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难嫁 第15章 鸡飞狗跳

“我知道，或许是那日发生刘霁将军欲置你于死地的事把你吓到了，你怕若是不讨得我欢心我就不会护着你。”

风如岑将谭知容越发冰凉的手放在他心口，让她感受他心口跳动的声音和最真挚的体温，对着谭知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落落，你是我风如岑的结发妻子，你只用做你自己。看着你战战兢兢、刻意讨好的样子，是在糟践你，亦是在糟践我，我的心也在受煎熬！相信我，从今往后但凡我风如岑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旁人再伤你半分，好吗？”

谭知容也同样望着风如岑的眼睛，眼底似有什么波动。但她看了风如岑几眼，最后还是把头低下了。

说实话，风如岑方才说的那番情真意切的举动几乎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让她差点陷入风如岑的深深眼神中。

但她必须清楚的明白风如岑对她的这般好，都是基于她是落落的基础之上。她是为了取得风如岑信任而故意骗风如岑自己是落落的，但骗来的感情都无法长久，她不是真正的落落她也不属于这儿，绝对不能入戏太深把自己也骗了。

她所说的话是假的，她的感情也是假的。唯有救大邑、救爹爹是真的。

“好。”谭知容点头：“我相信你。”

风如岑笑了，揽过她的肩膀将她轻柔地拥入怀中：“那你今日让厨房做了这桌菜，是有什么事要同我商量吗？”风如岑知道她平时懒散的性子，今日搞这么大一番阵仗肯定有事。

“对对，小糯米想学武功，她让我劝劝你。”刚刚风如岑杂七杂八说了好多话，谭知容头都被绕晕了，差点忘了今天的最高任务。

不谈学习，父慈女孝。一谈学习，鸡飞狗跳。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样，连风如岑这样素来以冷静深沉自持的主儿也不外如是。

谭知容一提及糯米学武功的事风如岑果然冷了脸，硬邦邦吐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谭知容从他怀里坐起来，看着他不解问道：“小糯米她根本不喜欢也不适合学你那套权谋术数，学武她能强身健体遇到歹人也可以保护自己，难道不好吗？”

“不要再说了。”风如岑扭过头直接回避这个话题：“我是她爹爹，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是她爹爹又如何？”看着风如岑这副拒绝合作蛮不讲理的样子，谭知容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事关小糯米，她就会本能克制不住地着急。

谭知容把风如岑的脸掰过来也不甘示弱道：“她只是通过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但她是活生生独立的一个人！你若是以你的意愿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儿，那就不是爱，是控制！”

风如岑神色陡然一沉：“难道她喜欢做什么就要让她做什么？她若是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还得把我这位置腾给她？”

“我们就事论事可以吗？我们现在谈论的是让小糯米学武功的问题。”谭知容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让自己的情绪被他带跑，她觉得风如岑现在完全就是在诡辩。

“落落，吃饭吧。”风如岑夹了一筷子娃娃菜到谭知容碗里：“菜要凉了。”

又直接转移话题？

事关小糯米，谭知容今天非要把这事儿整明白了。她把碗推到一边，直视风如岑的眼睛道：“不让小糯米学武，要么就是怕她受伤，要么就是怕她将来学有所成会眼界宽了离开你。”

“可阿岑，小糯米不是紧紧攥在你我手里的纸鸢。我们能可以给的是我们的爱，而不是我们的思想。”

谭知容真的做到拉下脸好声好气劝风如岑，然而他根本不为所动，眉头微蹙道：“她还只是个孩子，根本分不清是非黑白。以我所拥有的能力足够保护好她，又何需折腾什么武功。”

“能保护她的，同样会桎梏她。你有能力给她遮风挡雨，但这能力同样会让她不见天日。你还不明白吗！”谭知容一针见血道。

她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就像她的师兄萧鹤鸣，虽贵为大邑太子，但自小母亲早亡、又处处受亲生父亲猜忌，一直如履薄冰，在夹缝中生存。所以他比同龄人甚至年长者更有城府、更有能力。虽然无人庇护并不能算什么好事，但至少可以让他强大。若是像那草包十四皇子般被他娘亲和舅舅保护的像只金丝雀一样，只怕早在哪个犄角旮旯死了都不知道。

“落落，我不想与你争。”今日难得落落给他送饭，原本是这么好的氛围风如岑不想破坏。他道：“小糯米还小，这些事等她长大些再说吧。”

“长大？”

谭知容笑了，冷道：“多大算大？我请问风大冢宰，像你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算大吗？”一会儿隐居一会儿又说不隐居，他风如岑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扯了扯去又扯到他身上了，她难道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吗！风如岑一拍桌子，气得几乎要冒烟，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枉费他一腔锦绣韬略，但永远争论不过这个自认为自己很有道理的女人。

