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太冷,沈听后脑勺伤口上的血糊着头发逐渐半干,晕眩感越来越强烈,他大口喘息,咽下了恶心反胃的感觉,强打着精神,看着被砸的男人安顿好酒醉子,弯腰捡了那个烂手机,思量片刻,冷着脸,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男人气场太强,身上的穿戴也讲究,将近一米九的个子,长衣宽肩,走的不疾不徐,挡住了一部分外面的光。
看见有人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混混也不敢轻举妄动,很默契地把沈听围在身后,其中一个死死摁着他,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讲话。
为首的混混有眼力劲儿,虽然男人看着年轻,但开来那车价值不菲,知道这是个自己惹不起的主,便站出来,挡在他们前面,不想男人再走一步,流里流气道:“兄弟对不住啊,刚刚手滑不小心砸着您了。”
陆伯元没说话,冷漠地偏头在身后的包围圈里扫了扫,但还没看个明白,为首的混混连忙又挪了半步挡住他,猥琐里藏着阴狠地笑,“兄弟,哥几个办事儿呢,就不方便外人看了。”
“谁的。”陆伯元下意识觉得恶心,视线凉凉地从他脸上掠过,举着那支屏幕后盖全碎了的手机,压着烦躁缓缓问。
混混头子侧过头看了一眼,一个小弟立刻出来认领,但语气不善:“我的,怎么了!”
混混头子一巴掌拍在小弟头上,恶狠狠教训:“怎么了!你砸着人了还怎么了!道歉!”
“兄弟别计较,我让他给你道歉,”混混头子赔了个笑,然后一脚把小弟踹到陆伯元身前,“快给人道歉。”
陆伯元看着他们演戏,哼笑一声,突然耐心耗尽,想把手机扔他脸上。
沈听本来头晕眼花,但在此刻,他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
他愣住,一瞬间,脑海里涌入了许多记忆,模糊又一闪而过,只清晰地知晓,他见过他。
沈听用力,一口咬在了捂他嘴的那只手上,这一下简直用了吃奶的劲儿,他虎牙又尖,瞬间就见了血。
“啊——艹!老子——”那人举手就要打。
“阿彪!”混混头子听见响动回头大声呵斥。
陆伯元脚步一顿,像没看见混混双手接手机的手,径直来到人堆前,看着眼前污糟的一幕,眉心拧得更深了。
几个混混的牛仔裤拉链还没拉上,就这么大赤赤地敞着,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了,但亲眼见到这一幕,还是给陆伯元恶心的够呛。
被他们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身板单薄,身上还有血迹,狼狈不堪,头上吃痛的劲儿叫他仰头眯着眼睛,当与他对视的那一刻,男人愣住了。
地上的人丝丝凌乱的短发盖在额前,精致的脸庞苍白如雪,偏偏紧抿的薄唇红润,微微喘息时喉结跟着滚动,眼睛因为疼痛半眯起来······
那双眼睛······
“嘿嘿,兄弟,”为首的混混见男人看着沈听那张脸愣神,以为他也看上沈听了,搓了搓手,“怎么样,这小biao子长得不错吧,既然你都看见了,那,一起?当给你赔不是。”
陆伯元回神,却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养,耐着性子,半垂着眼,语气冷漠,居高临下,面无表情问沈听,“你的?”
沈听缓了缓,但强烈的晕眩感和血腥气让他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挣扎,看着男人的黑如湖水的眼睛,咬着牙,轻轻点了点头。
突然,一个醉咧咧的公鸭嗓子大声嚷嚷:“诶!大哥!这个小漂亮我认识!”
是已经醉得放飞自我的徐淼。
陆伯元顿了顿,微微俯身,木着脸,强硬地伸出手将手机塞到沈听手中,却在看到他手上的枪茧时,皱了皱眉,问他:“A大的?”
沈听手指一缩,捏着手机垂下眼睛,从嗓子里挤出一小声:“嗯。”
徐淼一下子跳脚了,指着周围的人,大着舌头道:“不得了不得了!A大的学生也敢打,你知不知道打他相当于打j人!”
