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黑压压一片将士,每个人面容严肃静候领将发令。
领将一身墨色锦衣骑于宝马之上,其面色凌寒,在凉风阵阵中一错不错盯着城门。
方在他们初现时,城门上守夜的山匪就闻风往城中报信,城门又将一道重闩落下,直接将朝廷军队隔绝在外。
军中有备撞车,考虑到城中还有平民,贸然撞门可能会令山匪破罐破摔,受伤的还是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派上用场。
朝廷兵马自不会比山匪战斗力差,其中有一小部分甚至是宇文诘的府兵,战斗力更上一层楼。
“殿下,现在怎么办?”问话的是周驰,他倒想一个撞车过去,开城门扫匪寇,此时此刻却不能凭他心意而动。
“等。”宇文诘留下一字便翻身下马,有眼力见的小兵给他搬来了后方营帐中的椅子。
周驰没明白等什么,但见潘羽书佁然不动,天川镇定自若,他便不再纠结也下马等待。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城门上初现一人,看那架势应该是山匪头子。
“去喊话。”宇文诘等的就是他,扬手一挥,周驰往前几步,对着城门上的人一阵恶语叫嚣。
城门之上正是匆匆赶来的孔大通,面对周驰的狠话他不为所动,只要流民百姓在他手一天,这群人就不敢贸然进攻。
“殿下,那鸟泼才不答应!”周驰气得奓毛,忙向宇文诘告状。
宇文诘面色愀然,缓缓起身,转头让弓箭手发了几箭,箭矢射程有限,堪堪扎进城门匾额中,也算是给了山匪们一个态度,若是不配合就会来硬的。
孔大通冷笑一声,命手下将绑来的流民百姓吊在城头,自己则手中拿刀,大有他们敢上前一步就砍断绳索让这些人摔死,为了让宇文诘他们看清,专程点了许多火把立在周围。
“好一个直娘贼!”潘羽书震怒大骂,深知山匪的无耻,没想到竟拿普通民众性命威胁,此等危害人间的货色,就该送进诏狱折磨。
被吊着的皆是老幼妇孺,此刻无法预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不是嚎啕大哭就是绝望低泣,声声悲泣在寂静深夜中弥散,在场将士们面色皆是不忿。
“朝廷的走狗们!看到这些人了吧,城中还有许多,赶紧给老子退兵,不然的话,我会杀了他们所有人!你们不是自诩爱民吗,那就看看你们爱民的决心有多少!”孔大通一脚踩上城门围栏,对着底下一种兵将狂妄大吼,手中大刀在一人的绳索上拨了拨,底下百姓感受到绳索荡动哭声越发撕心裂肺。
放完狠话孔大通就隐身了,他匆匆走下城门,不似城门上狂妄模样,此刻他面色阴沉,胸腔中憋着一股气,直到回到宅邸将自己关进书房才彻底暴露恐慌的情绪。
他没有想到对方竟有这般多的人,人多就算了,还在山寨三、四当家带着剩余弟兄们来前到达,对方至少百人,而自己只有区区几十人,如何抗衡得了。
为今之计,只得用百姓的命拖一拖,思及此,他提笔书写密信,又叫手下拿来信鸽,信鸽在黑夜中恍若无物,大摇大摆的飞出城去。
刚出城的一瞬,便被一箭射下,射中他的正式天川手下暗卫,专程捕捉空中异样。
可孔大通并不知道,宇文诘来前还拨了一部分人围攻山寨,虽然还未成功,但他们自顾不暇就算收到密信也无法赶来救援,再加上送信的鸽子已经成了一具僵硬尸体,这封密信注定无法送到指定位置。
孔大通着急在房中踱步思忖,有人质在城门挂着,他们今夜姑且不会进攻,人质在手不消担心,可若那群人并非看重平民百姓性命的人,耐心告罄,一举攻城,那他和这几十个弟兄难逃一死。
如今只能希望三四当家赶紧来,他可不想凭白丧命。
城外,孔大通留下的一队人还在以吊着的人质为威胁和军队对峙,宇文诘已经绕道后方,借着夜色隐匿身形。
他心中有一件事急着确认,晚一秒,那人或许就会多一分危险,是以他和天川加上三位暗卫一道爬墙进城,再从里面将城门打开,以便大军入城。
此举有风险,周驰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潘羽书却将他按住,神秘莫测的摇头,周驰脑袋瓜都要想破了也没明白他要传达什么意思,就在他走神时,宇文诘已经穿好夜行衣随天川往城墙脚下摸了,再无劝阻可能。
宇文诘一早就预测城中山匪不会太多,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便是那群流民和城中的平民百姓,等他和天川借助绳索率先摸上城墙,视线之内没有山匪的影子,守城门的十几人全都守在城门初,根本没发现宇文诘已经进城。
几人解决完城门的山匪,将百姓救出,又合力打开厚重城门,大军压境,势不可挡,宇文诘则带着人去抓孔大通。
他们手中有荣阳镇的舆图,光线不明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回到地面在角落利用火折子的光再看一遍。
按照山匪的脾性,一旦霸占什么就要霸占最好的,宅邸也不例外,镇上最富有的那家在镇西,他们一路解决山匪喽啰一路往宅邸前进。
果不其然,山匪盘踞在这儿,留有大量喽啰守着。
宅邸面积大,一时间也不知孔大通在哪间房,天川眼眸一转,随即抓来一个小喽啰,以小刀剜□□他说出孔大通所在,山匪并非各个有脾气,这个被抓住的倒霉蛋,在刀还没落下时,就惊吓失禁,什么都招了,嘴皮子哆嗦把山寨几位当家的龃龉都抖出来了。
