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舟意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面,手上拿着签字笔半天写不出什么东西。
好半天后,他卸了力气靠在椅背上。
就在前两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那头人讲话的时候,边舟意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小舟,要回家吗?”那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他如此这般问。
那一瞬间,边舟意脑海是空白的。
边舟意沉默良久,久到中年人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开口:“我如果有时间,会抽空回去的。”
他只说回去,没有说回家,那并不是他的家。
中年人听了,仓促点头:“好,小舟回来的时候记得跟舅舅说。”
“嗯。”三言两语,无话可说。
边舟意手指交叉,愣怔地想着过去的事情。
他的母亲家世显赫,是坚韧优秀的人,父亲是一位天分极好的钢琴家。
两个人的相遇是在很浪漫的海边。
母亲的朋友被男朋友求婚,而一旁奏乐给自己朋友捧场的正是边舟意的父亲。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没怎么吵过架。
只是命运无常,他的父母在他高中的时候被酒驾的人撞了。
从此以后,他也就没有了父母。
而这位舅舅,年轻的时候格外叛逆,跟家里人关系也不太好,不太听话,唯一听话的人也就是他的母亲边女士。
也正是因为这样,失去姐姐正处于叛逆期的人,不太愿意见到边舟意,因为看着那张脸,总是很难过的。
至于边女士的父母,她们和边女士关系冷淡些,伤心是有的,却也没有太大精力管边舟意,他们本想雇佣了一位阿姨平日照顾他,边舟意拒绝了。
他选择了住校。
自此,他从高中以后,就和边家那边没了关系。
边舟意的舅舅没了人看管心里陷入低谷,自甘堕落浑浑噩噩地过了很久。
久到他清醒的时候,想着自己姐姐唯一的孩子,陷入懊悔之中。
他没有办法见边舟意,他想着边舟意能够照顾自己,却忘了自己是他的舅舅,没有给他来自于舅舅的关爱。
边舟意今天提前下了班。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吹拂。
他到花店买了一束郁金香。
他的母亲常年在家里的院子种上各种颜色的郁金香。
母亲钟爱郁金香,他的父亲也就会经常记得回家的时候,带上一些郁金香的种子,跟着边女士一起种。
边舟意还记得,有一次他学着父母,泥巴却糊了一脸,他父母笑得乐不可支,然后又温柔地带他去洗脸。
回到房间里,边舟意找到自己有一段时间没用的花瓶,他先拿去洗洗干净之后再把郁金香放进去。
边舟意做完这一切,突然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郁金香。
“叮咚,叮咚。”
门铃声叫醒了边舟意,他回过神来去开门。
刚刚打开,就见着额头出汗的徐端,他跑得好像很急切,喘着粗气。
边舟意让徐端赶紧进来,他拿着桌子上的水杯倒了一杯水,然后递给他。
“跑这么急做什么?”边舟意问。
“边哥,今天下班我没看见你。”徐端也不是每时每刻和边舟意一起离开的。
他懂得保持距离这几个字。
但是,今天他正好想问问边舟意一些事情,然后在办公室没看见人,问齐玟溪才知道,边舟意今天下班的时间很早。
在徐端的印象里,这是第一次。
他就试探性地来边舟意家里,看看边舟意在不在。
边舟意了眨了眨眼,瞧着徐端。
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说:“今天下班早了些。”
边舟意目光又停留在郁金香上面。
徐端见了,也看过去:“边哥,你喜欢郁金香吗?”
边舟意神色温柔了下来,轻声回答:“喜欢。”
徐端还没见过边舟意这种表情,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随后边舟意接着道:“我的父母也喜欢。”
莫名的,徐端看见了边舟意脸上温柔笑意之下掩藏的悲伤。
徐端抓住边舟意的手,道:“边哥,要出门吗?”
边舟意和徐端现在外面吃了一顿晚饭,然后徐端就带着边舟意来到一个地方。
刚到地方,徐端就说:“边哥,你等我几分钟,我马上过来。”
边舟意随意地点点头,紧接着就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有很多的机车停在外面。
徐端很快带着一辆机车出来。
他的机车机身非常的流畅,看着也格外酷炫。
徐端递给边舟意一个头盔,问:“边哥,跟我走吗?”
边舟意感受着头盔的重量,笑了笑:“去哪儿?”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徐端挑眉。
边舟意戴上了头盔,答应了:“好啊。”
徐端心软了一下,就像是被什么撞了。
边舟意没开过这种车,新鲜感还是有的。
不过就是坐上去的时候,他有一些别扭。
他明显的意识到……他的面前,是一个成年的男性。
他不经意间地动作就能够紧密接触。
偏偏徐端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笑着朝后看了一眼:“边哥,抱紧我。”
手指微微停顿,边舟意垂眸,之后伸出手来,虚虚抱住了徐端的腰。
徐端感觉到身后边舟意动作的迟疑,和边舟意不同,他近乎贪婪地靠近这一抹温度。
在机车开动的那一刻,边舟意不受控制的真真正正抱紧了徐端的腰身。
这也就罢了。
令边舟意更加不自在的是,他好像刚好摸到了徐端的腹肌,并且手指不受控制的动了动。
下一刻,他听着徐端说:“边哥,你喜欢腹肌吗?”
