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元十一年,八月二十,北方乌拉城。
林氏正在翻看自己为冬日腌制的酸菜,她做的多,心中盘算着等会儿可以给隔壁送去一坛。小女儿林秋月从外头进来,见她娘单拎一罐出来放置一旁,就知道人打的什么心思。
“娘,你又要去给人家送东西?”
“邻里邻外的,人家刚来,我们多帮帮。”
林秋月撇嘴,才不是这样。她年纪虽小,但事情却看地清。
不久前他们隔壁住进来了一个从前的官老爷。乌拉城,乃流放之城,被贬谪流放过来的官老爷在这儿不算什么稀罕物,但官老爷家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却让人惦记。
她娘就是其中一个。
“你帮我给人送过去?”
“我不去。”林秋月拒绝。她娘看上了隔壁的二姑娘,想要人给他二哥做娘子。可明显那骆二姑娘没这想法。既如此,这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她才不要去做。
林氏也不生气,自己将那一罐子腌菜抱起来,林秋月看不过去道:“娘,你别去了,人家没瞧上咱二哥。”
“你懂什么,”林氏将那一罐子腌菜放在桌上,“从前他们是看不上,我们也够不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来了乌拉,就再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官家小姐了。说的难听些,她们是罪臣之女。”
“可是……”
“你哥哥如今进了衙门,虽只是个差役,但好歹也是半个官家人,配她,算是绰绰有余了。”林氏道:“他们来乌拉的时间还短,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让媒婆去提亲。”
林秋月努了努嘴道:“可是,可是万一他们能回去呢?”
“不可能,你娘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从没听过哪个人来了这儿还能再回去的。””林氏斩钉截铁道,“二姑娘同你走的近,记得多给你二哥说些好话。”
林秋月不说话了,想是察觉了她娘的心思,这几日骆二姑娘都不大来找她了。
抱着罐子来到隔壁,林氏伸手推门,却发现院门被人从里面拴住了,只得嚷道:“二姑娘,在家吗?”
好一会儿,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露出一张姣好的美人面来。
“林婶,有事吗?”
见来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二姑娘骆玉珠,林氏立马笑成了一朵花道:“我思量着你们肯定没时间腌菜,给你们带了一罐过来。”
说完也不待人说话,直接将东西塞进了人怀里。
“你们刚来乌拉,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这儿比不上其他地方,天冷的早,冷的时间也长,冬日里没什么可吃的。你可不要小瞧这一罐腌菜,可够你们一家人吃上半个月呢。”
“林婶,这些时日您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了,这我们不能收。”
“哎,你跟我客气什么……拿着……”
两个来回后,知道拒绝不了,骆玉珠只得抱着罐子笑道:“那谢谢林婶。”
小姑娘穿着件半旧的蓝色袄子,嫩白的小脸,一双如同小鹿般清澈透亮的眼睛,小巧而又高挺的鼻子,樱桃小嘴,说出来的话轻轻柔柔,抬头朝人笑时,整个人是又乖又甜。
林氏对这个未来媳妇可真是满意极了。
就是身子稍稍瘦弱了些,不过等到来日嫁过来好好养养也就行了。
想想骆家这几个姑娘也是可怜,她可是着人打听了,那骆老爷从前是洛州府的大官。洛州府繁华胜过霍勒津,这几个姑娘家从前过得日子恐怕是她想不到的好。
如今举家背井离乡来到乌拉,父亲每日需得去官庄服役,弟弟又还年幼,剩下的都是些妇孺,不仅要操心家里洗衣做饭、担水劈柴这些杂事,还得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担负着家中生计问题。
这日子真是想想就难。
又同人说了会子话,林氏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重新将院门栓好,骆玉珠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十六岁的少女模样生的明艳动人,可眉宇间却始终笼罩着一股愁绪。
先将东西抱进灶房,骆玉珠才回屋。屋内土炕上坐着俩人,见她进屋,俩人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
“没事,林婶给我们送了点腌菜过来。”骆玉珠对着幼弟幼妹道,说完拾起刚刚做到一半的坎肩,继续缝制起来。他们带来的衣服不多,乌拉冬日漫长,得多做些衣服御寒。
爹爹去官庄服役,一月拿不了什么银钱。母亲那病,药是不能断的。若是没有个来钱的生计,坐吃山空,这一大家子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如今姐姐和姨娘去王家当差,她们在家,便力所能及地做些缝补的活计儿。
“二姐姐,我们……我们还能再回去吗?”
