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弑君（清穿） 第14章 兰花图

皇帝亲下的恩旨，恩赐的又是宫中得宠的娘娘娘家，内务府效率奇高。

苏岐凤从翰林院下衙，内务府的人已等在翰林院外，说要带苏岐凤去看御赐的宅子。

皇帝御赐的宅子乃是三进的院子，比苏岐凤和金德瑛租赁的房子可要大多了。内务府派人来请苏岐凤，是要带他看看院子如何收拾。这让苏岐凤有些意外，没想到御赐的宅子还包装修？

内务府惯是看菜下碟，能让皇帝亲赐宅子的，哪个不是简在帝心？稍微收拾一下宅子，又不用花自己的钱，既将天子的赏赐拔高了，赢得圣心，又能得了赏赐的贵人一个好处，这顺手人情，不做白不做。

官房有的是内务府督造，有的是从犯官手上抄没而来。赏赐给苏家的这处宅子就是抄没的三进院子，院中家具齐整，只有些小件在抄家时打坏了，需要更换。

苏岐凤请内务府确认有无违制之物，再予以洒扫即可，余下需要更换之物待自家慢慢收拾便是。

既然苏岐凤这般要求，内务府也不会多事，没几日将府邸洒扫完毕，便与苏岐凤交付。苏岐凤的家书送回浙江，待兄嫂妻儿奉父母上京，拖家带口怕要数月，少不得先买了仆人负责府中洒扫诸事。

苏岐凤上京时带了一个书童和一个年轻男仆，如今就退了租赁的官屋，带着仆从先搬到了新居。待休沐日又邀请了几名近亲的同僚和同科喝了一顿简单的暖屋酒，席面却是从外面酒楼叫的。

喝了暖屋酒，众人陆续离开，唯独金修撰留到了最后，说要与苏岐凤一同赏画。

苏岐凤略有些意外，苏岐凤学的是科举字体，字体端正有余，灵气不足，至于画更是一窍不通，却不知金德瑛为何要请他一道赏画。

然既是金德瑛开了口，苏岐凤也不会拒绝。

到了书房，金德瑛取出了一个简单包装的卷轴，观其轴此画应是近来新裱。画卷在书桌上缓缓摊开，乃是一幅《兰花图》题画诗：兰花与竹本相关，总在青山绿水间，霜雪不凋春不艳，笑人红紫作客顽。

即便苏岐凤于书画是外行，见了也不觉生喜。画得好，诗题的好，字写得更好。

“岐思兄觉得此画如何？”

苏岐凤干脆道：“画好，诗好，字好，意境好，但你若要问好在哪里，我不知。”

“过几日，三阿哥周岁，岐思兄想来是要送份贺礼进宫庆贺的。这幅《兰花图》，岐思兄觉得如何？”

苏岐凤闻言，面色有些古怪。

书画乃是风雅之物，在官场互赠书画是寻常事。这幅兰花图虽意境深远，但一看就是新画，又非名家之作，只适合交好之人私下互赠。若是谋求贵人的赏识送给贵人或是上级，合该送些有价值的古画或是名家之作才是。

然者，金德瑛并非趋炎附势之辈，给没有什么关系的小阿哥添礼本就怪异，添的又是一幅新画，就更怪异了！小阿哥年岁小，可不懂得欣赏什么才华。

苏岐凤认得金德瑛的字，这幅字画应不是金德瑛所做。莫非是金德瑛替什么人送画，以博雅名，求仕途。

想到这个可能，苏岐凤便道：“汝白兄，不知这位作画的板桥先生是什么人？”

“你认识，就是克柔兄，板桥是他的雅号！”

克柔名郑燮，乃是金德瑛和苏岐凤同科进士，中的是二榜。郑燮早年出游京中，与禅宗尊宿及诸子弟相交，曾因放言高论，臧否人物，落了个狂名。此番恩科虽得高中，却因名次靠后，至今未曾授官。

在本朝，许多重要官职都是满人占据。汉人即便科举高中，也只有金德瑛、苏岐凤这等名列前茅的进士可以迅速得到授官，排名靠后的进士则需候缺。

候缺是个漫长的过程，等上三五个月算好，等上三五年也并非没有。若家境不好，等候缺衣食住行所需都能拖垮你，以至于许多人高中后没等到授官就穷困潦倒归乡了。

金德瑛入京后与郑燮一见如故，十分要好。因金德瑛之故，苏岐凤和郑燮有过几面之缘，只听说郑燮工于书画，却不知郑燮在书画之上堪称大家。

听说《兰花图》的作者是郑燮，苏岐凤便有些明白了。郑燮虽中在二榜，但排名靠后，候缺怕是会十分漫长。且相较于金德瑛和苏岐凤，郑燮的家境也不算好，身上的盘缠未必能够支撑他等到授官。

