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夷在花春和脸上拧了一把,咬牙切齿。
可骂归骂,拿完衣物以后回去的路上花春和喊着肚子疼,他又将她搁在自己马背上替她揉着小腹。
也不知是不是不能吃辣椒的原因,到了小营房以后花春和发现自己身上起了好多红疹子,痒得挠心,用什么外伤药都不管用。
她趴在被窝哼唧哼唧,叫李星夷给她煮点酒,她吃了好睡觉。
李星夷哪里肯,给她灌了几杯茶水,一边给她讲游侠故事,一边替她轻轻抓痒。可是隔着棉袍如同隔靴搔痒,根本不起作用。
花春和把手伸进衣裳里面挠才缓解些,只是后背无论如何都够不着,叫他帮忙。
他犹豫再三,将她的上衣拉上去,将整个背部露出来。
隔了好一会儿她见李星夷没动手,忍不住回头,问:“你做什么?”
他轻咳一声,“没想到你脸这么黑,身上还挺白。”
花春和立刻献宝似的告诉他,其实自己除了脸晒得黑,哪里都很白。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她还把自己雪白的肚皮露出来给他看看。
李星夷几乎是立刻转过脸去不肯看她,伸手替她抓痒,不过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挠得她越来越痒,头也昏昏沉沉。
到了晚些时候已经快半年没有生过病的人突然着了风寒。
李星夷要带她回城找大夫,她嫌麻烦不肯去,非要窝在被窝里捂汗。
李星夷把所有的棉被都裹在她身上,又加了两个汤婆子都没能捂出汗来。她虽然时常闯祸打架不怕疼,不怕苦,但是生病时极为娇气,回回生病都闹得全家不得安静,得她娘整夜整夜守着她才行。
这天晚上的风寒似乎较从前来得汹涌,她头痛欲裂,就连胸前也又涨又疼,李星夷稍微碰到她一点儿,她就大发脾气闹着回去找她阿娘。
折腾到后半夜,一个冰凉的身子钻进了被窝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发热贪凉,止不住的往冰块身上贴,抱着硬邦邦的冰块哪儿哪儿都妥帖,就连胸前的胀痛都舒缓不少。
冰块一会儿被她捂热,又从被窝里出去,再次回来时又冰冰凉凉。
如此反复几次后,花春和散了热终于舒服了,昏昏沉沉闹着要饮水。突然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件贴在唇上陆陆续续渡了些水给她。她忍不住伸出舌头添了一下,还没品出什么味道,就被人一把推了出去。
花春和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乌发微乱,薄衣轻衫,露出半个结实胸膛的李星夷气喘吁吁坐在那儿不知在想什么。她叫了一声“哥哥”又钻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沉沉睡去。
——
次日花春和一睁眼,伺候了她一夜的李星夷眼睛布满红血丝,摸摸她额头,哑着嗓音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发了汗没那么难受的花春和摇摇头,见他哑着嗓子,伸手一摸,额头似乎有些烫。
糟了,她好了,李星夷却被传染了。
李星夷说自己没事儿,变戏法似的将一块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挂到她脖颈上,略有些羞涩,道:“这是哥哥送你的新年礼物。”
还有些迷糊的花春和看着脖子里这块价值连城的礼物,心道这落魄的贵公子真有钱,这么败家应该叫他两个哥哥见识见识,他们见识了就会知道,她是多会勤俭持家。最多她也只是送过云漪一枝珠钗而已。
不过这玉佩这么漂亮,云漪要是还在,瞧见一定很喜欢。
还不等她道谢,败家子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恶狠狠威胁她:“若是你敢将它送给什么花魁娘子你就死定了!”
败家子真小气,送了她的东西居然还要管她怎么用。就连皇帝赏了东西,她都可以随意处置。
不过转念一想,这败家子如今这么落魄,还能将这么贵重的一块玉赠送给她,这说明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非常重要。
花春和立刻将脖子里自小携带的一块洁白宝玉取下来挂在他脖子上,抬起手拍拍他结实的肩膀,豪情万丈道:“我现在宣布,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李星夷丝毫没有体会到她的豪情,将那块还带着她体温的玉托在掌心,似笑非笑,“这玉是独我一个人有,还是你全部朋友都送过?”
