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段语念表现得很积极,给苏温询既倒茶又送水,苏温询看着觉得段语念莫不是吃错药了。晚膳用完,他要洗碗,段语念拦住了他说:“我来。”
苏温询将信将疑地将碗递了过去,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段语念接过碗,在心中暗想,洗碗有多难?虽然自己从未没洗过。
他将碗筷放进盆中,照着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像模像样的洗了起来。
“嘿嘿。还不错吧。”段语念向苏温询邀功。
苏温询刚想夸他几句,就见那碗忽然从段语念的手中飞出,直向空中而去。
“小心!”他向段语念方向扑去,试图接住那个碗。
段语念在千钧一发之际,根本没有多想就伸手抱住了苏温询的腰,接着就听到一声脆响,碗直接摔到地上,碎成了四瓣。
“好在这碗没砸到你。”苏温询从段语念怀中爬起,看了看不远处四分五裂的碗。
段语念还在回味手中的触感,一时半会不想松手,他听到苏温询这话,有些面热,眼里含着窘迫,但同时也有些喜悦,他担心我。段语念有些断续的说:“这碗太滑才会如此......让我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
苏温询可不敢让段语念再来了,大少爷十指不沾春阳水,再来个几次自己这碗还能活几个都不好说。
他说:“时候不早了,少宗主再不回去怕是要挨训。”
段语念摇摇头,说:“我不怕,说几句有什么的。”
见段语念不肯走,于是苏温询换了一种说法:“临近大典,若是让人知道少宗主心思不在修炼精进,而是跑来我这洗碗倒茶,我们怕是都要受责罚。”
这么一说竟是真有用,段语念不像刚才那般坚定了,他看着苏温询认真的神色,最终还是道:“好,那我走了,但是地上的碗我先帮你捡起......”
段语念话还未说完,就被苏温询打断了,他道:“不必,我自己来。”
段语念纠结了一下,还是听苏温询的话,没再管了,“炼道大典见。”
苏温询点点头,没有去送他。
段语念走至门口,回头看了苏温询一眼,只见苏温询已不再看他,而是转头捡起了地上碗的碎片。
过了几日后,苏温询正在屋内和众人一起缝补衣物,剪刀放在了离他较远的桌上,中间还坐着好些个人,他无法拿到。
“能劳驾替我递一下剪刀么?”苏温询低声问坐在桌边的人。
那人本正和旁边的人玩笑,一回头瞧见是苏温询,脸上的表情即刻变换了,他臭着脸,语气不耐道:“怎么?我是你的奴隶啊?自己不会拿么?莫不是未曾长了手?”
说完,他就扭过头,不再看苏温询了。苏温询没了法子,平日里他都尽量自备一把剪刀,以防出现这般情况,但今日却真巧忘了带。
忽然一个杂役出现在了门口,冲着屋内大喊:“苏温询,有人找你!”
苏温询放下手中的衣物,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他心中奇怪,莫不是有长老寻他做事?亦或者自己哪里出了岔子?
等他走至门口,那杂役带着感叹的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堪称慈祥。这让苏温询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但很快,这种疑惑就消除了,因为他看到了熟悉的人——竟是多日未曾见面的李泰石。
李泰石本还淡着表情与旁边过来搭话的杂役交谈,在看到苏温询的那一刻,瞬间变换了表情,满脸的欣喜与热情,他也不管正在说话的杂役了,径直朝苏温询走了过来,将手臂搭在了苏温询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温询呐,多日不见,过得还好吗?有什么难处尽管同我说!”
苏温询还是没能习惯李泰石的热情,他摇摇头,调整了表情,笑说:“还好。”
“那便好,你看今日我给你带了什么来。”说完李泰石就放开了苏温询,让了一步,让苏温询能够看清他背后的东西。
那是一个木箱,光看外表就觉得价值不斐,上面纹有祥云图案,亦有一只仙鹤立于云中。
这边动静大了,不少杂役们都边干活边往这边偷瞄。
李泰石走近那个木箱,打开,只见里面居然是好几个样式精巧的小碗,个个洁白无暇,样式精巧,在阳光底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辉。
“这是?”苏温询看向李泰石,心里有了些猜测。
李泰石爽朗一笑,拿起一个碗递给苏温询瞧,道:“少宗主说什么都要我将这碗亲手给你送来,别看这只是碗,实际上可不一般,各个价值连城,放在凡世之中哪一个都得是王侯将相家里能够祖传的宝贝!”
