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修罗场 第16章 情不自禁

这是半山腰上的一座凉亭，因为苏温询住得远，这个亭子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从这往下看去能看到灯火通明的整个合欢宗的盛景。

苏温询伏在栏杆上，向下看去，微风吹得他的发丝轻轻摇曳。

“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吹吹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神秘道。

轻恩望向远方，笑问，“你大师兄也不知道么？”

苏温询嘟囔了下，“除了他。”

“你看，淡淡的光亮，都是夜明珠发出的，瞧着很热闹的样子，每当这时候，我都会猜他们在做什么。”苏温询伸出手，想去捉着那闪闪的光芒。

“他们会做些什么呢？”轻恩顺着他的话问。

“啊，可能在练功，也可能躲在哪里偷偷喝酒，当然也有像我这样的无所事事的人。”苏温询语气天真道。“但多数弟子还是会努力的修习，因为能够来到合欢宗就已经是很厉害的人了。他们拥有的不仅是天赋，还有努力的不错的运气。”

“我也会在想，如果我没有被宗主捡到，没有生活在合欢宗里，我现在该做什么呢？听闻人世间成婚早，说不定我已经有了孩子？”苏温询呵呵的笑着。

轻恩想，像苏温询这样温柔善良的人，若真是生在了平凡家里，为他说媒的人一定门槛都会被踏破。

苏温询从旁边伸进来的枝桠里，摘了片叶子在手里把玩，“夏天的时候，这里有很多的蚊虫，我就来得少了。冬天就是一片白茫茫的，我还在这里堆过雪人。哈哈。”

轻恩想象着苏温询蹲在地上堆雪人的样子，冰冷的空气将他的鼻尖冻得有些发红，呼出温热的气体在空气里结成水汽，认真又耐心的堆着雪人。

“只是我从来没有和他们一起打过雪仗，合欢宗的弟子们都不与我玩，杂役们也少有与我同龄的。”苏温询道。

他的脸上有些落寞的神情。

“有时候，会觉得有些无聊......哈哈，但就算这样，也要努力的过好每一天呀。”苏温询笑着看向轻恩。

银色的月关洒在他洁白的面颊上，水光的眸子倒影着合欢宗的影子，轻轻荡漾着，睫毛轻颤。

轻恩忽然心念一动，俯过身，在他的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苏温询惊愕的看着他。摸了摸留有余温的肌肤。

轻恩瞬间慌忙了起来，他这是在做什么，就算此时氛围再好，也不能......

“抱歉，我......”他开口道。

“你喜欢的是洛师叔对么？”苏温询打断了他的话，低着头问。

轻恩缓缓点了点头。

万千的情绪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他还记得最开始自己接近苏温询的目的，不过是寻找洛川梓的替代品，缓解心头那永远触及不到的月关的痛苦。如今这般情难自制，也是因为他长得向洛川梓的缘故么？好像是因为月光正好，而他眼里的孤独又是那么显而易见。

“我不会告诉洛师叔的。”苏温询轻声道，“你不用担心。”

轻恩听了他的话，而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

苏温询手里捧着灵药要给宗里的罗山长老送去，一个转角他遇见了几个合欢宗弟子。仔细一看不是别人，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段语念。

段语念近日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也许是真的帮到了他，至少不会有事没事再找自己不快。

他想过去打个招呼便赶紧离开，没想到段语念还没开口，他一边的弟子先开口了。

“苏温询，这急急忙忙的去哪呢？”说话的人叫泰可离，上次就是他在被苏温询瞪了之后，想上前动手却被段语念制止。他对此一直怀恨在心，想这个机会报复回来。

“我去给罗山长老送药去。”苏温询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那倒正好，我手里也有样东西，你去替我送送，午休前可得送到啊！”泰可离说着，就摸索着东西往苏温询的怀里扔。

苏温询见状，为了少生事端只好应下了。如果午休之前要送到，他大约就得跑着去了。

“你一个普通弟子，还指使起为长老们做事的杂役起来了？要是没手没脚，不然我替你砍了？”段语念不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可离顿时脸都绿了，支支吾吾的道：“他反正一个干杂活的，多帮我送送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平时不都这样么？”

后面的弟子们也附和着，说苏温询就是给小杂役，何必替他说话。

段语念不开心了，冷声道：“你们哪只耳朵听到我替他说话了？”

弟子们都安静了，有人混在人群里偷摸的回了句，“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被他旁边的人狠狠打了一下。

