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被他冷淡的神色弄得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对于现在的穆华景而言很是突兀,只能略显尴尬的松了手,又重复了一遍道:“走吧。”
穆华景收回目光,大步向前走去。
明曦望着他的背影,见他大步流星的走远了,半点也没有放慢脚步等她的意思,只得微叹一口气,提着裙摆快步跟上。
她心中这点尴尬还未散去,穆华景那边心中也许多疑虑。
明曦对他做出的这些亲昵举动,太过自然,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若如同他猜想的一样,她不过是太后和皇兄临时决定用来冲喜的人选,又怎会同他亲密得如同爱侣一般?
这些怪异之处让穆华景对明曦充满了探究,他本想再观察观察,但在接下来入宫的路途上,明曦却规规矩矩,并未再做出旁的亲昵举动。
在去宫中的马车上,明曦跪坐在软垫上,脊背挺得笔直,马车内舒适惬意,还熏了香,她却如坐针毡。
穆华景迟早会恢复记忆,对于这一点她早有准备,她甚至预想到了穆华景清醒之后可能觉得自己被骗,亦或是觉得她是什么不择手段的人,就如同那日清晨他短暂清醒时,将她当做不怀好意的细作一般。
若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明曦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先将事态稳下来。
她甚至想到,如果穆华景觉得她不可信,那么她便直接搬出皇帝,借皇帝之口将此事解释清楚。
可今日穆华景的反应,也太过平静了些。
莫说生气、发怒一类的情绪,他连诧异也只是浅浅诧异了一瞬,就平静的接受了他已经成婚的事实。
就好像他身旁有没有明曦这个人,他都不甚在意。
这让明曦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嘴边,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况且穆华景越是喜怒不言于表,她心中就越是没底。
马车行至宫门前停下,穆华景率先下了马车,而后下意识地回身,抬手想要去去扶明曦。
明曦从马车里探出身子来,看见面前的那只大手,不由得楞了一下,抬眸去看穆华景。
抬眼看去,就见穆华景眼中也有些微的诧异,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为何会有这个动作。
不过既然已经伸出了手,穆华景便不计较这许多,扬了扬下巴,示意明曦搭着他的手下来。
他这般坦荡,倒让明曦有些犹豫了。
但二人在宫门前僵持,若是落到有心人眼里,只怕又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明曦便不想那许多,搭着穆华景的手下了马车。
她刚刚站稳,穆华景的手便收了回去。
前来引路的太监早就在一旁侯着,见状,便忙不迭上前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满脸堆笑道:“秦王殿下、王妃,陛下和太后已经在坤和宫等着了,请随老奴来。”
与此同时,坤和宫中。
太后正同皇帝说着话,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喜色。
“虽说这门婚事一开始哀家并不看好,可如今尘埃落定,哀家一想到你弟弟如今也有了家室,心中就一阵高兴。”
皇帝显然也被太后的情绪所感染,眉眼间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笑意,还不忘打趣道:“朕这个弟弟,在边关躲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一回京就娶了妻,真是天意。”
二人正有说有笑,就听得太监总管来报,道是秦王与王妃已经到了,正在殿外侯着。
太后不由得往前倾了倾身子,口中道:“快让他们进来。”
穆华景带着明曦进了殿内,依礼给太后奉茶。
太后早就接受了明曦这个儿媳妇,这会儿自然不会为难她,接了茶,便一件接一件的赏赐往外给。
明曦自小便出入太后宫中,也受过太后不少赏赐,可今日里是头一次看见太后这样高兴,也是头一次受了这样多的赏赐,让她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接着,太后便叮嘱了明曦许多话,不外乎都是一个意思:早日为秦王开枝散叶。
这番话听得穆华景直挑眉,且最让他诧异的是,太后居然丝毫不关心他这个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反倒对这个硬塞给他的媳妇无比上心?