显然宇文诘并不想知道,天川会意,一刀结束他作恶多端的人生。
那喽啰说孔大通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至今未出。
几人沿着喽啰给的方向一路直达书房,书房中果然烛火通明,还有人影攒动。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直接将山匪老大拿下,逼其他山匪就范,不过孔大通不是其他人,身上的功夫都是长年累月手沾鲜血而来,往往是冲着致命去的。
暗卫们的功夫都不错,不过面对一个不了解的敌人留了一份心思,一人静悄悄给屋中吹迷烟,听到屋中人咳嗽几声,烛火下的身影轰然倒地,顺带扑翻了烛台,屋中瞬间陷入黑暗。
天川于前方小心翼翼打开门,一刹那,一道寒光自门内辟出,天川仰头闪过,翻滚间退到安全距离。
孔大通这厮根本没有被迷烟迷倒,反而是发现端倪,憋气诓骗门外几人。
如今图穷匕见,手执大刀,招招狠厉,若非寻常武人,怕刚才那一刀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天川擅长精巧武器,必然得近身搏斗方才显出优势,偏偏孔大通的武器是一把大刀,刀锋横劈竖砍根本近不了身,其他暗卫也都因为武器大小无法伤他要害。
宇文诘自有武功傍身,以前在杏花村荒废过一段时间,他一回京城立刻操练起来,现今也有一战之力。
他为了行动方便并未佩剑,索性从脚下山匪尸体上抽出一把,登时身形飞闪,剑尖直取孔大通面门,后者眼神一转,横刀抵挡,两厢冷兵相击发出尖锐嗡鸣。
孔大通以余力携刀上扬,宇文诘手中剑立时转换方向,空荡胸前成了致命点。
对方瞅准时机,在宇文诘蓄力前率先收回手中刀,肩背发力,眼看那把饮血无数的刀就要没入宇文诘身体,下一刻,宇文诘沉静一笑,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矮下身,孔大通拿刀戳了个空,还被对方一个扫堂腿干倒。
局势忽然逆转,宇文诘此时占了上风,不过孔大通此人并非如此一脚就能打败,他顺势在地上翻转一圈,快速站立后,大刀已经挡在身前。
“别再抵抗了,你明知跑不了,何必再多费时间?”宇文诘执剑之手垂于身侧,剑身寒光锃锃,随时都能出招而去。
“哼!朝廷的走狗,老子就算死也不会低头!”孔大通戾气十足,废话不多说,直接举刀砍来。
他专心在宇文诘身上,却忘了周围还有几个暗卫蠢蠢欲动,天川眸光一闪,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自手中飞出,直接扎在孔大通膝窝,对方吃痛一吼,一边的腿直直跪地,宇文诘瞅准时机,一剑劈砍而下。
就在众人以为孔大通必死无疑时,他却一把抓起地上石子,奋力甩向宇文诘。
一时沙尘迷眼,宇文诘登时往后连退数步,孔大通就在他这数步间隙翻墙逃离,看方向是往宅邸南边。
天川给了手下一个眼神,那暗卫瞬间淹没在黑暗中,循着那个方向追去。
“殿下,您没事儿吧?”天川拿出一张帕子递给宇文诘。
人倒是没事儿,就是眼睛被沙尘侵蚀,现在视物有些模糊,在黑暗中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宇文诘没有因为这点事耽搁,立刻和天川往那方向去。
孔大通腿上重伤,脚程被迫减慢,追击之人就在身后,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前方是关押林昀的柴房,那山匪还守在门口,见孔大通狼狈负伤而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还未问清楚缘由,孔大通就推开他钻进柴房还落下门闩。
等山匪回首瞧见追击之人前来,武器还未拔出就身首异处。
宇文诘紧随而来,对着柴房中的孔大通阵阵威胁。
林昀此刻其实已经小睡了一觉,完全不是他心大,而是躺在地上又动不了,眨巴着眼也只能盯着一处,盯得累了眼皮才耷拉下来。
孔大通闯进来的同时他就醒了,心中顿感不妙,但看到他汩汩流血的腿又不觉起疑,随后外边响起了劝降的声音,这声音在林昀听来甚是熟悉,一时没想得起来。
宇文诘声音中气十足,屋内的人不可能没听到,偏偏没有任何动静,敌在暗处我在明处,直接闯入显然不太稳当。
只差临门一脚,宇文诘也不愿多等,正欲踹门而入,孔大通就架着一人出来,锋利的大刀横在那人脆弱的脖颈处,只消一用力,便能让人丧命。
若此人是别的谁宇文诘还能依旧平静,但他却没想到,被押做人质的人竟是自己时时想念的林昀。
震惊的不止宇文诘,林昀眼中的神情不啻撞见宇文诘和传闻中的青梅竹马小姐结亲般震撼。
期待良久的重逢竟是在这种场面下,林昀现在根本不敢想自己的形象狼狈到何种程度,他此刻若不是被挟持,都想钻地缝了。
这和邋里邋遢出门倒垃圾遇见光鲜亮丽的前任有什么区别!
不过二人此时没空叙旧,还得把这个随时会发疯嘎人的山匪头子处理了。
感谢每一位贝贝!啾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