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国家级赛事古典舞冠军、世界级赛事拉丁舞亚军是什么概念,温和明一直都没什么实感,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对于苏凌这人失心疯以及贪图娱乐圈声名荣华的佐证。
大少爷从小在声色犬马的名利场里看惯了莺歌燕舞,没陶冶出什么艺术情操欣赏水平,和公子哥们在音乐会歌剧院画展厅来去自如也不耽误大少爷一如既往的五感封闭。
艺术细菌对于温和明的入侵以其“无病呻吟不知所谓哗众取宠”的十二字锐评宣告覆灭,这位商二代真诚地认为有搞“表达”“渲染”“共鸣”这类精神幻想的美国时间与财力还不如多搞点拉升社会生产力水平的研发生产。
钟巧珩是个相当专业的经纪人,可让他搞下沉市场那些擦边低俗的东西?无论什么场,那些莺莺燕燕想在他面前晃都得看他心情呢,居然让他给其他人表演杂耍?这是什么痴心妄想?
温和明站定等着苏凌在前面领跳的时候都不大明白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答应了下来,且对此表达了过分的积极性。当然这并不重要,区区好奇心而已,随性而为,何必刨根问底。
只不过……眼前这人腰是不是有些太细了,晃得水蛇一样似的,手感想必不错;比腰更加惹眼的是胯,一个男人的胯怎么能这么灵活挺翘;
还有这笔直柔韧的双腿,不由得让人想起蓄势待发的弓,这步子腾挪得眼花缭乱的,只剩下整齐踩踏的鼓点回荡在耳朵里,隐约从裤管中露出来的那一截骨感脚腕,被袜子包裹着,让人不由得想一探……
“温老师?”
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烧起了一团火,酌得温和明头一次有些狼狈地挪开了视线:“什么?”
这种舞实在不算有什么技术含量,都不够热身的,苏凌估摸着温和明看他跳一遍多少也能找到点头绪:“总共八个八拍,中间有两个八拍是重复的,温老师应该看明白了?”
温和明:“……”他应该明白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有些不清白。
“苏老师,他和自己的四肢不熟,恐怕要多来几次,实在是麻烦你了。”钟巧珩到底是在商界练出来的,有点良心但不多,得寸进尺,将麻烦老板直接扔给了苏凌这位专业人士。
毕竟董安易还傻呵呵地戳在一旁站着呢,丝毫没意识到她的越界已经侵犯到了苏凌的利益——每个人的时间都有价值,尤其是头部艺人。
而一个古典舞冠军免费来教一个纯小白,简直是太荒谬了,可董安易居然还毫无所觉——如果一个经纪人都不能意识到自己的艺人创造的价值水平多么珍贵,谈何让别人尊重。
她没有打无准备之战的习惯,苏凌出道以来的概况以及具体近况她都了解得差不多。
经纪人这样迟钝,难怪以苏凌在舞蹈界与歌手界的资历,在一个糊穿地心的综艺里拿了冠军都能被算计成这样。
钟巧珩习惯性地给董安易在工作能力一栏打了个大大的D评分,如果是在温和明的团队中,她会让他立刻卷铺盖走人。苏凌能在这个吃人的名利场活到现在也是奇迹,恐怕是托了糊的福气。
放在平常,温和明对这种评价只会无所谓,可这次不知怎么的,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第一次觉得钟巧珩这话有点刺耳,不大合心意,下意识地看向苏凌——这人除了真诚的询问,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鄙薄与不耐烦。
这世上当真有这种温和耐心平视众生的圣人吗?尤其是在你死我活的名利场中,还是说这些都是他天衣无缝的伪装?
易地而处,温和明觉得自己恐怕早就冷笑一声摔门而去了。自古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者,必定非池中之物。
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眸后,隐藏着怎样幽微的目光与算计呢?
苏凌活像是资深幼教,情绪温和得可怕,因材施教:“其实要把握这个舞蹈,只要掌握了它拆解后的基本步,就建立了骨架,学完了一半。温老师看出基本步是什么了吗?”
一瞬间刚才的记忆就将所有的审视与警惕都驱散了个干干净净,色香味俱全地席卷了温和明的脑海。
温和明用了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忽视着脑海中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与落在地上惹人心痒难耐的踩踏声,总算从脑子里扒拉出一点仅存的分辨力,试着动了两步,险些把自己绊个大马趴。
“非常好,”苏凌顺手架住这位打结刻在基因中的选手,能够去繁就简,眼力不错,“那我们现在进行动作分解,做到分步与分部,现在先跟我做脚步动作。”
在“一哒二哒三哒四”的口令与节奏中,温和明眼中渐渐浮现起了两个硕大的问号:他居然是真想教会我吗?
