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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上烟火 第6章 第六章

作者:常文钟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2-07 18:35:38 来源:文学城

梁园前身叫做瞻梁园,柴周开国请得林氏入朝后,太祖皇帝特赐林郡王府之产业,其规格占地属郡王爵制,又因林氏子孙多在军中而使园子无人居住,常年僻静。

大望五年,柴睢拜东宫,承袭林氏郡王爵位的东宫相父林祝禺,大方送瞻梁园给宝贝阿睢,并改名“梁园”,后经大望历扩建修装,至柴睢登基,园已达行宫规模,遂定为天子行宫,尝喧闹,今改太上府邸,复僻静。

李氏姑侄入园至今,因李昊调皮好动且贪玩,常常闯祸,不时可见李娘子抄鸡毛掸子追李昊到处跑,园因此较寻常热闹许多。

待每日李氏姑侄出门,园复静,内外仆婢各有所忙,太上送罢李娘子回来却同样也有些无所事事。

太上今日进门便吩咐准备陶土,管家老梁着即命人出门速办,他跟在主上身后问:“殿下要烧陶?”

“嗯。”他家殿下绕过前庭沿回字廊大步流星往中庭去,不时低头看手里几张内容工整的图纸,一如既往话少。

殿下心情不错,甚至有闲情雅致烧陶,梁管家趁此机会从怀里掏出揣热的镶金朱封请柬,道:“方才您去送李娘子,刘国丈府上来人送了两份请柬。”

“两份?”柴睢并不奇怪国丈府会送请柬,她半转身看眼梁管家手中造型华丽奢侈的请柬,停步处正是中庭书房门口。

元年谏事后,太上梁王断绝了和外界人情往来,吩咐无论谁人请柬一律不接,她避人人,人人避她,也还算相安,柴睢心想,这姓刘之人不愧是皇帝岳家,竟真不怕惹火烧身,敢在她与皇帝刚吵过架没多久往梁园递请柬,梁园外昼夜轮替的盯梢还在替皇帝紧紧徘徊呢。

“殿下恕罪,”梁管家自柴睢进宫便被选拔在小殿下左右侍奉,从不曾违逆过命令,只是这回情况有些特殊,“国丈府人说,他家嫡孙百晬置会【1】,两份请柬一份请您,另份请李娘子,老奴不敢擅自主张李娘子事,故才斗胆收下请柬,请殿下恕罪!”

“如此,我知了,帮我请舒督总过来,有事需同他商议。”柴睢接过两份请柬,脚挑棉帘肘推门转身进了屋,举止没半点太上皇王该有的得体。

两盏茶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书房里,柴睢坐书桌后花两盏茶时间把图纸内容琢磨个清楚,那边临窗茶桌前,青年男子仍抱胳膊在盯桌上两封百晬请柬看。

男子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身着正红色飞鸟踏祥云曳撒,腰间坠覆青穗云纹牙牌,露出来的牌正面刻“上御卫所总都督使”字样,正是太上梁王府邸八千护兵上御卫之首舒照舒愚隐。

“把请柬看出个花儿没?”柴睢压好图纸起身过来,坐舒照对面倒茶喝。

舒照摇头,盯着两份红彤彤镶金请柬如临大敌:“皇帝对你是又吵又提防,他老丈人平白无故想和你交游,啥目的?不然我带人护送你去,全程在旁守着看他们敢翻啥浪花。”

柴睢觉得杯中茶有些苦涩,抿了抿嘴:“托你查的事可有新消息?”

“不是太好查,故暂时无新进展。”舒照如实禀告,见柴睢眨眨眼未有表情,他咋呼呼轻诧道:“你不会赴宴去试探刘庭凑罢?”

柴睢摇头,声软调柔:“没恁草率。”

“我以为你急了,”舒照松口气的样子,同样低声:“已经好几年过去,进展缓慢,李娘子又突然被送来,”言至此,他脑子里忽就明光一闪,“李氏姑侄入园,莫非是刘庭凑父子借和首辅之手给咱的警告?”

