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赢只说,“毕竟最近东宫出了许多事,太子心情不好是应当的,
最近唐家利用御史台多次弹劾东宫,说太子御下不严,纵容属下欺压百姓。”
洛王高横如今被永承帝放在工部锻炼,为人处事还算沉稳,朝中大臣都看在眼里,
朝臣亦揣测永承帝是想要抬举高横来制约太子和谌王。
毕竟太子和谌王背后都站着赵家,而赵家权势滔天,在朝中风头无两,
更无人敢与之匹敌,这样的局势对永承帝来说并非是好事。
景策对景赢提过,正是因为景策对其他两党并不主动亲近,所以永承帝才愿意抬举景策,更有意将景策捧到户部尚书的位置,
在景策和景赢看来,永承帝不愿意赵家或者唐家的人来染指国库,毕竟户部可是大燕的钱袋子。
所以无论是景策还是景赢,其实并不觉得太子和洛王相斗对他们有什么不好。
水越浑,机会越多。
思及此,景赢决定和景圆谈谈景家的立场问题,“兄长愿意为太子鞍前马后,那么太子又允诺了兄长什么?”
景圆扬眉,想要打哈哈略过,但是景赢神色认真,似意有所指,于是景圆说道,
“当然是前程,有太子保驾护航,又有父亲和外祖做我的靠山,我还愁什么呢?”
景赢认真打量着景圆的神情,“你想要前程,为什么非得是太子呢?洛王是贵妃之子,是皇上最为宠爱的皇子,
谌王拥兵十万,战功赫赫,太子虽有德行,但是坐在东宫的位子却难免显得优柔寡断,仁德有余,手腕不足。
兄长才从秦州回来,就被太子招揽,兄长以为是为什么?
因为太子手下少有能干的武将,而谌王恰恰相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景圆听见谌王二字便眼皮几跳,“你觉得谌王有意和太子争位,赵家正在内斗?”
景赢抿唇点头,景圆沉住一口气,“你莫告诉我,你也支持谌王?”
景赢摇头,“我只是想告诉兄长,不要和赵、唐两家走得太近,”
景赢顿住,“别真为了旁人拼命,兄长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
景圆忽然握住景赢的手腕,贴近景赢,说道,
“我不想和你猜字谜,你直接告诉我,你们的打算,告诉我你们想要我怎么做。”
景赢被景圆忽然抱住,男子温热的怀抱为景赢抵去了肆虐的寒风,景圆忽然红了眼,
“景赢,你问我太子允诺我什么,我告诉你,我想要的他允诺不了我,因为我想要的是你!”
景赢怔然,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梅园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下人谈笑的声音,原来是凛冬将至,下人进来修剪梅树枝丫,以期来日寒梅盛放。
景赢想要推开紧抱住他的景圆,景圆却是没松手,
“你明明说过,我是家里的一员,那你告诉我,你们的打算和安排,让我来帮你们。”
景赢借着光秃的枝丫,窥见逐渐朝他们二人逼近的身影,妥协说道,“好,我说。”
几个还在说笑的下人见到了景圆和景赢,仓促地朝他二人行礼,景圆满不在意地点头,景赢依然一副冷清模样。
见景府两位少爷逐渐走远,几个下人才抬头,庆幸说道,
“好险,差点让他们瞧见我们在偷懒了,快快,剪完树枝快回去,这天是愈发黑了。”
黑色侵蚀大地,景府各院中都点燃了灯火,景圆躺在床上想起傍晚时分景赢对他说的话,
“皇上委托父亲帮他找到遗失的皇子,如果事成,景家将有从龙之功。”
景圆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的梦中根本不曾出现过什么流落在外的皇子的事情,这个皇子又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景圆越想越觉得景赢在唬他,于是半夜翻上了墙头,轻巧地落到地上,他偷摸打开了房门,钻进了景赢的房中,
他摇了摇床上的拱起,“景赢,你是不是在骗我?”
但是不见景赢反应,景圆掀开了被子,发现床榻之上的只是枕头。
景赢跟着景策钻入了地道之中,景策点燃火把,一路向地道深处走去。
挺过那条狭长的地道,眼前豁然开朗,地洞正中间站着一位青衣飘飘的青年男子,男子转身,取下面上带着的金盔面具,
“好久不见,景大人,景公子。”
赫然是一张风姿万千的面庞,一双凤眼半噙风流,唇若悬珠,鼻似高梁,
剑眉入鬓,一头黑发潇洒垂下,肤白如玉,面含朱华。
景策微笑,“世子何日回来的?”
青年男子眼露疑惑,“之前不是你们景府中人一直来寺中找我吗?”
