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还有一个锦囊,云桃颤着手打开,那些个保命的法宝全在里面,还有一个葫芦。
鬼使神差下,她拿起葫芦,一股熟悉的味道忽地钻入鼻腔。
里面全是血。
为什么要留这个?他不回来了吗?
云桃闭了闭眼。
竟想催眠自己,尉迟琰不带这些是因为自己有把握,有能力平安归来。
少女怔愣半晌。
抬头看这房间。
既然前世是自己的地方,那怎么可能打不开?
小池里烟雾缭绕,这是唯一突兀的地方,一个普通的房间里居然有一个小温泉。
不等她走到池边,石门又被敲响。
“姐姐。”
如果尉迟琰真的是去为云桃拼命,云翎也不介意帮他一把。
即便不是,他也不想姐姐难过。
云桃小步跑到石门前:“你有办法让我出去了吗?”
“有。”云翎叹了口气,“前提是姐姐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少女回答的毫不犹豫。
云翎嗤笑一声,现下答应得干脆,要是那些人碰了尉迟琰一根头发,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这约定。
也罢,有他呢。
“破。”
男人话落,石门被炸出一个大洞,连带着周遭的层层结界被击碎。
灰雾落下,少女顾不得对这里心疼,抱着怀里的东西就往外跑,亏得云翎拽住她后脖领:“你答应过我的。”
云桃认真地朝他点头。
男人无奈地笑笑,挥挥手召出传送门:“如果有异样,我会带你走。”
“会带上师父一起吗?”云桃站在传送门前。
云翎上前一步站在她身边,摇头:“不会,况且他也不会走。”
“那我不走。”少女别开脸,不服气道。
云翎看着前方的路,轻轻摇头:“姐姐,你打不过我。”
“……”
“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吃掉你的记忆,让你心甘情愿随我离开。”云翎抱着手,“如果不想忘掉尉迟琰,就遵守约定,好吗?”
自知语气过硬,他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放软声音:“我已经失去姐姐太多次了。”
“好。”云桃与他对视,心里却并未承认这个约定。
萃翎峰连树上的挂上了红绸,结界被修复后,那大雪也被隔绝在外界,只可惜那些被雪压垮的屋子。
所经之地锣鼓喧天。
两人带上面纱斗笠,跟了一会儿人群便换了个方向走。
很快,云桃推开一间屋子,心里抱怨着追踪咒没有用,也幸好魔子与魔尊间有着特殊的联系。
尉迟琰在擦着剑,门忽然被打开吓了一跳。
少女不管不顾地冲到他身旁,扑进暖乎乎的怀里:“师父!”
斗笠和面纱同时滚到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尉迟琰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放下剑,余光却始终注意着床榻上的尸体。
反应过来怀里是真云桃后,男人食指一挑,那床榻变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
早就闻到血腥味的少女松开了紧皱的眉,乖巧地坐到一旁椅子上:“师父师父。”
“谁不听话?嗯?”尉迟琰将剑入鞘,笑眯眯地看她,“不是答应师父不来吗?”
闻言,少女有些心虚,目光落在男人无名指上,藏了藏自己的手:“师父又没有说不让弟弟带我来。”
“……”
的确。
云翎已经关上门,自顾自地坐到了一边:“人到屋外五尺远,你就该发觉了,怎的还吓一跳?”
尉迟琰看着云桃,分不出一点视线给他:“你们到萃翎峰就该被发觉了。”
现下一点事情没有。
云桃使了什么法子可想而知。
云桃抢答:“气息藏匿之法!有助于我们在猎杀敌人后,更快的逃跑。”
“姐姐怎么总在说杀啊死的?”云翎没好气地看尉迟琰,“少让她看些乱七八糟的。”
尉迟琰低低地笑:“嗯。”
……
“吉时已到!”
“一拜……”
尉迟琰和云桃站在人群中,少女目光始终在男人身上。
直到与他对上眼。
“以后,我们拜堂了就会是夫妻。”她说。
尉迟琰咽了咽口水,微微弯腰:“对。”
很快,现场顿时热闹了起来。
尉迟琰静静看着,直到一柄长剑刺入那女人腹中。
“来人啊!有刺客!”
高台上的季青峰隔着一众人与他对视,忽地张开双手癫狂的笑起来。
“尉迟琰,但凡你看看周围的人呢?”
话落,周遭欢快的人儿都换上一副憎恨的表情,团团把两人围住。
尉迟琰将少女带到身前,方便云桃抓自己袖子。
这是一个,独属于云桃从他身上寻找安全感的动作。
他轻叹:“你就那么恨我?”
“不恨。”人群让出一条道,季青峰缓缓走下来,“我只是太需要权力,如你当年那般。”
“当年?”尉迟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季青峰看一眼如呲牙小猫的云桃,笑出声:“你看你,当了魔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也抱得美人入怀,谁不嫉妒?”
高台上的少女腹部涌出源源不断的鲜血,绝望却又满怀希冀地看着季青峰。
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两个字:“救我。”
闻言,尉迟琰轻轻挑眉:“你的美人,要死了。”
“死有余辜不是吗?”季青峰笑着摇摇头,“当年她可是杀了你的父母,不,只是刁难,不过也是罪大恶极了。她活到现在还是这么的沉鱼落雁,你就不好奇是为什么吗?”