此话一出,苏温询还未说话,就听得他身边一阵抽气声。
苏温询接过碗,细细把玩了一番。虽然他不懂此道,但也看得出李泰石所言非虚,这瓷器触感凉中带暖,光滑无暇,轻轻一敲,声音又脆又亮。
他将碗递了回去,道:“多谢美意,但我没有理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劳烦李仙人替我送回罢。”
周围又传来一阵抽气声,比先前的那次更大了。
李泰石听了,佯装不高兴,道:“哎!送出去的礼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少宗主说了送,必然有他的断决,温询不必推辞!”
说完,李泰石也不管苏温询是否再拒绝,笑着直接与他道了别,“下午我还有课,先行一步。”
“你们。”李泰石在人群中随意一指,“帮温询将这物送回温询的屋里去。”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拱门之外。
等李泰石走了,其余的人这才敢围了上来。
都无不好奇的保持着距离看着那些个据说价值连城的碗。
以前大伙都瞧不上苏温询。他性子软,长相又清秀,不是他们认为的那种要有男人味的男人,加之他孤僻又常年独来独往,久而久之周围的人都习惯了拿他取乐。一来二去时间久了,欺负他就成了更加肆无忌惮的事,无视他,排挤他,将杂活都推给他做。
一开始,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后来他们发现连少宗主都会做和他们相同的事,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同情苏温询呢?
谁都不想和少宗主作对。
但后来,他们发现少宗主对苏温询的态度和之前不一样了,道上传闻,少宗主曾为了苏温询暴怒惩治了另一个弟子,还有人瞧见少宗主晚上出入过苏温询的住处,甚至先前那个在他们这作威作福已久的许支和一些跟在他身后的跟班离开合欢宗,都与苏温询有关。
渐渐的,就没有人再去找苏温询的麻烦了,但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看。巴结他的就更是没有了,毕竟大家都觉得只是道上传说,越传越神乎而已。
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这已经不是传说,而是事实!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想,他们还真有不一般的关系!
苏温询听到身边有人吵了起来,一听,竟是在争究竟方才李仙人让帮苏温询抬箱的人是谁。为此争得面红耳赤,就要打了起来。
他们争论没有结果,就来找苏温询评理,陈述理由诋毁对方,之后再用期待和真诚的目光看着苏温询,就像在说:“是我吧?是我吧?我不想放弃这个邀功的机会!”
苏温询觉得有些好笑,就在几分钟前人们的表情还不是这般的谄媚。
他转头,视线却刚好与方才那个不愿给他递剪刀的人碰上。那人尴尬的笑笑,继而迅速低头移开了视线。
下值后,四五个人一同替苏温询将箱子搬回到他的住处。他们还想往里搬,但苏温询不喜他们进入自己的院内,于是拒绝了。几人也未强求,现在苏温询说话,他们都很乐意听。
走之前,他们还在议论,“嚯,你瞧他住的地方,虽然偏远,但却一人一处,你看我们谁不是好几人挤在一起?先前怎的没发现呢?”
“以前还只以为是因为不受上面待见才住得远,现在来看,啧啧......”
“这完全是特权嘛!”
声音逐渐变小,人影消失在暮色之中。
苏温询慢慢将木箱拖进了院内。耳边又传来熟悉的鱼叫:“饿,饿,饿,饿......”
苏温询没理睬鱼,他费劲拖着木箱,终于将木箱拖到了厨房里。
他长舒口气,坐在凳子上歇息了片刻。
“什么东西?给我瞧瞧!”鱼喊,跳出水面。
“碗。”苏温询简短的回答,而后开始忙活起来。
“你买的?”
苏温询摇头。
“那魔道妖人送的?”
苏温询又摇头。
“哦!那定是那没礼貌小子送的!”
苏温询站直了身子,走到鱼面前,与它大眼瞪小眼,“你怎的这般爱给人起绰号?你是不是也背着我给我起绰号了?”
鱼摇头。
苏温询不信,逼鱼说。
鱼本还想嘴硬,苏温询就说要断他的粮。鱼这才老实了,道:“......投喂器......”
苏温询差点气昏,二话不说断了鱼的粮。
鱼的粮没断几天,苏温询就被鱼吵得受不了了,他想吃鱼了。
因为明天就是炼道大典开幕之日,苏温询不得不给鱼备下了食物,免得真给饿死,回来一见只有一条死鱼。
苏温询将炒糊的饭放在了鱼的窝里,让他自己掂量着吃,自己这一去少说得有一月。鱼晃晃鱼鳍,自信满满道:“你放心。”
苏温询不放心,于是他吹响了先前轻恩送他的哨子。那哨子说是在危机关头吹响,无论他在哪里,都会来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