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宝石山庄酒店(35)
“青龙,你知道在哪吗?”
初安然问道。
救世主又不是百科全书,不告诉信息,他也无能为力。
他抬眼认真望着叶曾年。
叶曾年自然不会拒绝“救世主”的要求,点点头,垂下眼。
指了指旁边蜿蜒的河,表情认真。
“在那里。”
初安然一怔,也没想到会扔到河里,
这大冷天的,到河里会冷死人的!
他抬头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叶曾年,叹息一口气,蹲下来拿手尖触了触水温。
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还没有到结冰的地步,但也就三四度这样子,足以将一个人的血管凝固。
“没事,你下去吧。”
魅影附在他耳边耳语道,初安然不由得安下心来。
“好。”
他回应,转身又看到身后的叶曾年,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脱下,随手扔给叶曾年。
空气薄凉,外面本来就是冬日,初安然却在脱下衣服的瞬间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附上他的全身。
将他整个人裹成一个薄薄的蛹。
他垂头一看,金色的纹路蔓延了他的全身,像是纹身一般。
他听到身旁的人轻轻说。“好了。”
叶曾年再一抬眼,原来站在河岸旁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只留下水花涟漪,微微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徒留下一片空寂。
— —
初安然虽说不会游泳,甚至有些怕水。
呆在水下那种窒息感,那种无力,仿佛身处于黑暗与深渊的边缘,不断坠落。
但幸好,身上的金色纹身微微亮起,在水下透露出一丝温暖的光,才勉强给予他一丝慰藉。
并不纯粹是因为光,而是因为光后的某个人。
他不断往河底游去,手底扑棱着冰凉的水,眸色沉寂,整个身体都有些发颤。四周没有半丝声音,像是一个密闭空间,被死死地缠绕着。
“往哪走?”初安然问道。
魅影没有说话,但身上的金色纹身却默默给出了答案,那股力量牵引着他,向着一处密闭的洞穴走去。
人总是驱光的,
而那个虚无不存在的人,为他在眼前亮起一盏灯。
眼前那微微的萤火光芒闪耀着,在他四周翻飞,他轻轻用手尖触碰那丝微芒,但触碰到的一瞬间,很快就手指缩回来了。
洞穴中不断有黑色粉末飞散而出,随着水流的飓风卷到不知何处,他们四散在水中,形成巨鸟猛禽的形象,好似在仰望着蓝天。
“这是什么?……”
初安然心中受到丝丝震撼,手尖微动,喃喃地问。
魅影轻声回道,语气中带着说不清的柔和。“朝拜,对救世主的朝拜…他们都相信你能拯救这一切,这是他们临终前最后的夙愿。”
自由的灵魂不愿拘于泥泞之中,
他们愿化作大鸟翱翔于风,碾落成泥。
为了他们的救世主,能够凯旋归来。
— —
初安然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焕焕在山洞口落地,里面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能看见钟乳石尖端的身影。
灰色的,很暗,隐隐约约看不清踪迹。
那席卷的黑色大鸟,如今化为一条细线,蜿蜒的向洞内蔓延。
他们都在用自己最后的执念指引着初安然找到正确的路,中途的岔路口很多,但他毫无疑问,每次都能选到对的路。
很快,他在洞穴中穿梭,水覆盖的面积也越来越少,光怪陆离的山洞中四处都有奇妙的生物,蓝色的水母,紫色的章鱼。
每一个都尽显奇妙,令人着迷。
直到,
那黑色的细线停下,初安然看着那一片片粉尘绕着自己转圈。
“铮”!