说完又自己否认:“照和光那耿介德行,他不会给任何人当帮手。”

柴睢把苦茶抿一口又一口,片刻间心思已是百转千回:“随之对李清赏身边暗梢反追查过去,是柴篌的人,同时随之发现李清赏入园后刘庭凑那边并未详细调查过她,他们应该知李清赏身上究竟有甚。”

所以才不会费劲去调查。

很久以前曾有人说过舒照和谢随之找错了娘,应该换一换,小时舒照活泼开朗单纯天真,有些像谢随之的母亲,谢随之反而似舒照母亲般性格谨慎。

二十余载冬夏流转,长大后的谢随之性格更开朗,舒照变化却不大,琢磨事仍旧直来直去:“咱俩干嘛费劲跟这里猜来猜去,你和李娘子同吃同住,日夜在一起,有啥问题你直接问她不就妥?或者你就没看出来她哪里有不对劲?”

忽然被阿照用这样亲近的话语来形容和李清赏的关系,太上心里隐隐有些别扭,嘴硬着解释:“我才回来几日,同她还不熟。”

舒照不信:“不熟你天天接送她?”

“只是想看看能否从她那里得出点甚来。”而所谓和光要求接送的说法,不过是太上在钻空子,和光可没要求这样仔细。

“啧,”舒照担心:“李清赏会否是被谁派来监视你的?和首辅肯定知道点甚么,否则他敢把个陌生人送进园来和你同吃同住?几乎要跟你形影不离了,不然咱从和首辅身上着手查。”

柴睢目光落在朱封金字的请柬上:“内阁首辅品阶虽低于六部尚书,好歹在朝重臣,是我们说查就能查?再说,和首辅甚人你还不相信么。”

“也对,‘工于谋阳,拙于谋阴’,”舒照往后靠进椅子里,话语间带上几分讥弄:“他肚里若长有半点会转弯的肠子,几年前也不会答应你罪己禅位去息民怒风波。”

柴睢对禅位之事态度很平常,认为那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故而禅位并非讳莫如深不可言之事,舒照才会在聊天中如此稀松平常提起。

“民意难料,天意难侧,不怪任何人。”几年过去了,柴睢宽慰人的话也还是这两句,似乎她不是那个本该被安慰的当事苦主,何况正好也是她不想当皇帝了,细说起来,反而有些对不起那帮老臣呢。

“你再帮我个忙,”柴睢喝茶喝得满嘴苦涩,微拢眉心轻轻压下这后劲,“刘漕运使近半年来在京都干过啥正经差事外的事,你帮我梳理梳理,要尽快。”

刘漕运名刘毕阮,乃国丈刘庭凑最受重用的嫡长子。

舒照点头领命,再冲两封请柬努嘴:“不用我提前去安排安排?”

指去国丈府上赴宴之事,柴睢摇头没说话。

舒照也不多想,正事说完忍不住开骂:“刘氏倒底多有钱?请柬上都是金箔银花。”伸手指着封面上的“请柬”二字给柴睢看,“瞧见没,金制,这些花样图,银画,你再看看里头的纸,真他娘有钱。”

有些话舒照说不出来,惟气刘氏挥金如土。

请柬用纸是大内所出花帘纸,这纸贵得不像样,做一刀极耗费人力物力,前任两代皇帝皆用得珍惜,咸亨历八年时间里造办作里出过几刀花帘纸?没有,咸亨历里用的所有花帘纸皆大望历和熙宁历所剩。

狗日的柴篌真大方,花帘纸拿给他老丈人去做请柬,还仅仅是婴儿百晬宴请柬。

柴睢看请柬,窗外日光透过窗上玻璃落进来,把两封并排放的请柬照出两团金红色,喜气而耀目。

“阿照,”柴睢忽然喃喃道:“不然任他们折腾去好了,咱不掺和如何?”

