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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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大夫说秦昭云的病情并不算严重之后,傅云亭眼底的冷淡才有些许的融化,许是害怕吵到秦昭云休息,一行人并未在屋子里面继续交谈,而是轻手轻脚走到了屋子外面。
傅云亭将那药方给了侍卫,便让侍卫前去要药铺抓药了,侍女留在屋子中继续照顾秦姑娘。
只是那大夫正要离开的时候,不知为何,脚步忽然微微一顿,有些犹豫地看向了傅云亭,迟疑片刻这才开口道:“公子,关于夫人的病情,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闻言,那大夫才开口道:“公子,夫人似乎有旧疾,这旧疾似乎还没有完全养好,以后还是要好好养着身子。”
听闻此话,傅云亭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摆了摆手便让那大夫离开了,旧疾,不过是思索片刻,他很快便想明白了这旧疾到底是什么了。
据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秦三娘去年开春的时候跌落了湖水,溺水生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原以为已经养了一年、早就应该康复了,只是没想到到底还是留下了病根,看来以后还是要好好养着才是。
那厢侍卫到了药铺,动作很是麻利地就抓好了药,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熬好了药,端到了秦姑娘房中。
秦昭云被侍女从睡梦中喊醒的时候尚且还是有些迷糊,她睡着的时候侍女一直都在用热毛巾替她擦拭身子,虽然效果没有喝药见效快,可到底还是有些许作用的。
最起码现在秦昭云觉得自己的额头没有那么滚烫了。
侍女将姑娘喊醒以后便将中药端了过来,秦昭云不是个娇生惯养的人,自然也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她并不反感喝药,况且此时她觉得头痛欲裂,巴不得早点喝药解脱。
侍女正准备用勺子给姑娘喂药的时候,便看见姑娘径自伸手端过了陶瓷碗,随后端起中药一饮而尽了。
秦昭云看见这碗黑漆漆的中药之后,原以为会很苦,可是没想到入口之后倒是不觉得这药有多苦,一饮而尽之后也并没有想吐。
侍女很是麻利,见姑娘把药喝完了,于是忙不跌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床榻边递给了姑娘,让姑娘漱口,等姑娘漱口之后便又端过了一些糕点。
秦昭云并不觉得饿,便让她将那些糕点又放了回去。
或许是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秦昭云躺在床榻上很快就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这些日子昼夜不停地赶路,每天很晚才能睡着,翌日又要早早起身,且马车又是那样颠簸,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好好休息了,她自然是要抓紧时间将身体修养好。
睡着的时候药效发挥了作用,这一觉秦昭云睡得很沉,沉沉无梦,自从穿越到这个朝代之后,每天做梦都会梦到在现代的场景,梦到她的父母,可现在她已经穿越到这个朝代一年多了,再想到从前那些事情只觉得恍如隔世。
刚开始是以泪洗脸,日日祈祷自己能够再回到现代,可后来随着时间逐渐流逝,她也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了古代这个事实,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自己的父母了。
或许终有一日,她会彻底融入这个朝代,她也会彻底忘了自己的父母,彻底忘了现代的那些事情。
没想到这次她居然又梦到了自己的父母,梦到了从前在现代的那些事情。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不过是平平凡凡地上着课,怎么会忽然就穿越到了这个架空朝代?
只见父母的身形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秦昭云惊呼一声从睡梦中惊醒,面上一片冰冷蔓延开来,她神色有些呆愣地眨了眨眼眸,她身上只穿着一袭单薄的中衣,外面似乎还在下雨,些许寒气冲退了夏日的闷热,竟然是有些凉意袭来。
这道凉意让她瞬间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抬起了右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面容,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她早就是泪流满面了。
今宵剩把银釭照,唯恐相逢是梦中。①
可偏偏相逢就是梦中。
在梦中,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秦蓁;梦醒以后,她是孤身在外的棋子秦昭云。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步天地,即便是哭也没有什么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擦干了眼泪,继续好好养病,先将自己的身体养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傅家与秦家有这样的血海深仇,她原以为傅云亭连带着对她都应该是憎|恶至极才是,她对傅云亭本就没有什么期望,更甚至她在心中觉得既然这次她病了,傅云亭何不趁此机会除掉她?