但风如岑生了半天气，还是不忍斥责落落。沉默了许久后他终是道：“你今日给我送饭，我很高兴。此事到此为止。”

风如岑沉默的这段期间，谭知容也算想明白了。风如岑这家伙一会儿说小糯米还小，一会儿又说小糯米没必要学武功，其实都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回避他的真正内心。

风如岑起身欲走，谭知容拉住了他：“你和小糯米说过学武功的女孩子都会跑掉。风如岑，你只是怕她若是学会武功羽翼丰满、心性野了就会离开你，就和当初的落落离开你一样。风如岑，你就是被抛弃怕了，你虽对我和小糯米极好，但你自卑、你知道你自己心狠手辣并非良善之人，你还是怕有一天我们会离你而去。你就是不相信你自己！”

风如岑一忍再忍，却被谭知容这句话彻底激怒。

对，他是害怕。但他是因谁而怕，他是为何而怕，这个人心里都没点数吗！

风如岑抓起身边桌布，猛地掀开，桌上的青瓷碗具乒乒乓乓雨点一样一连串摔了个粉碎。

谭知容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入戏太深鬼迷心窍了，还真把自己当小糯米的娘亲和风如岑争个没完了。都是她嘴贱她和风如岑顶什么嘴啊，这是风如岑他们家的家务事她插什么手，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分明是应该抱紧风如岑的大腿这位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多管闲事干嘛！

风如岑也是怒极，来不及想什么挥开桌布就直接欺身上前，一手撑着桌面将谭知容抵在桌子和他之间。

谭知容逞完嘴皮之能后才知道害怕，赶紧缩着脖子想认怂道歉，结果风如岑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头啃向她的唇。

唇畔相触的一瞬间，谭知容全身血液瞬间凝固，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根。

她双手抵在风如岑胸口使劲推他，可这家伙却像这么多天来压抑的柴火忽然被一把点燃，压在她心口纹丝不动，执拗地不肯放开。

直到谭知容狠狠踩了风如岑一脚，他才忍不住松开手冷嘶了一口气。

风如岑一松手谭知容立马弹起身往门外逃窜。

“明日辰时，天一院外。她若是敢喊一句累，就这辈子断了练武的心！”

所以他这算是妥协了？谭知容顿了顿，随后脚步不停继续往外逃，好似身后有豺狼虎豹一般。用手绢大力的擦她的嘴唇，直到把皮都快擦破了才罢休。

她觉得她这老姐姐为小糯米付出的实在太多了，为了小糯米的教育问题她还硬是被这风狗咬了一口。

*

翌日辰时，天一院外。小糯米兴奋地等了很久，风如岑才姗姗来迟。

此次小糯米学武由风如岑亲自教授，然而风如岑没说几句话就开始让小糯米跑圈，跑了十几圈后连水都没让她喝就开始扎马步。

而一向爱撒娇的小糯米这次竟连一句累都没喊。谭知容看着小糯米摇摇欲坠却还勉强把身子挺直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便扯了扯风如岑的袖子在他身后悄悄道：“你不就是想给她个下马威先么，够了够了。”

风如岑把他的袖子扯回来，冷声道：“我这身武功就是被刺客一道道真刀真枪逼出来的，这丫头可比我当初安逸太多了。”

这路是小糯米自己选的，谭知容就算心疼也不能多插嘴。

风如岑走到小糯米身边，用棍子敲了敲她的胳膊把她扎马步举着的双手抬高。他看着小糯米已然体力透支但仍咬着牙不吭声的样子，低头对她道：“风昕茉，我且问你。你若是不喜欢权谋术数，大可以去学琴棋书画爹爹都不会拦你，为何一定要学武？”

这些是谭知容想问的。

“因为我要保护爹爹和娘亲，用我自己的力量！”小糯米的汗珠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嘟嘟的脸蛋绯红。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连嘴唇都在抖。

谭知容一愣，风如岑也没想到小糯米会如此说。

谭知容看着小糯米这浑身湿透却不肯服输的神情，特别像一个她很熟悉的人。可至于究竟是谁，她却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得做罢。

*

第二天辰时，谭知容继续陪小糯米在天一院外等风如岑来。

然而又等了许久，当风如岑一手拿着她前几天放的那个仙鹤纸鸢缓缓向她走来的，一双眸子还紧紧锁着她的脸，面色铁青仿佛要吃人的样子，谭知容瞬间两腿一软，整个世界都暗了。

等一下，别过来……她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