“……”
季青峰:“对,她吃了你的母亲,哦不,养母,使了某些我自创的禁术,得以青春永驻。”
他一直在效仿尉迟琰。
无论是禁术还是现在的不择手段野心勃勃。
“对了,云翎没来吗?”见无人理会,季青峰开始抬起脑袋在人群中搜寻,“也多亏了他,让我记得如此几世的事情,让我快速的找到被剥夺记忆成三岁小儿的你。”
说着,他忽地痛心假哭:“可惜,养了你那么多年,你却是个白眼狼。”
“杀了你。”
少女的声音突兀响起,空气中闪过一丝白光,刺得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缓过神的尉迟琰,只看见半空中抱着昏睡少女的云翎。
“我就知道她会乱来。”云翎俯瞰着众人,像是在看什么玩物,“尉迟琰,活着回来,断胳膊少腿我能给你接上。”
话落,他轻抬眸:“那么多人打一个不公平,这是我为自己的错误做的弥补。”
说着,周遭的人都倒了下去,只剩下季青峰与尉迟琰对峙。
云翎刚想开口说话,怀里忽地变轻,他倒吸一口凉气,一转头,周遭景象变了又变。
是万象。
再抬眼,云桃艰难地站定,不断晃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
云翎心里大石头落地,缓缓走到云桃身边:“姐姐,你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
“这是他做的地方。”云翎扯下披风铺在地上,“睡吧,姐姐。”
少女错愕地搜寻着眼前的一切,除了云翎再没有其他人。
眼前被男人的身影覆盖,云桃红着眼看他:“他会死。”
“你可以爱别人。”说着,云翎捂住她颤抖的双眼。
意识模糊前,小姑娘流了泪:“云翎,求你,救他。”
看着彻底昏过去,却满脸痛苦的云桃,云翎微垂着脑袋,轻轻摇头,重复道:“你可以爱别人。”
不可以再是他。
我只有一个亲人,我不想再一个人。
……
“我向来不是什么讲信用的人。”季青峰捡起地上的黑剑,“好剑,可惜不认主,仙骨做的吧……真舍得。”
他面前,躺着浑身鲜血的尉迟琰,男人半垂着眼,只是不停的咳血。
身后是乌压压的天界人。
“终于把这魔头制服了!”
他们踩过同僚的尸体,将奄奄一息的魔尊团团围住:“必须让他魂飞魄散!魔界必须换人管理!”
“不能让他再祸害三界了!”
“如若他真如刚上任时铁石心肠,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亏得林走云抓准了他在意那圣女。”
“哈哈哈。”
季青峰享受着接下来的夸奖,摆摆手:“把他关入水牢,得让他活着……养好了过几日把魔丹刨出来再杀。”
他也不敢保证,魔尊躯体有伤,魔丹会不会有影响。
……
将人带回禁地后,云翎慌了。
少女没醒,一直没有。
禁地的古树却笑呵呵告诉他。
“圣女要醒了,她正在与心魔抗争,等醒来便是无情无欲的圣女大人了。”
云翎安下心来,日日心情都好得不行。
他也下了一步险棋,把记忆还给云桃,但不是全部。
有关尉迟琰的情爱他都剔除了。
险在怕云桃带着这一世的感情去爱前几世的尉迟琰。
但古树都这么说了。
那就是稳了。
——痛。
云桃已经被这纯白的怪物打死了上百次,浑身麻木,连带着思绪也是混乱的。
“你是谁?”
那白怪物没有脸,更像是影子,闻言惊奇地走到她身边。
“死了那么多次,终于舍得开口了?我是谁,你心里应该明白呀~”
这声音简直与自己的一模一样,体态也是。
云桃咬咬牙:“我也要杀我吗?”
“在惩罚你。”白影弯腰,看着地上遍体鳞伤的少女,“惩罚你不救师父。”
“……”
见她沉默,白影站起身,对着一片空气可怜兮兮道:“你看,师父要死了。”
云桃瞳孔骤缩,猛地抬头顺着白影的目光看去。
那一望无际的黑忽地出现一丝裂缝,裂缝后是阴森森的水牢,男人整个人被浸泡在水中,浑身赤/裸,被几条铁链困住。
白影忽地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云桃的眼睛,也捂住自己的。
“他受伤了,水是红色的……他会窒息的。”小姑娘声音发着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白影愣了一下,抬起自己的手,看见的是自己含泪的眼,“不会,那水是治伤的。”
不,那不是自己的眼。
她是爱里**的化身,面对这种状况,她只会兴奋。
云桃看着她:“你可以救他吗?”
“我……”
噗通。
少女跪了下来:“我太弱了,求你。”
白影站到云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你……都忘了,连本领也忘了,他总是喜欢惯着你,就让你练些剑给自己一种很厉害的错觉,实则什么也不是。”
白影围着云桃走了一圈,觉着她的一身粉有些刺眼:“要不是有个禁地圣女的特权,你早死了千千万万次。现在你明白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就求人?太没骨气了,换我……只会求他好好疼爱我~”
话落,她娇媚的笑声在这个纯黑的空间里百转千回。
“碎灵器是圣女的特权,因为需要阻止战争,速度快也是圣女的特权,这样方便更快的救人。”白影捧着自己的脸,痴痴看着水牢内的人,“我喜欢他,不对……我就是你,你喜欢他。我也想救他……然后把他永永远远这样脱光衣服的困在我身边。”
云桃有些茫然地抬起脑袋:“什么?”
“……都怪你!都怪你!让他受伤!去死去死!!”白影忽地狂躁起来。
少女在她的手里犹如一个布娃娃,被反复撕碎又拼凑。
很久,不知死了多少次,纯黑的空间里被染上一层血色。
白影好似满意了,拍拍手蹲到她面前:“如果世上真的有小狗药,你说要不要喂给师父?让他安安分分的听话,不要再去危险的地方,待在我身边就好,待在云桃身边就好,平平安安的。”
“待在云桃身边。”云桃痛到麻木,思绪甚至没有从上一次死亡中脱身,一字一顿,“平平安安。”
“对啊,待在……”
白影忽地一顿,极速升到半空,注视着来人,声音激动不已:“小狗……云桃的小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