段语念瞪了一眼那人，然后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弟子们也都瞪大了眼睛，少宗主今儿个是怎么了？平时指使他干这干那不是你指使得最多么？别的弟子仗着少宗主的默许，也时不时的欺负苏温询，也从没瞧他站出来鸣不平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今天这是转性了？

苏温询则想，那几株留香草就这么灵？

段语念走上前，将苏温询手里的秦可离的东西拿了起来，扔回了秦可离的怀里。

末了，他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道：“我不是同情他，但你们作为合欢宗弟子，整日里不好好修习功法，一个劲的想着欺负弱小，这对吗？”

听见这话的弟子们无不觉得段语念大约是吃错了药，带头欺负人家的到底是谁，不知道少宗主心里是不是有数。但同时他们也纷纷觉得，要重新估量苏温询在少宗主心里的地位了

人群里有人回道：“......小苏那么可爱，要不是你欺负怎么会有人......”

“你，你，你......”段语念耳力好，全都给他听见了。

他一边指一边喊，被指到的一群人吓了一跳，都往后退了一步。只想将那乱说话的人扔出去才好。

段语念用眼神偷瞄了苏温询一眼，哼了一声，率先离去了。

秦可离走在最后，他特意跑到了苏温询跟前，狠狠“哼”了一句，才走跟上了段语念他们。

像是觉得不解气，他走了之后又重新返了回来，气急败坏道：“给我等着，每次都是你害我出丑！”

——

“近来少宗主呀，心情似乎不好。”那仆人一边扫着落叶，一边神秘的与苏温询分享情报。

这人是那日在段语念门前与他闲聊的仆役之一，叫刘大。

“然后呢？”苏温询瞧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笨呐，他心情不好你不就有机可乘了？”刘大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这话从何说起？”苏温询问。

“你不是赶着讨好他么？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刘大道。

苏温询瞬间涨红了脸，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却被一个扫地的杂役一眼看穿。

“你，你别乱说，我没有。”苏温询扭过头去继续扫地。

刘大“切”了一声，说：“大家都想向上爬，这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苏温询听了，才背对着他，轻声问：“那我该怎么做？”

刘大想了想，说：“你大约不知道，但我在那边做事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上次你送的食物，他宝贝得很，全都吃得干干净净的，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苏温询点了点头，道：“嗯......大概明白了。”

刘大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说：“我可是帮你一个大忙，就没有些犒赏？”

苏温询不知道他要什么，他全身上下一个子都没有，这个月月钱还没发，妥妥的穷光蛋。

刘大见他不说话，不好意思的说：“也不要别的，就是上次吃了你给少宗主送的那丸子，我觉得好吃得紧，想再尝尝，嘿嘿。”

“你真的觉得我做得好吃吗？”苏温询听了，欣喜的问。

刘大点点头，赞扬道：“好吃，比我吃过绝大部分食物都美味！”

苏温询内心似有一股暖流，原来被认可的感觉这么好......

——

苏温询端着做的吃食，站在里春宛前有些犹豫。

刘大看见他了忙招呼了过来。

“快进去，正好少宗主在呢。”他道。

“可是我......虽然上次你们都说他喜欢，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刘大拍了苏温询的肩膀一下，恨铁不成钢道：“你要是这样磨磨唧唧，还怎么爬少宗主的床？”

苏温询慌了，忙道：“我不是要爬他的床，我只是......”

“好了好了，不都一样么？再慢点，那床就没有名额了！”刘大推着他往里走。

“只希望你将来做了少夫人，别忘了曾经有个提拔你的刘大就好，也让我做做总管的位置！”

“我真不是......”苏温询解释，但刘大觉得他是脸皮薄。

这样的事他见多了，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相反，他觉得从少宗主的种种迹象来看，苏温询是有那个潜力的。

苏温询站在了门口，让人帮忙通传。

通传的侍女一会就回来了，恭恭敬敬的将他请了进去。苏温询对着那侍女道了声谢，跟着她进去了。

屋子里金碧辉煌的样子和那日所见无差，依旧看得苏温询眼花缭乱。

侍女将她领到了一扇门口，道：“少宗主就在里边。”便退了下去。

苏温询呼了口气，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段语念熟悉的声音，“进来。”

苏温询随即推开了门，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边正在下棋的段语念。

“坐。”段语念眼皮都没抬一下道。

苏温询跟随着他的话，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定睛一看，发现这残局似乎曾经师兄教过他该如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