽把晓从情护在身后,将两人之间隔出一条银河。
林走云不看他:“那可是,生死皆为天下安宁的圣女大人啊。”
“……”
“尉迟琰是最无耻的那一个,所有人都在养精蓄锐,他却把最关键的人娶了。”林走云咳嗽两声,眸光黯淡,“不过现在没用了,圣女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尉迟琰成了他们的最大阻碍,代替了圣女的作用。”
晓从青听不懂这些,跌跌撞撞地离开。
他回到妖界安排好的屋子,听见了剧烈地争吵声。
云翎砸碎了椅子,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一脸无所谓的少女:“是不是你骗我?”
少女身着一身黑红,浑身上下都缠着一层死气,下三白眼懒洋洋的:“没有。”
“季青峰总不能骗我,他比我还恨尉迟琰。”云翎咬牙切齿,“云桃不可能瞒着我把什么人偶复活。”
“可能瞒了吧。”少女打了个哈欠,“我阴间事多的很呢,没什么正经问题我就走了。”
吧嗒。
少女打了个响指,顿时消失。
留下云翎一人气急败坏:“这种人!不配管理阴间,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换下台!”
晓从青轻轻推开房门,忽略地上的碎椅子,将自己与狼妖的对话尽数告诉了云翎。
这是男人不知道的,他几乎想要掐死晓从青:“你说,云桃也为了你们死?”
压下心中思绪。
云翎闭上眼,唇瓣被咬得渗血。
晓从青吐出一口气:“尉迟琰在试图给云桃改命,让她不做圣女去维护世间和平,只做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云翎沉默了。
是的,只要云桃不做圣女,就不会如前世般重蹈覆辙。
禁地的树洞内,云桃抬起脑袋看身后的人,此时此刻她正坐在男人怀里,这好心人正手把手地教自己写字。
——云桃居士。
“我应该叫你什么?”云桃眨眨眼。
“师父。”尉迟琰声音很轻,“我教你写字了,不应该这么叫吗?”
少女思索一番,点点头:“师父。”
她从男人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试图摘下这人脸上的面具。
尉迟琰不躲,反而凑近些。
面具一拉就松,好似是为这一刻准备的,云桃和他对视着,心脏怦怦跳:“师父……”
“我在。”
几滴泪落在少女脸上,脖子仰得酸,她扭过身子慌里慌张地替人擦泪。
“我把你丑哭了吗?”
“没有。”尉迟琰声音毫无异样,只有泪水涌出眼眶,“太漂亮。”
“……这种夸赞我不喜欢。”云桃急得用袖子给他擦泪,“我喜欢别人笑着夸我。”
察觉有人往这赶来,尉迟琰轻轻吐出一口气:“如果我死了,你会难受吗?”
“难受一下就不难受了。”云桃诚实地说,发觉这个回答不太好,她轻咳两声,“因为我不认识你,所以只会难受一会儿,但如果你很难受的话,我就替你难受的久一点,就是……”
说得乱七八糟的。
“好。”尉迟琰笑,“以后见。”
云桃:“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吗?”
男人笑笑,凑到她耳边:“这样抱,应当做夫妻。”
嘭!
大门被猛然推开。
少女眨眨眼,眼前人早消失不见,这次却没有彩色的光点。
门口的云翎恶狠狠地扫视一圈周围。
他明明察觉到那股不属于这里的气息了!
“人呢?”
“消失了。”云桃举起自己的字帖,“哥哥你看,他教我写的字。”
“……”云翎深呼吸好几下。
这几天他被气得不少,已经感觉到自己寿命被缩短了十年。
“丑。”他给出自己的答案。
“那我再练练。”云桃虚心接受批评,当着一本正经地练习起来。
云翎字也丑,他决定守在云桃身边,看她练就行,实在不行明日去街上绑个写字好看的。
他日日伴在人身侧,却未见尉迟琰半点影子。
就这样过了一整月。
云桃的字练漂亮不少,却再也没有见过“师父”。
那人并未告诉过自己的名字,对他毫无防备也是因为这人与自己梦里的人一模一样,云桃把这称作缘分。
可那么久了,他们再没见面,梦里也没有,或许缘分也到头了。
云桃接受这个结果,缘分这样一定有它的道理。
身边人心照不宣,再没有提及魔尊这个词。
世间好似真的和平起来。
除了官府时不时上街杀流浪汉,一次两次,云桃当他们是犯错了,久而久之,她发觉不对劲。
偷偷跟踪官府的马车,来到一四季如春的地方。
人们叫这里,萃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