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王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
杨卓忙再次施礼:“陛下,臣失礼了。现在看到父亲挨打,想起自己年幼顽皮,父亲打我的情形,如同昨日一般,所以觉得好笑。”
文宣王笑道:“朕早就听闻你文采风流,即便你,也会挨打么?”
杨卓笑道:“正是,那日父亲将臣打了个半死,想不到今日父亲也有这一天。”杨卓对着文宣王又是一礼:“多谢陛下,替我报仇!”
“哈哈哈!”文宣王忍不住大笑,道:“你啊,和朕还真相似,幼年时老太后也打过我,如今还敢打骂我,于是我便告诉她,若再敢骂,便把她嫁给胡人当老婆去,如今我们也终究长大,便再不能受这帮老东西的气了,哈哈!”
“正是正是。”杨卓笑眯眯地望向挨打的父亲,那神情只觉得打得不过瘾。
文宣王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冲着士兵摆摆手,这才停了对杨愔的痛打,文宣王神秘兮兮地挽上了杨卓的手臂,低声道:“罢了罢了,到底不能打死,终究是父母吧,也不能图一时痛快弄死他们,纵然出气,但天下人的口水也受不了!”说罢,拽着杨卓便自顾自地赏花去了,几个和杨愔交好的大臣趁他不注意,忙吩咐着将杨愔好生用藤床搭下去将养。
且说杨卓,晚间回家,便急匆匆地走向了父亲的卧室。
杨愔果然被打了个皮开肉绽,现在敷好了药,正卧在床上,自己也算是元老臣子,随着陛下开疆拓土,如今却当众挨打,这般受辱也真真让人难堪至极,越想身上便越疼,但身上之疼倒比不得心疼,以至于疼得哼了出来。
“父亲!”杨卓疾步走了进来,边说边跪在了父亲床边:“儿子不孝,白日间说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实在无奈,请父亲责罚。”
此时,杨卓之妻李氏正亲手端了熬好的创伤药走进来,这一见杨卓跪倒在地,也急忙跪了下来。
“吾儿,快起来!还有也扶你妻子起来!”杨卓说道,挥挥手,示意侍从们下去。
“父亲,儿子侍奉您先服了药!”杨卓接过妻子拿来的银碗,轻轻吹了几下,小心用银勺子从边缘舀起,递近父亲嘴边。
杨卓饮了药,便让儿子自己那椅子落座在旁,李氏何等看得清眼色,便自行退下了。
“父亲啊,您明知文宣王是怎样的,何苦来劝说,白白地伤了这一场。”杨卓道,看着父亲依旧渗血的伤口,心内愤怒。
杨愔长叹了口气:“自文宣王即位,大有作为,翘勇善战,政务清明,我是心里佩服,只愿伴君之侧,一展自己的宏图抱负,可怎么如今,好端端的,竟变作这般情景!”
杨卓也记得,自己还未入仕的时候,父亲身居要职,在这邺城之内,人民富足,陛下对百官要求极为严苛,所以律法严明,便无人敢贪腐,更别说卖官鬻爵,以致于自己堂堂宰相之子,依旧需要勤学苦读,以功名入仕。
然而短短数年,陛下再不复当年的励精图治,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罔顾人伦,杀人如麻,一味地骄奢□□。
杨卓正想着,杨愔又道:“罢了,我只念着君王的好处,这些皮肉的伤痛又算得什么!我们杨家断不能有怨怼之心。倒是你今日所为,为父一直只道你文章精进,今日却看到了你的谋略心计,多亏你顺了君王之意,不仅他高兴了,而且还让为父脱难。日后你若能晋升,莫忘今日你处事的方法,记住,我等固然忠君爱国,但保命也是关键,没了性命,纵有千般抱负,却还能有什么作为!”
杨卓忙应道:“儿子定当谨记父亲的教诲。”
杨卓因父亲的事情心中有气,晚饭便也不吃了,在书房好一番思量,此时外间来报:“大人,我们派到嘉峪关的人返回了。”
杨卓看着手中的书简,也不抬头:“叫他进来。”
来人一脸灰尘,见了杨卓,当即跪倒。
“大人吩咐的,那边都照办了。”
杨卓眼皮也没抬。
“大人,如今,如今倒是准备了不少,”来人犹豫了下,道:“准备了不少猎物,只不过都是些贱民家的,纵然还算是年轻貌美,但诗书礼仪都不足,需从头来过,功夫只怕要多费些。”
杨卓皱了皱眉,依旧不抬头:“可曾遇了什么麻烦?”
来人犹豫了下:“不,不曾。”
话音未落,杨卓手中的书简“啪”地一声扔到了那人脸上,虽不疼,但是也把来人吓了一跳,慌忙伏地。
“你同我办了多久的差事!今日,便对我也没了实话吗?”杨卓怒道,但声音却未提高。
来人心慌,不敢抬头。
“我告诉过你们,边塞地区多有土匪外敌,便能以劫掠的名义,只对小门小户的动手,即便他们声张,也万万不会怀疑官府头上,你们可按我说的做了!我这边都已收到了文牍,林姓商人全家惨遭毒手,如今要查起来,你可愿担这罪名吗?”
“大人,小的该死,的确出了纰漏,不过全怪那姓林的,他多管闲事。”来人慌忙连连磕头。
“混账,若不是你们没料理明白,能放跑了猎物?又加了几分贪心,你打量我远在邺城,便什么都不知道吗?”杨卓恶狠狠地望着来人。
那人还敢说什么,只是磕头认错,心里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大人又没去,到底怎么知道的。
“如今,你自给我收了尾才好,若再让我看见、听到与这件事有关的半分书函、消息,你知道下场是什么。这是最后一次宽恕!”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来人想着大人的催促,便忙往外走。
“回来。”后面杨卓一声唤道:“再别跟我说什么贱民家的,我自交代给你,便只要看成果,半年的时间,我要见到的是琴棋书画皆通、知人心能解语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