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大王 第2章 工业的车轮

当哈尔再次恢复意识时，四周一片漆黑，他从头到脚都感到剧痛。他躺在一块石板地上，翻身想动一动，但很快又翻了回去，因为他的后背没有一处不疼。过了一会儿，他能稍微活动一下了，便数了数身上被袭击者重靴踩踏的痕迹，足有二十多处。他躺了大约一两个小时，心想自己肯定是被关进了拘留所，因为他能透过铁栅栏看到星光。他听到有人在打呼噜，便大声喊了六七次，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听到一声低吼，他才问道：“能给我点水喝吗？”“你要是再吵醒我，我就让你下地狱。”那声音说道。之后，哈尔便安静地躺着，一直等到天亮。

天亮后两小时，一个男人走进了他的牢房。哈尔原以为自己起不来，但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起来。”那人说道，还用脚踢了踢他。狱卒说道：“别耍花招。”说着便抓住他的衣袖，把他从牢房里带出来，沿着一条小走廊走进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红脸膛的人，他的外套翻领上别着一枚银色徽章。前一天晚上袭击哈尔的那两个人就站在旁边。

“嗯，孩子？”坐在椅子上的人问道。

“好好想了想？”“嗯，”哈尔简短地回答道。

“罪名是什么？”那人向那两个看守问道。

“非法侵入和抗拒逮捕。”

“小伙子，你身上有多少钱？”接下来这个人问道。

哈尔犹豫了一下。

“大声说！”那人说道。

“两块六十七美分，”哈尔说道，“我记不太清了。”

“继续！”另一个说道。

“你带了什么来？”接着，对那两个看守说：

“搜他。”

“把外套、裤子和靴子都脱掉。”比尔迅速说道。

“哦，我说！”哈尔抗议道。

“把它们脱下来！”那人说道，同时握紧了拳头。哈尔脱了下来，他们接着翻起口袋，掏出一个装着所写金额的钱包，还有一块廉价的手表、一把结实的折叠刀、牙刷、梳子和镜子，以及两条白色的手帕，他们轻蔑地看了看，然后扔到了满是唾沫的地上。

他们打开包裹，把干净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接着，打开折叠刀，开始撬靴子的鞋底和鞋跟，还把衣服的衬里割开。于是他们在腰带上找到了十美元，和别的东西一起扔到了桌子上。这时，那个拿着盾牌的人宣布：“我罚你十二美元六十七美分，还有你的手表和刀子。”他咧嘴一笑，又补充道：“你的鼻涕帕你可以留着。”

“听着！”哈尔生气地说道，“这太过分了！”

“你赶紧穿上衣服，小子，然后尽快离开这儿，不然你就光着屁股进去了。”

但哈尔气得简直想冲上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你给我讲讲你是谁，凭什么这么干？”

“我是营地的警长。”那人说道。

“你是说你是通用燃料公司的雇员？你居然想打劫我——”

“把他撵出去，比尔，”警长说道。哈尔看到比尔握紧了拳头。

“好吧，”他说道，强忍着怒火。

“等我穿好衣服。”

于是他尽可能快地穿好衣服；他卷起毯子和备用衣物，朝门口走去。

“记住，”警长说道，“别让我开枪打中你。”

哈尔在两名警卫的护送下，走出了峡谷。他走在同一条山路上，但此时已身处矿区的村落之中。远处，他看到了破碎机那庞大的建筑，还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声和煤炭掉落的声音。他从两排矿区的房屋和棚屋中间走过，那些在门口闲坐的邋遢女人和在路边尘土中玩耍的脏兮兮的孩子都停下来看着他，咧嘴笑了——因为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再明显不过了。

哈尔带着爱意和好奇而来。爱意已大减——显然这并非推动工业车轮滚滚向前的力量。但好奇心却比以往更甚。这道围着煤营的栅栏后面究竟藏着什么，要如此小心翼翼地加以遮掩？

哈尔转过身来，望着比尔，此人前一天还显露出几分幽默。

“听着，”他说，“你们拿了我的钱，还打了我的眼，把我踢得青一块紫一块，你们应该满意了。在我走之前，给我讲讲吧，行不行？”

“讲什么？”比尔粗声粗气地问道。

“为什么我遭此待遇？”

“因为你太轻浮了，小子。难道你不知道不该偷偷摸摸地溜进来吗？”

“知道，”哈尔说，“但这不是我的意思。为什么一开始你们不让我进来？”

“要是你想在矿上干活，”那人质问道，“为什么不走正规途径？”

“我不知道正规途径。"

“就是这么回事。我们可不想在你身上冒险。你的眼神不正。”

“可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在怕什么？”

“说吧！”那人说道。

“你别想摆布我！”

哈尔默默地走了几步，思考着如何打破僵局。

“那我就说实话，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既然他没禁止我，那我就说说我自己吧。我原以为来这儿会很有趣。”

“我看你是怀疑我，”他说，“我告诉你，我是大学生，想见识见识世面，找份工作。”“好吧，”比尔说，“这可不是足球场，这是煤矿。”

哈尔发现自己的故事被接受了。

“直说吧，”他说，“你们以为我是谁？”

“好吧，我不介意告诉你，”比尔咆哮道，“有工会煽动者想在这儿的营地组织活动，我们可不想冒险。这家公司都是通过中介招工的，要是你去满足了他们，就会按常规流程录用。或者你去佩德罗的办公室弄个通行证，也行。但一个家伙出现在门口，穿着像个城里人，说话像个大学教授，那可不行，明白吗？”

“明白了，”哈尔说，接着又说，“要是你能从我的钱里给我买份早餐的钱，我将不胜感激。”

“早餐结束了，”比尔说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等松果成熟吧。”他笑了，不过随后被自己的玩笑逗得心情舒畅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 25 美分的硬币递给哈尔。他打开大门上的挂锁，咧嘴笑着送他出门。和

就这样，哈尔第一次在工业的车轮上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