一个小时后,坐在围读现场的椅子上,苏凌连汗都没出,与在场的导演编剧以及几个熟悉的配角依次打了招呼。
“苏老师,我们之前对于解柯的人设做了进一步的修改,也根据你的提议对于几场重要戏份进行了明晰与深化,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这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的女编剧,有些娃娃脸,带着一双十分童趣的彩色圆框眼镜,更显得眼睛圆滚滚的,梳着妹妹头,像是一个大号的糯米团子。
不过在座的都知道,这位编剧行走江湖的笔名叫催不死,今年已经三十二了,只不过依旧保留着一颗来自青春美少女对于生活的热情与童心。
苏凌接过文件夹,二三十页,纸张还热乎着,应该是刚打出来,因为还不是最后版本,也就没装订,他不由得看了眼旁边。
催编抱着咖啡杯打了个哈欠,露出了被眼镜遮挡的黑眼圈,她这才想起来什么,从身后拿过来另外几个文件夹递给其他几个人:“你们的人物线基本没有什么改动,具体台词还要在这几天和拍摄的时候修改,先看一眼就行。”
“邵亘锦,你和解柯的对手戏比较多,修改了一些地方,不过……温老师,酒店的床很硬吗?”
温和明到现在还感觉自己胯部两种不同的感觉在一争高下,都非常诡异就是了。
胯骨上苏凌骨节分明的手似乎还落在那里,带着他做叫什么律动的东西,温和明现在都觉得那儿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
这人怎么能那么没有分寸地按着他做晃动臀部这种过分的事情?温和明简直想对着脑海中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一脸无辜的苏凌怒吼:我早就知道你的图谋不轨狼子野心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按捺不住勾引魅惑我了。
然而一向横冲直撞的温大少爷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愣是乖乖地跟着学了一个小时。
并且以还没学完为由,预约了当天晚上和第二天早上的私人课程。
苏凌这心机boy居然还说他三天后有官方国粹元宵晚会节目的录制,所以从今晚开始要在排练室练舞,自己如果不介意干扰可以去,他能抽空继续带着自己扒舞。
呵呵,他温总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岂是浪得虚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他火眼金睛看得分明,明晃晃的勾引。
那个元宵晚会他知道,专注传统文化,比较小众,今年给了苏凌solo的四分钟舞蹈part,不过因为有国家补贴,舞台倒也阔绰,水平要求也高。
这样的个人solo秀三天前才开始准备,还是在全天围读以外的那点可怜时间?是信苏凌超人非人还是信他温和明是秦始皇?
苏凌绝对已经练了好久,就是想创造相处机会,再用那魅魔似的舞蹈蛊惑他!
然后他听到自己说:“好,我会来的。”
前尘不堪回首,温和明倔强得出结论:他是在步步为营,诱敌深入。结果就是现在,他除了胯骨上的烙铁感,所有关节处都对他传达了要散架的造反声浪,以至于他除了正襟危坐,别无他选。
酒店的床很硬吗?不,是某人的课很硬,说练是真往死里练啊。要告诉别人苏凌能进行舞蹈教学吗?他看到自己心里画了一个巨大的叉,又往这个念头上随了几把土。
温和明面对苏凌真切与其他所有人疑惑的目光,勉强维持了一个翩翩霸总应有的风度:“我只是和苏老师进行了有关于本戏的武术切磋与探讨。”
苏凌:“?”他们有提到过这一项工作与探讨吗?他是有什么遗忘的,还是说找他教舞蹈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行业行规?
回忆检索向前翻滚,苏凌终于想起来了什么,恍然大悟:温和明大概是在给他与申乾永的事情打掩护,以免对方出去乱讲。
虽然温和明的态度总有些捉摸不透的反复,但如果江湖传言是真的,那么他有些少爷脾气也是合情合理的,这样看来心肠还是好的。
苏凌老怀甚慰,自动盖章了这美丽的误会,可催编将剧本左翻右翻,透过眼镜具象化了两个巨大的问号:“武术切磋?可邵亘锦一直都只有被解柯单方面过肩摔的戏份。”
她的疑惑直击所有人心灵:所以切磋在哪儿?
温和明:“……”珩姐,我们来聊聊你当时说这个角色特别契合我的气质这件事吧。
还没等他微笑以对,就见催编恍然大悟,旋即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为艺术献身,勇于吃苦耐劳,好榜样,注意身体。”
随后她对苏凌说道:“之前武术教练和我说你悟性奇高进步飞速,我还有点担心是场面话,现在放心了。不过,注意安全,邵亘锦是个富家二哈,扛摔扛折腾,温老师这小身板可不行,看看,都摔成门板了。”
温和明:“……”他居然一时间分不清楚这位总编剧一句话里哪个描述更冒犯他,富家二哈,小身板,门板,很好。
苏凌尽管素质极高,可惜笑点和素质并没有匹配得上,清晰地从嗓子里溢出一声低笑来。
好的,温和明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宣布,年度冒犯王,苏凌实至名归。他非得看看这人是怎么个幸灾乐祸的嘴……
一双眼笑得秋波盈盈,尤其黑葡萄般的瞳仁能折射一切美好,忍俊不禁时,俊秀放松的笑意格外温柔动人。
好像倒是也没那么冒犯了。
和缓轻松的低音炮在耳边响起:“好,我以后注意,保证不折腾温老师。”
温和明:“……”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不知道某些词语的博大精深?这分明还是个欲擒故纵的狐狸精!
小苏:新同事虽然反复无常,但他善啊
小温:且看以后谁折腾谁
大家新年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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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保证不折腾温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