景赢不知想起什么,忽而蹙起眉头,嘴里却说,“确是我景府来人,不知道他有冒犯到世子没有?”
高陆岑摇头,“我都不曾见到他,你们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景策虽不知为何景赢应下了,却还是照他本来的想法问道,
“世子可考虑过回京?近来京中局势多变,莫不是世子的手笔?”
高陆岑依然摇头,“这几年我逍遥在外,并不想管朝中之事,莫不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我倒是听说谌王大破西凉,尽得民心,总不能是什么兄弟相残的戏码吧?”
高陆岑话语之中尽显嘲讽之意。
景策见高陆岑否认,倒像放下心来,“东宫出了妖鬼之事,如今朝中人心惶惶,
既然不是世子所为,那我儿倒是可以放心查下去了。”
高陆岑轻笑,“不是我,景大人放心去做吧,我就先回少林寺了。”
高陆岑走后,景赢蹙着的眉头却没松开,景策见状,问道,“是何人去找了世子?”
景赢迟疑,终还是说,“应该是兄长。”
景策诧异,景赢说道,“是我草率了,墨柘死前曾给我留了一封信,交代了我家中的事情,兄长也知道,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兄长会找上世子,光从那封信,他不该知道。”
景赢眉头深锁,景策联想到景圆出狱之后投奔秦州参军一事,亦是忧心忡忡,
“他回京后有什么异样?”
景赢竟不知从何说起,异样吗?那可太多了。
先是莫名其妙的说喜欢他,又是莫名其妙的说要帮他,
最后还莫名其妙的去找了高陆岑,甚至私下里还和太子联系,为太子效力。
“兄长回京以后被太子招揽,如今在为太子做事。”景赢掩去诸多,只留下一截。
“什么?!”景策质问道,“为何你不阻拦他?!”
景赢吸口气,“兄长打入敌营,取得太子信任,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我只是还没想好如何告诉父亲。”
景策眼神明灭,最终说道,“明天我会找他谈,他都这么大了,也该明事理了,
我看他在秦州这两年,倒是比以前成长了许多。”
景赢默然。
景赢回到住所的时候,见到了在他床榻前干坐的景圆。
景圆缓缓抬头,冷着声音问道,“你昨夜去哪了?”
景赢见状便知躲不过,关上房门,神情认真,“我去见了高陆岑。”
景圆眼中闪过惊诧,高陆岑?
景赢竟然和高陆岑有联系?什么时候的事情?未来也是吗?
难道就算未来的景赢没见过那封信,他也和高陆岑有联系吗?
所以那个梦里高钊并没有冤枉景赢,景赢果真和高陆岑暗中勾结?
景圆忽然觉得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曾经离真相那么近,最终却失之交臂。
景赢走近景圆,并坐在景圆身侧,“兄长去找高陆岑做什么?”
景圆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笃定说道,“根本没有什么流落在外的皇子是不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为高陆岑做事,
不,你根本没有放弃过复仇。”
景圆知道这件事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原点,一切都跟桑家有关。
高陆岑是傅家女所生,而桑绻未婚夫是傅家子,高陆岑和桑家的交叉点便是傅家。
可是傅家对桑家背信弃义,为什么景赢还要和高陆岑勾结在一起?
景赢没否认景圆的话,“父亲有话和你说,你去找他吧,到时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景圆深深看了景赢一眼,头也不回朝地朝景策书房走去。
从景策书房中出来,景圆狂奔向景赢所在,景赢正在看书,一旁是翻滚着的景狸,景圆眸光深深,步步向景赢走来,
“我说了,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早该告诉我。”
景赢被景圆的目光烫得放下了书册,他踌躇地看着景圆,“我”
景圆打断景赢的话,“我知道,以前的我太过胡闹,太过幼稚,你们根本不放心我,
没关系,以后我和你们一起扛,就算死无葬身地,我也陪着你们。”
景赢望着景圆眼中的泪,莫名心尖一颤。
景赢低头,微微一笑,再抬首,眼神认真,“好。”
景圆喉咙一动,走近景赢,“我”
景赢却躲开,“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也不再瞒你,当年桓王缠绵病榻,
不久就身消魂陨,我外祖疑心桓王之死有蹊跷,便私下去查,
而在这之后,外祖就多罪加身,身败名裂,最后满门尽丧,我知道这些,还是母亲生前告诉我的,母亲手中什么证据都没有,
但是她要我寒窗苦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还外祖一族清白,母亲死后,
父亲收养了我,只是那时的我一直不知道,原来父亲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父亲试探过我,我骗他说我根本不在意那些过去的事情,说我只想要过好当下,
但这是不可能的,那是我母亲生前唯一在乎的事情,是她唯一的遗愿!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那也是我活着最重要的目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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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诉真心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