舒照歪头看过来,笑了:“阿睢你在说甚,不是你给我说的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朝堂事我们谁也别想袖手旁观?”说罢他又无所谓摆摆手,“不过若是你真想抽身,那咱就抽身呗,没啥大不了,咱又不欠他们谁。”

“……”看着阿照光风霁月的笑容,柴睢神思一晃,不知为何会萌生打退堂鼓的想法,自嘲着摇了摇头:“你别听我瞎说,有些事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的,他们先不让老子好好过日子,那就别怪老子教他们怎么做人。”

当年民变真相,太上也不是非要查出点甚么来推卸责任,但象舞新朝的处处针对和提防太恶心人,对于八年帝王生涯,太上心里本无任何愧疚负担,却是被针对得狠了,被骂得凶了,她就生了叛逆心,想反抗了。

结果稍微一查,不仅发现内阁不想让她查,还发现点别的事,百无聊赖的太上来了劲,要给百无聊赖的梁园人手找点事做,也要给皇帝柴篌整点危机感。

“你不让老子巴适,老子也绝不让你安逸”,太上的想法继承其相父,除去西南的开山军与其一脉相承,想来别人永远搞不懂。

.

向晚,同归的李清赏和李昊又饿又累回到梁园,甫进主院客厅,发现东边侧厅里摆放许多制作陶器的东西。

身旁李昊哇地跑过去看,李清赏紧随其后,生怕这小子手快毛糙给弄坏啥,边转头问跟过来的柴睢:“这就开始着手啦?”

“啊,那不然再给它们举行个开制仪式?”柴睢嘴损多少有些分人,见李清赏吃噎,她有些暗爽,“倘这几日没其他闲碎事,大约两三日后能出成品。”

李清赏点头同时,李昊视线从一堆堆他没见过的工具中拔出来,兴致勃勃问:“姑父姑父,您要制作甚?捏泥人?”

“不要再唤姑父。”李清赏轻声提醒他,继而对柴睢抱歉一笑。

与李清赏四目相对,柴睢平静移开目光,看向两眼放光的李昊:“嗯,捏泥人。”

“哇!我想跟您一唔……”李昊明朗热烈的话还没说完,被他姑姑飞快捂住嘴,警告:“不你不想,居学没写完书没背会前你一点也不想。”

“我唔唔唔唔唔唔!”李昊手舞足蹈挣扎着,向柴睢投来求助目光。

不用猜柴睢就不是个可靠队友,立马倒戈劝他:“听你姑话,待你旬休时我们可以再一起捏陶器。”

李清赏赞许般点头,李昊得以挣开他姑姑手,期待中有些疑惑:“淘气,淘气还能捏?姑姑常说我淘气,这要怎么捏?”

一下逗乐屋里俩成年人。

冬日天黑早而明迟,寻常百姓人家望天色作息,此刻怕已吃过饭躺下睡觉,梁园条件优渥,进夜后屋里月缸晓屏碧,用膳入寝各有定时,此刻还早,柴睢招手道:“先写会居学,吃饭时慢慢说。”

李昊听话地越过他姑姑朝柴睢走过来,蹦哒着好奇:“夫子说食不言寝不语,您怎么还要和我吃饭时慢慢说?”

柴睢揽住李昊肩膀往西边吃饭的侧厅去:“话说的是没错,食不言寝不语,可咱俩一天没见,坐一起慢慢吃慢慢聊不是也挺好?”

李昊沉吟片刻,点头同意:“您说的有道理,那我先赶紧写居学……”

望着李昊顺毛驴般就着饭桌去写居学的样子,李清赏有瞬间的恍惚,好像往常那个一提起写居学就非要和她斗智斗勇闹几个回个的猢狲,与今日的李昊不是同个人。

李清赏看眼周围各种制作陶器的用具,以及角落那几袋子泥土,决定今儿也要抓紧时间批改点学生居学。

不多时,小饭桌前三人围坐,柴睢撑着脸颊盯李昊算数算,不时出声引导一二,李清赏大任得卸般轻松在旁批居学。

时间差不多时,纠正李昊一个算数方式后,柴睢顺口道:“你在汴京可有啥亲戚?”

