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女孩们被捂着嘴,带着面罩,死死捆着,从马上被塞上了几辆马车,只觉得光线变更,想必是日夜在交替,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一直颠簸不断。
依娜那日见到林自立和老妇等被杀,便知道自己完了,莫说回鄯善,就是想好好地活着可能也很难,只盼能痛快地一死。这么一想,自己也就不害怕了,如今又饿又累,更顾不得担心了。
“姐姐,救救我,救救我!”依娜看到古丽满脸泪水望着她,满地都是鲜血,匈奴来袭了,鄯善烟消弥漫,满地都是尸首,这一惊,依娜才觉得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只听见外面有女人的嬉笑声音。
“多谢大人看重咱们,定然不叫大人失望才好。”那女人笑道,言语中满是谄媚。
“你不要光说,我可是打了包票的,若不成,到时黄泉路上我可不放过你。”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随即,依娜感觉马车的帘子被先开了。
“哎呦!”还是刚才那女人的声音:“这美人啊,身上都该是香的,如今这马车里却是臭烘烘的,快快快,先给我带下去清洗清洗,我可受不了这气味。”
依娜吓了一跳,天啊,这是什么地方,不容她多想,此时便有人狠狠架着她下了马车,接着女孩子们的头套被摘了下来。好一个高门大院,虽现在已是晚间,借着皎洁的月光还烛光,却依旧能看到这院落的气派,门口石狮挺立,门槛高砌,院落内燃着仙鹤立灯,走过外间,便到了内院,先见屏风,还要走一条幽深走廊,院内不时散发着鹅梨甜香。
接着便被带入一处厅堂,厅堂中好一个大池子,那池中热气扑面,几个强壮的妇人留守,逼着女孩们褪去衣服洗澡,万幸这厅堂只留女眷,却无男子,依娜送了口气,虽然被人监视着相当不舒服,但是能够在这么长时间之后洗个热水澡,也算是个慰藉,对依娜来说,洗澡反而比吃喝更重要。
“都快着点,别当自己小姐夫人的,麻利点。”几个妇人催促道,巴望赶紧交差完事,好休息,现在可已经是子时了,人人都觉疲乏。同时收走女孩们的旧衣服,将之前准备好的同款式的衣物放下。
于是,所有的女孩子沐浴后都须涂上香膏,都换上了同样的衣衫,被引领着走向另一个厅堂,走进去后,便被逼着全部跪在了地上,只见一个妇人端坐太师椅之上,就在她们正前方。
那妇人约莫三十来岁,皱纹渐生,便把脂粉厚涂,柳叶弯眉,水汪汪的大眼睛,颧骨微高,本有说不尽的风流,那眼角却又带着几分令人害怕的威严。
“好多了,比刚才像样多了。”那妇人笑道:“这才是女孩子的气息。千里迢迢的,大家能聚到这儿算是缘分了。”那妇人站了起来:“你们都来自什么穷苦家庭,自己知道,但从今往后,你们吃的、住的、用的,和你们过去比,会是天壤之别,这里的生活会让你们流连忘返。”
女孩们被抓了这多日,一个个吓得像老鼠见到猫,哪敢说个不字,几乎连哭都忘了。
那妇人接着道:“如今,你们都离了家乡,褪去那身下贱皮子,今后,更有机会飞黄腾达,不过成败都取决于你们自己。”
“明天起,开始让你们学那大家闺秀的做派,让你们识了琴棋书画,你们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知道,走好了这条康庄大道,连祖宗都跟着沾光。”
“再别想着那穷家破业,你们各自的家,都只会当你们死了,你们的名字也将在当地的户籍中划掉,还有,别想逃走。”这妇人望了望:“你们自会知道这院落有多少人把手,对付逃奴,唯有杀之,我可舍不得我这的美人们惨死在这院落中。”
隐隐虽能听到已经有女孩的哭声,大家却没人够胆子反抗,现在依旧饥肠辘辘,逃跑也没有力气,如今单是这厅内,就有五、六个彪形大汉,吓也吓死了。
那妇人打了个哈欠,道:“只需称我成‘丹娘’,若顺我意思,我自当家人般对待。一会儿,在那名册上对对名字,对上的按了手印,就先去休息吧。”
那名册是份卖身契约,明明是被强撸而来,却要被逼着在文书上按手印画押,以证明自己是自愿来的,这是为了万一东窗事发,也有个合法的证据,简直讽刺,可如今被人监视着,哪敢不从。女孩儿们又多来自小门小户,甚至连字都不识几个,也只能让干什么便干什么了。
只见一个个的被带离了厅堂,只剩下了依娜,她是鄯善人,误入嘉峪关,时间尚短,还没来得及登记户籍,就被带到了这里,名册上怎么可能有她的名字。
“咦,没她的名字吗?”那丹娘看看名册,又看了看依娜,依娜冷冷地望着她,这眼神不像那些女孩子那么闪躲,反而带着几分高傲。
“姑娘,你的名字没在册上,你不是当地人么?”丹娘微笑道,却不错眼珠地瞪着依娜,这女孩长得真不错,还有些西域美人的感觉。
依娜缓缓说道:“我看望亲戚,所以到了嘉峪关。”依娜说着,又想起了可怜的林自立和老妇,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入土为安,不知会不会有人为他们伸冤做主。
“那这缘分还真不一般!”丹娘也不多问了:“这也都不重要了,直接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依娜想起当时的情景,心中一痛:“我姓林,叫林依……”
前路迷茫,正因为身份的高贵,让我知道我不能再魔爪之下吐露真实的姓名,若是此生注定不能为家乡带来荣耀,那么至少,我会将我鄯善公主的身份永远埋在异地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