一声剧烈的金属碰撞声,仿佛凤凰在嘶鸣,在烈火中涅槃重生。
直直地盖住他的眼,像一条又轻又薄的眼罩那样。
覆盖在他双眼上,使他看不清前边的情况,但又很温柔,尽显柔情,没有半丝恶意。
“救世主,睁开眼吧。”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空灵的女声在一片寂静中回响。
黑暗让人的感官放大,让人的恐惧加深,让人不由得慌乱。
初安然听着这段声音,也感受到脸上的束缚散去,虽说没有恶意,却令他不由得慌乱。
他能清楚感知到,魅影不在他身边了。
他强装镇定,刚想开口却又被眼前之人预判到了,提前抢先回答他的问题。
“你的同伴,他只是被这个地方隔离开来了,来自异世界的掠夺者,有趣……”
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初安然最后几乎听不见说了什么。
“好了,叫你过来是说正事的。”
那道平静的女声打断了初安然的胡思乱想。
“你要收集的四枚徽章,我这的确有青龙的,但你要向我保证一件事……”
“听完我的故事,你便知道了。”
初安然看着身前模糊不清的身影,总是能感受到淡淡的悲凉,灰色的身影像泥土一样轻柔易碎,像梦中云烟,如镜花水月。
渺茫而又不真切,好似随时都会从指尖散去。
“我是一个有罪之人……我杀了很多人。”
— —
初安然心头不由一动,眼前这个女孩说的很认真,但又说不清的悲伤与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他静静的倾听着,另一个人的故事。
— —
我是爱尔兰家族的七小姐,初七。
我有一个暗恋很久的人,他是个温柔的财阀世家,我一直在角落偷窥着他,仰慕着他…
仰慕了14年。
我一直记得他的名字,将它烙刻在我的身上。
他叫乔司,很温暖,很特别的一个名字。
我们曾有缘见过几面,我只敢把自己肮脏龌龊的心思藏在心底,二人好像像陌生人一样,他好像也没察觉到我的心思。
但我很清楚,
我爱他。
但我很清楚,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他是未来的家主,是家族的长子,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而我是一个私生女,母亲不受待见,在生下我后,便与父亲离了婚,将我转交给父亲。
我自小就被人看不起,不允许我干任何事情,他们都说我出生就是错的。
家里的人没一个对我好,
让我睡狗洞,吃狗粮,蹲在地上学狗叫。
我曾经试图反抗过,但换来的无疑是更严厉的拷打,一切都无济于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不喜欢我。
即使我很努力的让他们全部不要对我恶意这么大。
但是很奇怪,我做的所有努力都好似无用功。
甚至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更深的伤痕与辱骂。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午后,我很清晰的记得那个冬日的午后。
冰雪初融,难得真静谧。
我当时正好在给家族较为得宠的几个小姐端盘子,身上满是泥泞与灰扑扑的尘,匍匐在地上,仰着头面无表情。
的确,已经麻木了。
“哎呀呀,你家的狗怎么不说话呀?一点都不讨喜,没趣……”
其中一个小姐打开了个扇子,轻微摇晃着,高跟鞋的尖端直戳我的脸。
我记得她,这是父亲最喜欢的女儿。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那擦伤,起了一层糙糙的皮,眼神绞痛般的抽搐一下。
“他一直都是这么没趣……要不?玩点新花样?让他吃泔水桶里的垃圾?”
另一个小姐笑嘻嘻的凑近我的脸,将我拉到她的面前。
“不过这张脸的确令人怜爱,挺讨喜。也不知道划坏了的话,会怎么样呢?”
众人发出怪异的笑容,纷纷大笑起。
恶劣与玩弄不加掩饰,有几个已经开始找了。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我没有反抗,这都是命运。
我默默坐在地上,等待着一切的到来。直到他出现……
所有小姐都作鸟兽散般散去,跑到那俊俏少爷面前去讨好,面带桃花,
纷纷叽叽喳喳的像麻雀似的。
而俊俏少爷却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牵起我的手垂了垂眼。
“我帮你包扎。”
“好。”
他带我回了我的房间,我们就这么一直牵着手,走了很久。影子被拉的很长,我的眼里只有那个满身是光的人。
他动作很柔和,温暖的像雨后的阳光,打在芭蕉叶上,格外温暖旖旎,我能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
“不用怕他们,更不要伤害你自己。你有你存在的意义,要学会反抗,懂吗?”
他温和地说着,我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真呆。”包扎完了,他拍了拍我的肩,安抚道。
“我要回家族了,一个人小心点,别让他们欺负了,嗯?”
我看着手上绑的温柔精致,上面还系了个蝴蝶结的绷带,感受到刚刚手间留下的温度,不由得心跳。
— —
真的是,一见钟情。
现在想来倒还有些怀念,那段时间我做了很多可笑的事,为了获得他的关注。
我会在窗台上悄咪咪的望着他,会故意在他房间门口探望,会有意无意的冲着家族里的人打探他的消息。
逐渐的,家族里的人也开始注意这件事。但他们都劝我知难而退,我不需要他爱我,我只需要远远的在旁边看着就好。
那段时间受了不少冷嘲热讽。
他们总说:
“就你也配得上?他可是风时雨!未来最大财阀家族的长子!天骄之子,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什么样?!人家看得上你?!”
我笑着摆了摆手,心里却仍在无力抗争。
或许,或许我再努力一点……
再靠近一点,是不是就能接触到他了?
但这也是渺茫。
那一天,我独自拿着纱布缠了被玻璃扎的满是伤的手,过了七八层,像是馒头一样。
只有我知道,只有鲜血划过躯体,那短暂的疼痛才能让我头脑清醒。
鲜血蜿蜒的流淌过小臂,留下粘稠温湿的触感,竟然出奇的还不错。
我不可否认,我的确是个怪胎……
天生的怪物。
我不配接触到那束光,也永远不能让自己的肮脏,去玷污他。
我不希望那束光蒙尘,我想让他自由飞翔,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