“不瞒汝白兄，娘娘生辰就在小阿哥前几日。娘娘在闺中时便十分喜欢书画作品，我这两日也寻摸了几幅字画欲充做娘娘生辰之礼。只我不善此道，分不了好坏。汝白兄今日一来当真是及时雨，解了我的烦恼。”

苏岐凤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确有两幅装裱好的书画作品：“汝白兄可帮着品鉴一二？”

金德瑛自不会拒绝，苏岐凤准备的两幅画：一幅是前朝谢环的《山色图》和一幅本朝不寐道人的《梅花图》。不说前朝谢环，《梅花图》的作者不寐道人业已辞世，想要找到这两幅画，可不容易。

金德瑛与苏岐凤一路同行倒也晓得一些苏家的事情。苏父苏召南时，苏家只是小富之家。后苏家小妹离家，苏家兄弟这一代开始奋发图强，苏家才渐渐崛起。

苏家兄弟行事颇有掌法，老大苏鸣凤经营家业，老二苏岐凤习举业，老三苏嘉凤学医。早年苏家老大经营家业不显山不露水，到了苏岐凤中秀才，苏家才办了织布坊。到苏岐凤中举人，苏鸣凤又扩张了织布坊，建起了缫丝厂，一步步将家业做大。

以苏家如今的财力，寻摸到这两幅图不难。关键在于，苏岐凤是入京时便带着这两幅画，亦或是知道苏家姑娘成了宫里娘娘后才寻摸到这两幅画。

若是前者，苏岐凤并不精于书画，绝不会是因为自己喜欢带在身上赏析，这两幅画极可能特意带着的东西。若是后者，那可就值得深思了。

金德瑛细细看过两幅画方道：“这两幅画都是真品，谢环和不寐真人的画，自然是极好。《山色图》、《梅花图》再加上克柔兄的《兰花图》倒是相得益彰。”

“既然汝白兄说没问题，那就真没问题了！”苏岐凤松了一口气，“不瞒汝白兄，这两幅画，我已入手多时，只因不通此道，一直怕画有问题，送进宫中闹出笑话。”

“这两幅画是岐思兄一早准备的？”

“娘娘离家时，家中什么都不曾为她准备。这些年她不在家中，遇到娘娘喜欢的东西，我们兄弟便会留意些。入京寻亲是想了许久的事情了，此番进京，其他东西不好携带，唯独这两幅画最是轻便，便带上了。”

苏家三兄弟一直觉得亏钱了妹妹，悄悄地为妹妹攒了一份嫁妆，想要有朝一日可以送到妹妹手上。如今倒是可以充作礼物，送到妹妹手中了。

“原来如此！”

苏如歌成为嫔的第一个生辰，过得十分低调，不过苏岐凤的贺礼倒是顺利送到了景仁宫。

礼物送来时，皇帝正好在。

苏如歌将那三幅画摊在桌子上，请皇帝欣赏了一阵。皇帝爱附庸风雅，亦十分喜欢。

苏如歌当下让人将那幅《山色图》挂在了西次间，《梅花图》和《兰花图》留在桌上，稍后收起。趁着皇帝高兴，顺势求了恩典，让景仁宫的总管太监送了四色点心出宫给兄长。

听到景仁宫王总管传话说苏嫔娘娘很喜欢自己的生辰礼，苏岐凤非常高兴。苏岐凤答应金德瑛将《兰花图》放进娘娘的生辰礼，是因觉得苏如歌会喜欢那幅画，也是想要报答金德瑛一直以来的关照。

次日，苏岐凤见到金德瑛，与金德瑛说起娘娘很喜欢《兰花图》。金德瑛只是笑了笑，竟没追问关于画的后续。

苏岐凤忽然有些糊涂了，他发现自己似乎误会了金德瑛的意思，这让苏岐凤不由怀疑自己将《兰花图》送进宫是正确还是错误。

如此自我怀疑了一番，苏岐凤又觉得自己想多了。金德瑛与他是同乡也是同科，为人正直热情，无缘无故没道理害他。

不过金德瑛不会害娘娘，其他人就未必了。

大清后宫，汉家女子一向难得高位，娘娘凭借着潜邸和生了三阿哥的优势，走快了一步，他们在外面帮不上忙，可千万不能拖后腿。苏岐凤想自己日后或许应该谨慎一些，至少不能太过义气用事。

景仁宫

苏如歌却不知道苏岐凤的心理变化，正站在书桌上看那《兰花图》和《梅花图》。白天，苏如歌已经和皇帝一块欣赏过了，这会儿却仿佛看得更仔细了。

《梅花图》是几十年前的画作，装裱却很新，《兰花图》更是新作新裱。

苏如歌将画反过了，摸了摸画作的背面。《兰花图》和《梅花图》装裱的材料不同，但装裱的人却仿佛是同一个。

因为候补时间太长，没盘缠了只能回家的人就是郑板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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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兰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