混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哥,”应该黄毛混混凑到为首那人耳边小声道:“A大的,咱们惹不起······”
“闭嘴!”为首那个横了他一眼,咬咬牙,阴恻恻地对着沈听磨牙笑,“走了。”
几个五大三粗的混混乌泱泱顺着小巷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现场只剩下了沈听三人。
他撑着地,努力了几次想站起来,但身上酸疼,头还晕,都失败了,最后一次,一只大手稳稳抬住他的胳膊,温热有力的触感传递到了他身上,他抬头,男人漠视着他,不太温柔但将他从地上硬拉了起来。
等他站好,又立刻松了手。
他其实很站不稳了,一阵风吹来,激得衣衫单薄的他一个抖,晃了晃。
沈听撑了下墙,低声:“谢谢,我······刚刚对不起。”说的是拿手机砸他的事。
陆伯元没说话。
但喝高了的徐淼已经在旁边咧咧,“嗨呀,原来你是A大的呀!咱们还是同学呢!去医院吧,我大哥头上也被砸了一个包,咱们一起去医院嘿嘿。”
沈听也觉得自己必须去医院,再加上他刚刚情急之下把人砸了,情况如何还不可知,也有责任一起去医院做检查。
但男人的视线太过灼热,再联想到他刚刚厌恶的神情,沈听犹豫了一下。
但男人已经迈开脚步,从他身边经过,留下干干脆脆一句:“走吧。”
沈听没有办法,硬着头皮,扶着墙脚步虚浮跟了上去,身边是五迷三道走路打摆子的徐淼。
男人走的不快,小巷也并不很长,几步的距离就到了头。
沈听不尴不尬站在车门前,看男人扶徐淼上车,搭了把手。
徐淼已经喝得很大了,说话完全不过脑子,他暧昧地拍了拍陆伯元,自以为声音很小,“老大你不知道吧嘿嘿,小漂亮是我在网站上看到的,就是那种,那种拍卖网站你知道吧。”
沈听神色一僵,冻在了原地,一种无地自容的情绪袭上心头,比12月的雨雪还凉,叫他抬不起头,也无法呼吸。
他其实想解释,自己不是那种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挂在那个网站上被人像物品一样拍卖,这可能是他那个不成器的爹干的云云,但这样的解释对于沈听来说,没什么区别,一样苍白,一样在抨击他的自尊。
陆伯元搀扶人的动作一顿,不自觉地看向了沈听。
沈听察觉到这股视线,四目相对的一瞬,将他几乎逼得后退。
那眼神里是很下意识,很纯粹的震惊和厌恶。
偏偏徐淼还像个二愣子一样小嘴不停巴巴,“哎呀你不知道,一整页下来,就小漂亮最贵!最漂亮!”
沈听像摸到了烫手的山芋,一下子就把手从徐淼身上收了回来,背朝了身后。
“哎哟!老大轻点!头!”陆伯元将痛呼的徐淼一脚踹进了车里,徐淼跟死猪一样占据了整个后排,抱着头滚来滚去。
陆伯元寒着脸“砰”一声甩上了车门,绕到了驾驶座。
下一秒,一张便签纸透过副驾驶的窗户扔了进来。
沈听局促又快速,“对不起,这上边是我的电话,您后续检查我会负责的。”说完闷着头,以一种兵荒马乱的姿态逃走了。
最后留给陆伯元的,是小巷里,慌忙关上的酒吧后门。
——
沈听是三天后回的学校。
带着后脑勺的缝针。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挨打的缘故,沈听觉得自己恢复得异常快,明明那天晚上还觉得自己一步三抖马上就要过去了,但现在除了有点头晕以外,已经没有别的异样了。
沈听是好学生,成绩优异,家庭困难,长得又乖,老师看他头上还有纱布,更是格外关心,又给他特批了……三天假。
他的同学兼邻居期间来看过他两次,还给他带了饭。
一进宿舍就四处打量,看见那张整洁到没有人气床铺,问:“你室友没在?”
沈听点点头,心里疑惑,我和他有那么熟吗?
但作为自己养伤请假期间唯一来看过自己的人,沈听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貌,道:“他一直没回来过。”
“哦哦。”邻居边应答边把手中的饭菜打开放在桌上,“食堂换师傅了,今天饭菜都不错,我给你打的清淡挂的,不知道吃不吃的惯。”
沈听看着一次性饭盒里的菜,清一色全素,但看起来却让人十分有食欲。
他接过一次性筷子,随口答:“谢谢,正好我不吃荤……”
这话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不吃荤吗?
邻居笑了笑:“那挺好。”
沈听掏出破碎不堪的手机,翻找着联系人列表,“我把饭钱转你吧。”
可话说出口,就又是一顿,他是被砸坏脑子了?他这个邻居兼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
可邻居好像非常善解人意,也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表情包,消息连带着联系人立刻跳到了频幕最上方。
邻居还主动给他找补,“你手机要换了,速度太慢,频幕也碎了。”
沈听笑了笑,不太在意,只是在看见联系人姓名的时候一尬,这人备注是“小红”……
名字都是爹妈起的,好坏都不该嘲笑,沈听咳了两声,保持着不多问的态度,火速转账。
“收到了。”萧红晃了晃手机,收到钱就走了。
等人出了宿舍门,周围回归寂静后,沈听细想,觉得自己最近忘性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脑子砸坏了。
说不定手机也真坏了,不然的话为什么那天晚上被砸的男人一直没联系他赔钱。
关于j校的设定基本上就是一点也无法考证的私设
宝子们点点收藏不······(超小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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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拍卖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