边舟意没说话,脸色微微泛红。
徐端通过车上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差点挪不开眼。
“边哥,我带你去我经常开的那条路。”徐端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边舟意抬眸:“你平常经常开这个吗?”
徐端:“嗯,大学的时候我有个朋友喜欢开这个,后面我也就偶尔跟着他们一起。”
“边哥,你感觉……怎么样?”徐端问这句的时候,声音很轻。
边舟意缓缓闭上眼睛,风吹着恋家,就像乘风而过。
很舒服。
于是边舟意发自内心的回答:“很不错。”
徐端说的地方是一条公路,公路还算长比较长,并且在这个时间段这条路是没什么人的。
徐端正打算带着边舟意去上边看看,结果一群人亮着车灯,嘟嘟嘟地开过来。
边舟意看着眼前的一群人。
都是一群和徐端差不多年纪大小的人,在他们之间,在最中间的那车和徐端的也差不多了,长得也不差,头发挑染了个蓝色。
他见着徐端,瞪大了眼睛:“徐端,你竟然舍得来这儿了?”
这人正是余少驰。
“嗯?你的后面竟然坐着人?”余少驰一下子就看见了边舟意,他努力探过头想要打量边舟意,却被徐端不动声色挡回去了。
余少驰:“徐二少,你可真不够意思。”
“你对象?”余少驰大大咧咧地说。
边舟意整个人身影一顿,这已经是第二个人这样误会了。
徐端有些懊恼,他一时间没想起来余少驰可能也会在这边。
“你胡说什么呢?”徐端懒洋洋地抬头,眼神警告余少驰。
余少驰见了,内心直说新奇,这也让他更好奇徐端车后面坐的谁了。
“行行行,不是,”余少驰点点头,“那我们认识一下?”
余少驰直接探头探脑过去。
徐端不让他看,他就看,哼!
边舟意取下了头盔,倒是不介意这一点。
“余少驰,”余少驰见着人先是一愣,刚刚被徐端挡住了没看仔细,原来是个男的,不过很快他就大方地自我介绍,“余额的余,年少的少,奔驰的驰。”
边舟意轻轻勾唇:“边舟意,边际的边,风雨同舟的舟,含意的意。”
余少驰:“嚯,好名字。”
一边感慨他一边看着人,张了张嘴。
眼前这人,真好看,长得清清冷冷,也不知道徐端哪儿认识的人。
嘶,那他刚刚不是说错话了。
余少驰想到这一点,有些尴尬:“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胡言乱语,说错话了,瞧我这嘴。”
徐端盯着余少驰,看得他莫名其妙。
“今天要上去吗?”余少驰转头问。
徐端摇摇头:“不上去,就下面。”
他带着边哥,安稳一些就好。
下面的路平稳。
余少驰这下子也不多话:“行,我们好久没见见了,我跟着你们一起。”
徐端黑了脸,咬着牙:“不用。”
余少驰:“……?”
为什么?
兄弟好久不见,感情淡了?
徐端不跟余少驰多说话,直接带着人就走了。
边舟意这下子也算是见识到了徐端和同龄人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为什么不一起走?”边舟意已经重新戴上了头盔,闷声问。
徐端:“不想。”
边舟意笑笑,正要说什么,徐端就又继续道:“这明明是我和边哥的四海为家时间。”
“才不要别人加进来。”
有的时候啊,徐端的确言语直白地让边舟意无法开口。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徐端的话。
“边哥。”徐端叫了一声,又沉默下来。
边舟意:“嗯?”
徐端出声:“刚刚余少驰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边舟意瞬间就想到了余少驰刚刚说的话。
印象深刻,暂时没办法忘记。
虽然如此,边舟意也只好回答:“我没放在心上。”
“真的?”徐端问。
边舟意这下子没办法笃定地回答。
他沉默下来。
徐端这下子眼睛弯了起来。
“假的。”边舟意还听见了徐端的笑声。
徐端的声音散在了风里,也传进了边舟意的耳朵里。
“边哥,如果坐我后面的真是我对象,你要当吗?”
边舟意没说话。
只是心头多了一分他可以感知的悸动。
也不知道是风吹的太猛烈了,还是他的心跳的太快了。
边舟意看不清徐端的脸色,只能从触碰的地方感知到对方的温度。
他一时间有些贪恋。
贪恋眼前这人的炽热。
于是他笑着说:“徐端,再年轻一点的时候,我说不定,真的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