既能报仇雪恨,又能轻而易举将这门婚事推脱掉。
她甚至觉得傅云亭原本就应该这样做的。
可是他居然没有。
傅云亭对她厌恶至极、对她有杀意,她毫不意外,可现在他居然带着她前来看病,路上不知道又要耽搁多久的时间,她倒是有些意外。
毕竟这些日子他带人赶路是有多匆忙的,她都尽收眼底。
想到此,秦昭云心中莫名有些复杂晦涩,像是有一颗微不起眼的小石子就这样砸入了她平静如水的心中,泛起了圈圈涟漪。
可是不等她将这些圈圈涟漪都理清楚的时候,却听见了侍女在喊她,于是秦昭云便从床榻上起身,走到了铜盆旁边洗漱,而后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让侍女用簪子替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而后她便又换上了一身衣衫。
这衣衫看起来不像是她从京城带过来的,应该是今日才刚买的。
或许是她心中对傅云亭仍有偏见,又或许她只是本能地不愿意思考与傅云亭的事情,她很快就将方才思索的事情彻底抛到了脑子后面。
无论傅云亭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都与她无关。
从一开始,这门婚事就不是她所希冀的婚事。
从一开始,傅云亭就不是她眼中的如意郎君。
从始至终,她都不穿越到这个万恶的封|建王朝。
秦昭云眉眼低垂地坐在了梳妆台前,任由身后的侍女小桃替她挽发,雕花铜镜中模糊地倒映出来一张美人面,很快一个她的发髻就挽好了。
秦昭云这才起身穿衣,黛青色的衣衫压下了她眉眼间的妖娆之气,病重的她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更是弱不禁风,她后知后觉终于觉得有些饿了,便让小桃下去给她准备一些膳食。
小桃今日刚被买了回来,正是诚惶诚恐不知道如何伺|候主子的时候,这个时候听见了姑娘的吩咐,心中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于是便匆匆出了房间前去准备膳食。
伴随着一道木门开合的声响,屋子内便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静,些许雨珠滴落的声音传来,秦昭云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原先有些失神的眼眸也逐渐恢复了些许光彩。
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窗户边,随后伸手推开了木窗,顿时一股凉爽的风便吹了进来,一片江南独有的青砖黛瓦就映入了眼眸,窗外的雨仍然在下个不停。
豆大的雨珠砸落在屋檐,而后沿着瓦片的沟|壑慢慢汇聚而下,顺着檐角连成一条线落了下来。
许是今日的雨水太过湍急了,远远看去坠落而下的雨珠倒像是一条条白线。
她的视线有些漫无目的地落在了长街之上,但见街边只有一些在贩卖雨具的商贩,长街上倒是没有太多的人,仅有的几个行人都是撑着油纸伞行色匆匆。
她的视线落在被雨水不断冲刷的青石板上,思绪也仿佛得到了一瞬间的清明。
只是很快她就察觉到远远的一道视线似乎是落在了她的身上,秦昭云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却不想恰好对上了一双阴冷如墨、波澜不惊的眼眸。
纵然隔着很远的距离,她却也认出来了,那人正是傅云亭。
这段时间赶路的时候他都是穿着一袭黑衣,今日或许终于是闲暇下来了,竟是换上了一袭青色衣衫,竹青色压下了他身上的凛冽肃穆之气,给他增添了几分清雅。
此时此刻,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反倒是像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
但见他右手撑着一把油纸伞,长身玉立站在了烟雨之中,就连这漫天风雨都似乎格外偏爱他几分,纷纷绕开了他的身侧。
正好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秦昭云不知为何觉得心间莫名慌乱,就连带着夏日带着凉意的风都不能让她变得清醒一些。
她顿时就有些惊慌失措地将伸手阖上了木窗。
或许是心中太过慌乱了,她就连关上窗户的力道都没能控制好,木窗的扇叶相互碰撞发出一道有些巨大的声响。
那一瞬间也仿佛有一颗惊雷砸落在了她的心间。
扇叶轻微颤动。
她的一颗心惊魂不定。
在安静的屋子中,她只能听见自己莫名加快的新心跳声。
①今宵剩把银釭照,唯恐相逢是梦中。「——出自宋·晏几道《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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