败家子果然小心眼,连做朋友都想要独一份。
她是谁,鹿城赫赫有名的花三郎,跟她做朋友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不过还好这块玉她只送过这一次。这是她娘留给自己将来成婚的玉,就只有这么一块,哪里人人都送得。别说送,她平日里都不轻易示人。
她轻哼,“也就是星夷哥哥,旁人我才舍不得。”
李星夷听了眉开眼笑,告诉她,她脖子上的玉是他娘亲留给他媳妇儿,千万不能弄丢了。
花春和吃惊,赶紧取下来还给他,“那星夷哥哥送给我干嘛,赶紧收好!”
万一将来李星夷找着媳妇儿穷得买不起新的送给新娘子可怎么办才好。
他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捏捏她的脸,恨恨道:“吃饭!总之不许弄丢,若是丢了,看星夷哥哥怎么收拾你!打屁股都是轻的!”
花春和迫于淫威只好将玉藏到贴身里。
他这才满意,拉她起床吃饭。
才出营房,她瞧着随风飘扬的灰白床单,惊讶,“李星夷你怎么又洗床单,不是前两日才刚洗过吗?你这也太干净了吧?”
李星夷闻言脸刷地红了,又摆出一副小媳妇儿憋屈的模样瞪她一眼,抬脚就走。
还别说,花春和对他这幅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特别受用,赶紧追上去一下子扑在他背上,勒着他的脖子道:“看着你是老子最好兄弟的份上,下次你三哥哥帮你一块洗!”
*
吃完早饭以后,原本还计划要出去打猎的两个人精神都不大好,裹在被子在小营房蹲着。
有李星夷在,永远不会无聊。
他会下棋,会讲故事,会画画,会做许许多多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花春和觉得他对自己格外好,还许她赖在他怀里听他讲故事。
兴许两人距离太近,风寒相互传染,日日在小营房窝着,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俩人一块躺在泽湖边晒太阳。
等到两人彻底痊愈已经是到了除夕这日。
病了那么多日全靠粥水吊着一口仙气儿的花春和央求着李星夷煮了酒,又弄了羊肉锅子。
天擦黑时放了鞭炮,在炮竹声中,花春和与李星夷两人就这样围着锅子过了个除夕。
吃完饭两人在营房前放烟花,一簇簇的烟花冲上漆黑的苍穹,开出火树银花的盛景。
花春和望着盛景下格外漂亮的李星夷,道:“星夷哥哥,除夕快乐。”
李星夷捧着她的脸笑,“花三哥哥除夕快乐。”
那晚花春和吃多了酒,醉得一塌糊涂却不肯去睡,怎样都要陪李星移守完这个岁。
她花春和说话一向算话,答应了要陪他守岁,怎样都要做到。
待城中新春的钟声敲响时,再也熬不住的花春和趴在李星夷怀里沉沉睡去。
睡得半睡半醒间,她听到有人轻轻在她耳边问:“春和渴不渴?”
是有些渴的。
花春和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张嘴。”
她听话地张嘴,有甜甜的蜜液渡到口里来,像是蜂蜜。
好甜。
花春和不由地多舔了几口,这才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李星夷已经不在小营房。
花春和打着哈欠出门,瞧见李星夷又在洗床单。
花春和喊道:“星夷哥哥,大年初一不能洗东西,你怎么又洗了!”
李星夷红着脸瞪她一眼不说话。
花春和一看到他这副小媳妇儿样就心里痒痒,问:“李星夷,要不你给你三哥哥当媳妇儿好不好?”
已经晾好床单的大步上前将她扛回小营房,将她摁在床铺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花春和捂着被打疼的屁股抱怨,“不做就不做,打我做什么!”
他两只手抓住她的手把她压回床上,眼尾晕出薄红,恶狠狠道:“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花春和哇哇叫:“你还真打!”
还好这时花家的仆从给她送来了她最爱吃的羊肉饺子,才把她从李星移夷解救出来。
花春和吃饺子一定要放醋。
李星夷却半点不喜欢,闻着味儿都皱眉。
为了报复,花春和趁他不注意偷偷在他筷子上沾了一些,他吃下去以后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花春和简直要笑死了。
李星夷放下筷子将她摁倒在扑了狐裘褥子的地上,一边抓她痒痒,一边问她还敢不敢胡闹。
花春和痒得不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不知怎的突然就不动,俯下身子目光灼灼盯着她。
花春和瞧着他眼神有些吓人,急道:“不就是一点儿醋,李星夷你该不会又想揍我吧?”