听到幼妹这般问,骆玉珠手中动作顿了顿。
四个月前,京城翰林学士刘文生被弹劾,说他大肆结交京城学子,教唆他人以诗文对当今圣上和太皇太后不敬。太皇太后大怒,下令严查同党。洛州知府骆宾同李文生乃是同乡好友,往日里常有书信往来,那些书信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骆家一家七口便被举家流放到了这苦寒之地---乌拉。
流放之人非陛下亲召不可回,大燕朝二百多年,也只有两位流放犯人被陛下召回。一是孝贤皇后的生父,另一位则是文帝时期令北羌人闻风丧胆的庄达将军。
圣人之言,岂能随意收回。他们一无如孝贤皇后这般的亲眷在朝为其说情,二无庄达将军之惊世才能,所以回去,想来是难的。
骆玉珠轻摇了瑶头,骆玉宜见此失望地垂下了头,眼中快速积累起泪水。
……
从江南向北走去乌拉,须得经过榆关,而距榆关三里有一道岭,出关的人称之为凄惶岭,而入关的人却又称它为欢喜岭。一岭之隔,却是两重天地。
九月的江南芙蓉花开正好,关外的乌拉却已经是大雪纷飞。
骆玉珠拿着帽子出门时,外头天色又暗沉了几分,瞧着晚上又是要有一场风雪了。
从前她只曾听闻过,乌拉苦寒天下无有,如今算是亲眼见识到了。眼下才九月,此地前几日却已经下了一场雪。屋外人即使穿着厚厚棉衣,依旧觉寒意刺骨,更不消说,被那裹挟着冰粒的寒风一吹,那滋味简直如同被刀子割一般难受。
骆玉珠加快脚下的步子,她得快些去拿了药回来。母亲的病始终不得大好,她每三日便得去医馆取一次药。
匆匆从医馆取了药出来,走了没多远,骆玉珠就发现了不对。
有人在跟着她。
随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提着药包的手紧攥成拳,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乌拉之地,自圣祖爷以来,无数强盗、杀人、盗窃之辈被流放至此,这类人原为匪类,凶恶成习。
刚来此地时,父亲便嘱咐她们三姐妹轻易不要独自出门。可爹爹每日都要去官庄服役,小弟又还年幼,有些事情必须她们去做。
脚下步子越走越快,却不敌身后人有意而来。
“小娘子,走那么快干什么?”一人走到骆玉珠前面,将她拦住。
骆玉珠快速扫了人一眼,随即便如同受惊了的兔子一般后退了一大步。拦住他的人生的高头大马,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小娘子……”
“你们……要干什么?”骆玉珠竭力克制自己的战栗大声道。街上行人零星,有两人瞧见他们也立马转身快步离开,骆玉珠的心顿时如同坠入冰雪中。
“干什么?自然是想要同小娘子说说心里话。”
眼见那人伸手就要来碰触她,骆玉珠连忙后退躲开,却发现身后的路已经被人堵死,退无可退中只得在他们的包围中惊慌地朝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走去。
“早就听说从江南来了个美人,小娘子抬起头来,让我们哥儿几个好好瞧瞧,看是不是真的生的那么美?”其中一人道,那话说的放肆,引来旁人一阵哄笑。
“大哥,肯定就是她,这模样我们乌拉可找不出第二个。”
几个人嬉皮笑脸地拿骆玉珠打趣,言语粗俗放肆。离得近了,骆玉珠能闻到那些人身上混杂着鱼腥的臭味。她紧抿着唇,一字不语。她知晓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只会引来这群无赖更多的言语纠缠。
好一会儿,几人见她始终不说话,便觉得无趣起来,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伸手就要去摸她脸,被骆玉珠躲过,随即身后被人推了一下,她整个人往前一扑,被最开始那个说话的人紧紧搂住。鼻尖撞在那人身上粗粝的毛革上,骆玉珠忍住胸口的恶心,从袖口处摸出早就藏好的发簪,狠狠朝人刺去。
虽知此举只是蚍蜉撼树,可让她任由他们折辱,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若是逃不掉,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
那人没有料到娇滴滴的小娘子竟也能这般凶狠,连忙松手躲开,簪子只来得及划破那人衣袖的一角。骆玉珠也借着这个空挡,疯狂朝前跑。
“救命……”
然不过几步,身后一个大力扯来,骆玉珠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眼看着对面的人目露狰狞凶光,挥手而来,骆玉珠紧咬着下唇,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银簪,余光中瞥见一抹紫色快步走了过来,随即她前面的无赖头子便被一脚踹翻在地上。
骆玉珠惊骇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身着圆领紫袍、腰系黑带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健硕,一脸的大胡子,气势看起来倒是比那几个泼皮无赖还要吓人。眼看人视线就要扫了过来,骆玉珠连忙低头,却见那人身上紫袍的腰腹处绣着飞禽和云纹。
瞧着竟是官袍的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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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沈漪为了能够逃离无了庵,与一陌生男人私定终生,并与他春风一度。
一年后,再次相见,那人遮住样貌,以言语轻薄于她。待看够了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才肯露出真面目问她是否还记得他?
无了庵是个淫窟,袁渝早就知晓。风月间说的话,谁会当真呢?
沈漪被亲生父亲找回了家,袁渝到了该成家的年纪,父亲有意让他娶沈家的女儿。他没想到,会在沈家看见沈漪。彼时大皇子殿下路过郢城,见了沈漪后惊为天人,随即表露了自己的倾慕之情和求娶之意。
理所当然沈漪选择了大皇子殿下,并对袁渝讥讽道,“论家世人品,你哪一样及得上大皇子殿下?”
袁渝闻言冷笑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
可到了京城沈漪才知道,那和善可亲的大皇子殿下娶她是另有目的。她的新婚之夜,进来的不是新郎官,而是她名义上的公公。
她才知道,皇帝酷爱召儿媳侍寝。而皇子们为了能讨得皇帝欢心、夺得皇位,四处搜罗美人进献。
后来大皇子杀父篡位,她被幽闭在冷宫中。袁渝过来看她,看着她落魄凄惨的模样再次问她是否后悔?
沈漪红着眼睛依旧倔强道:“不悔。”
可是她想要活下去,她还有事情没有完成,她只得收起爪牙去求袁渝。一年后,袁渝骑着马姿态高昂地进了宫,将她救了出来。并告诉她,一个漂亮的寡妇,一个人出去只会被人分而食之。
沈漪就这样当了袁渝的外室,袁渝就这么养着人。某一日,他看着睡在自己身侧的沈漪,想着这样养着也挺好。虽说帮不了他什么,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空余漂亮的小寡妇总不至于会背弃他。
沈漪筹谋了许久,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跑路了,只给袁渝留下一个烂摊子以及一句“互不相欠”。
美艳小寡妇VS凶悍军二代(军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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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