李昊兀自低头掰着手指头做算数,李清赏抬头,见柴睢眼睛落在李昊算数本上,她又看眼李昊,琢磨太上这句话应是问的自己,遂答:“无有任何亲朋戚友。”

“我以为你认识有姓刘的人。”柴睢把右手撑脸换成左手托下巴,眼睛盯着李昊算数没撤开,“今个有人给你送来份请柬,姓刘。”

李清赏疑惑片刻,低下头继续批居学:“别是送错了,我家似乎很久以前在汴京有过门亲戚,却不姓刘,后来就没了往来,我自己也没朋友在这里,应是谁人送错了。”

“不会有错,指名道姓要给你,”柴睢从墙边柜子抽屉里拿来请柬,那富贵荣华造型顿时晃花李清赏眼,“你自己看。”

李昊也好奇抬头看,被柴睢伸手在他算数本上点两下,小猢狲飞快低头继续算题,太上一言不发的压迫感比他姑姑的鸡毛掸子更管用。

李清赏已然被请柬华丽贵气的外形所震撼,接帖时甚至用帕子擦了双手,小心翼翼打开看,请柬抬头赫然写着她大名,“李清赏”三个字在泛着花纹光色带着淡淡香味的纸上写得既专且正。

继续往下看,请柬最后也清楚写着“梁园李娘子”等字样,落款是刘毕沅,她把这贵气堪比面前贵主的请柬内外翻看:“落款者我不认识,刘毕沅,你认识么?”

“我认识!”低头算数的李昊插嘴道:“刘毕沅是皇帝爷爷他大舅哥。”

李清赏心想回头要找机会教这小子大人说话时小孩不要随便插嘴,这厢眼睛看向柴睢,用疑问语气问李昊:“你确定?”

李昊点头,笃定道:“今日班舍里私下都在说他,有同窗说他家亲戚收到了国丈家请柬,要去吃席,他们都说能吃到刘家酒席的,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达官贵人,姑姑,您也是达官贵人啊?!”

“我不是达官贵人,”李清赏喃喃着给他示意太上:“你身边这位是达官贵人。”

李昊把姑姑和姑父分别看了:“可是请柬不是请的您?”

“对啊,”柴睢眼神回应了门口前来询问是否开始用膳的涤尘,接住李昊的话跟风问李清赏:“邀请你的,你去么?”

忽被面前两人齐齐看着,李清赏有些莫名,笑起来,模样娇甜:“我不认识他,去甚个百晬宴,别是鸿门宴罢。”

柴睢微笑,愈发好整以暇:“好端端为何说会是鸿门宴呢?”

“……”笑意戛然而止,李清赏心中咯噔一下,千防万防的结果是自己说漏,若非当着太上面,她恨不能立马拍自己嘴。

入梁园至今,李清赏已严格按照和光首辅叮嘱的注意事项谨言慎行,尤其在太上面前,奈何她实在心眼不多,照虎画猫也学不好他们汴京人七窍玲珑八面周全十分周到的巧心思,稍有不慎即说漏嘴。

她努力控制笑里的心虚,解释:“我不认识他,他却要请我吃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可保证酒席不是鸿门宴?”

李昊刚点头表示同意姑姑观点,算数本被人轻轻点了两下,他缩起脖子低下头继续算数。

点他算数本的人显然对他姑姑的回答不满意,戳穿道:“鸿门宴,他图你甚?”

“啊?”李清赏下意识看向李昊,觉着当着孩子面再说下去不太好,搪塞道:“到吃饭时候了,先吃饭罢,其他的我们回房再说。”

恰好涤尘领婢子端着饭菜鱼贯而入,柴睢起身帮忙收拾桌上笔墨纸砚,趁李昊去把笔本放旁边,她稍微弯下腰与李清赏低语:“那你抓紧时间好好想想,回屋后要怎么滴水不漏地应付我。”

李清赏回以甜甜笑,脑瓜子里嗡嗡的,怎么就不留神让柴睢抓住小辫子了呢!

【1】百晬置会:婴儿诞生满一百天举行的贺宴。晬:周,满一周期。置会:置酒设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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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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