李星夷突然松了手,轻咳一声,唤来那只玉爪海东青,道:“今日天气好,你星夷哥哥带你去捉兔子。”
接下来几天花春和日日跟着李星夷出去疯玩,别提多快活。
他们带着那只玉爪海东青去雪原上抓野兔,去捕雪狼,去做任何觉得高兴的事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星夷夜里在她被窝里塞了两个汤婆子,不肯再叫她睡一个被窝,,说是她睡相太差,她晚上睡不着。
她气不过,冷哼,“反正我也不想跟你睡,顶得我夜里不舒服。”
李星夷又露出那副小媳妇儿的憋屈样,花春和看得通体舒畅。
样样都行的李星夷也有被她治服的时候!
哼!
*
出去疯玩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张老三他们陆陆续续回了营。大家都带来了各自的土特产。花春和一高兴,跑回去又搬来了一大堆的吃食。
晚上大家聚在一块吃锅子,花春和还给每个人发了她阿娘提前预留在家的压岁钱。
晚饭后睡不着又开始凑在一块赌钱,花春和手痒也忍不住跟着凑热闹。
只是李星夷管她管得愈发严格,坐下来不到两两刻钟就黑着脸将她拎回小营房睡觉。
连续几日这样,玩心极大的花春和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蹲在墙角跟张老三他们抱怨,如今的李星夷越发像个小媳妇儿,她愁得慌。
孙和礼道:“不如你将他娶回家,一天照三顿收拾。”
军营里没有女人,全靠这样过嘴瘾。
花春和痛心疾首表示根本打不过。
其实她就是打得过也舍不得。
张老三悄悄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神神秘秘递给她,叫她拿回去好好研究。
花春和揣着册子回小营房。夜里睡觉前她躲在被窝里偷偷打开看,册子上两个小人赤身**交叠在一起。
她惊讶,想要再翻翻,突然一只手从她手里抽回书。
她抬头一看,面色通红的李星夷瞪着眼睛看着她。
第二天一大早,他一个个的将军营里的人叫到外面问,究竟是谁给的书。
被人供出来有此类藏书的张老三围着校场跑了一百圈。
事后,张老三哭着对花春和说,这种媳妇儿娶不得,若是娶回家,日子简直不敢想。
花春和心想,还是云漪好。
云漪就不会管这么严。
可是云漪不肯她讲话她一点儿也不觉得难受,李星夷生她的气不跟她讲话,她抓心挠肝地睡不着。
这天晚上,她见李星夷一进被窝,立刻厚着脸皮钻了进去,跟他做检讨。
足足检讨了两刻钟,李星夷脸色稍霁,问道:“那种书你看了多少?”
天地良心,那是她第一次看。都还没看清楚上面小画上的人长什么样。
李星夷瞥她一眼,“下不为例!”
花春和发誓,“保证没有下次。”
那天晚上李星夷难得没有将她赶出被窝,还将她永远捂不热的脚放在肚子上暖着。
花春和心想,这样好的李星夷她才舍不得收拾。
不过也不知怎的,她小腹总是有些隐隐作痛,就连胸口也涨得生疼。
她还有些想她娘他们了。
——
转眼到了元宵,这天中午她正在跟李星夷怜切磋枪法,练到一半,远远地就看见一匹宗鬓高头大马上正坐着一白衣墨发,身姿挺拔正笑盈盈地看着她的英俊少年。
花春和短促地“啊”一声,丢了手中的枪,高兴地朝着马背上的少年跑去。
马背上的少年翻身下马,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几圈。
她没想到二哥哥他们竟然这么快回来了,简直高兴坏了,赶紧问问娘怎怎样,溪儿好不好,大哥跟打嫂还有爹怎样,还有三哥哥的亲事如何?
二哥哥伸手捏捏她的鼻子,“你二哥哥第一个来看你,你都不问问我怎样?”
二哥哥一向睚眦必报,才没有人敢欺负他。
两人正说得高兴,有人一把将她从二哥哥怀里拽了下来。
花春和一回头,对上李星夷结了冰的脸。
他将她拉回来身边,问道:“这位是你朋友?”
花春和正想要将他介绍给二哥哥认识,二哥哥一把将她拉回来,似笑非笑,“你就是那个哄着我们春和不回家过年的李星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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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