穆华景想问几句,譬如他这婚事究竟是怎么稀里糊涂成的,但看着太后那高兴劲儿,到底是没开口,一转头,就对上了皇帝探究的目光。
穆华景对太后的态度感到诧异,皇帝也觉得穆华景今日的表现有些奇怪。
在皇帝看来,穆华景今日有些不大一样。从前他恨不得时时将明曦捧在手心上,但今日里莫说捧在手心里,连目光都极少落在明曦身上。
反观明曦,从前太后说到子嗣一事时,明曦面皮薄,总会拿穆华景出来挡枪,穆华景也知晓她害羞,总会主动揽过话头。可今日里太后说了许久,也不见她拉着穆华景一道同太后说话。
皇帝心里浮起一个猜测,但碍于太后在场,不好明说,只得等太后说得尽兴了,便借机让太后去休息,而后又随意寻了个借口,道是他这个兄长还有话要同他二人说,便带着他二人出了太后的寝宫,一同至太和殿。
太后说了许久的话,本就有些乏了,听皇帝如此说,不仅不疑有他,还高兴他如此体贴,回后面小憩去了。
皇帝自幼与穆华景感情深厚,这会儿到了太和殿,宫人都退至殿外,太后也不在场,穆华景便直言道:“皇兄,我昏迷许久一事,母后是不是尚不知晓?”
皇帝本想先问他情况,却被他先截住了话头,又听得他说“昏迷”,心中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只是不知晓穆华景对那些错乱的记忆还保留多少,又担心一下说出实情会刺激到他,便斟酌了一下,决定先问问底细:“你是昏迷了几日,在这段时日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关于你昏迷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穆华景思索回忆了一番,慢慢道:“臣弟在回京的路上中了歹人的埋伏,混乱中受了伤,接下来的事情,便一概不知晓了。”
说罢,穆华景又道:“臣弟这些年在军中摸爬滚打,自认身手尚可,且身边的侍卫也是一等一的好手,那些歹人能在混乱中伤我,定不是什么普通流寇,不知可抓到人了?是哪里派来的杀手?”
穆华景说自己身手“尚可”,不知谦虚了多少的说法,以他的身手,普通的山匪莫说伤他,只怕是要被他一行人顺手清剿,连老巢都顺带端了。
这也是当初皇帝为何要追查到底的原因。
眼下穆华景问起,皇帝也不打算瞒他:“这些人,与去年秋日你击退的那个部落有关。”
“他们被边关将士打败后,再难起势,只能依附周边的部落,其中便有人怀恨在心,将这笔账都算在了你这个主帅头上,得知你要回京,便一路乔装跟随,寻找下手的机会。可你身旁守卫太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路上都没寻到合适的机会,眼见着要入京了,再不动手,这一路的心血就白费了,于是大着胆子动了手。”
听得皇帝的话,穆华景眉头一皱,还要再问些什么,就见皇帝摆了摆手道:“人都已经抓到了,个个儿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还没来得及拷问,就都服毒自尽了。后面这些事情,是朕派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查出来的。”
听得皇帝这话,穆华景觉察到了不对:“皇兄,我昏迷了几日?”
皇帝看向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昏迷了两日。”
穆华景更是不解:“才两日?两日的功夫只怕边关的消息都传不回来。”
说罢,又想到张灯结彩的秦王府,穆华景越发疑虑:“不过两日,怎么就找人给我冲喜来了?”
冲喜?
听到这个词,明曦与皇帝都不由得看向穆华景,又互相对视一眼,心都不约而同地往下沉了沉。
皇帝到底沉得住气,先问了一句:“你为何觉得这门婚事是冲喜?”
至此,穆华景也觉出了不对味,但皇帝问话,他便如实答道:“臣弟以为,是自己因伤昏迷了许久,母后忧心,想出了冲喜这个歪主意。”
说罢,穆华景又道:“可方才在坤和宫见母后神色平和,这婚事并不似急匆匆决定的,况且——”
说到这里,穆华景顿了一顿,入宫以来第一次看向明曦:“这正妃之位,是否太过儿戏了?”
见他并不是又莫名其妙多出一段“昏迷”的记忆,皇帝显然松了一口气,而后目光变得玩味起来,在穆华景与明曦二人之间打了几个转,“好心”为他解释道:“你受伤昏迷是真,只昏迷了两日也是真,但眼下距你回京已三月有余。”
穆华景闻言一惊:“三月有余?臣弟只觉得在榻上昏睡了几晚。”
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对劲:“既然只昏迷了两日,那这三月,我怎么印象全无?”
皇帝正拿着一只白釉茶盏把玩,听得穆华景此言,茶盏在手中打了个转,往明曦的方向点了点,哈哈一笑道:“这三月来,你都在想尽办法抱得美人归。”
明曦冷不防被点到,下意识便抬头朝穆华景看去,却见他目光中满是冷漠与疏离,不见半点从前的温柔缱绻,而后便听得他道:“皇兄莫要说笑。”
现在:正妃之位只怕不妥
想起来之后:夫人想要什么,我悉数奉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