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宁看着床上的女孩,她才这么年轻啊,有损寿元……有损寿元?
蓦然想着他曾对苏杳说过,定不会就此叫他玉减香消。
可是,苏杳自从进宫后,好像一直都在受伤,纵他自诩情深,却也没有真正保护过她。
李佑宁想着想着,便红了眼眶,亲自在床前守着。
一日。
两日。
三日就要过去了,苏杳仍不见醒来,李佑宁忙唤来滕梓质问。
滕梓探脉愈久脸色愈差。
“陛下,臣手上还有最后一副药,若娘娘服下后仍未见效,便……只尽人事听天命罢。”
“你与朕谈尽人事听天命?”
李佑宁深吸一口气:“去备药!”
李佑宁蹲在床边,脊背都弯了下来,悲怆道:“杳杳,朕的杳杳当真狠心,一时与朕置气罢了,竟舍得永远离开吗?”
“呵,也对,杳杳有什么舍不得的,本来朕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杳杳,不想见朕,难道连成宁甫也不想见了吗?还有杳杳的爹娘,都不见了吗?”
李佑宁絮絮叨叨许久,哽咽道:“朕错了,佑宁错了,杳杳别丢下我好不好?”
见滕梓端着药上前,李佑宁直接接过,亲自一小勺一小勺喂下去。
滕梓瞥见李佑宁眼角含泪后,心中大为震撼,几乎不敢抬头。
约莫半个时辰,李佑宁感觉苏杳指尖动了动。
“滕梓!快,杳杳指尖动了!”
滕梓立马上前,片刻后,松了口气,恭贺:
“陛下娘娘福泽无边,娘娘已是即将苏醒,只日后将细养着,便无甚大碍。”
李佑宁听了便让人退下了。
视线在苏杳身上流连。
苏杳一睁眼,就看见了李佑宁不修边幅的模样,轻声咳了咳。
李佑宁忙盛了一杯水,喂苏杳喝下。
苏杳神色复杂:“陛下何苦如此?”
李佑宁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经此一事,臣妾倒是心下了然,只怕我们曾经也并没那么要好,对吧?”
不等李佑宁说完,苏杳继续:“那位挽妃娘娘……”
“杳杳,挽妃生性纯良,爱恨分明,朕不希望你们互相伤害。”
“哈哈哈哈……”
苏杳看着李佑宁认真的模样,笑出了声。她还没说什么呢!
“你倒是真了解那位挽儿呢!”
“杳杳,你别……”
苏杳冷下神色。
“尊敬的皇帝陛下,臣妾只说这一次,今日之后,陛下便当罕音宫被一把火烧了,宫中没有这处地方!”
“杳杳……”
李佑宁正欲争辩,苏杳冰冷的眼神便射了过去。
李佑宁咽了咽口水,妥协:“好,我听着。”
“依着众人和臣妾自己的眼睛,皇上没多在意臣妾。陛下对挽妃绝对有情,并且不浅。而且容嫔又有身孕,你的深情只存在口中。我们就这样吧!”
苏杳抬手扶了扶额,叹了口气。
李佑宁喉间发涩,她,她竟全盘否认了自己的感情?
“好,好。”
“无需杳杳自请禁足,朕会下旨,阖宫上下皆不得扰你养病,如此,杳杳便可安居。”
“如此,便多谢陛下了!”
“臣妾乏了,陛下自便。”
苏杳一说完便转头睡了过去。
倒真是累着了。
李佑宁一回去便传了煜亲王。
“皇叔,久闻你与王妃伉俪情深?朕倒是艳羡了。”
煜亲王一路心思百转,哪知就为了这么件小事,便打着哈哈:“嘿嘿,王妃是臣心中挚爱,自是多加宠溺,倒是传出了伉俪情深之美名。”
“所以皇叔便是对王妃言听计从了?”
“陛下,对待喜欢的人,自是不会舍得她受委屈的,便是苦了自己,也只愿她能开怀。”
“哦。皇叔觉悟倒是深。”
李佑宁若有所思。
“陛下,若非如此,王妃如今怕真不是小王的了。”
二人交谈一番,李佑宁便让其退下了。
对杳杳言听计从?倒也是个法子。
李佑宁自觉得了真谛,便心下稍缓,想着如杳杳所愿,让其静养几天。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未等李佑宁去罕音宫,苏杳便先来见李佑宁了。
李佑宁受宠若惊,亲自起身去将苏杳迎了进来。
“杳杳今日前来可有何事?”
苏杳看着桌上放的纸,回想到了那日……
李佑宁意气风发写下八字——杳杳之娈,切切其真。
苏杳也用了三份真心,在旁边写下八字——诚感君意,心悦之甚。
狂放的草书伴着簪花小楷,倒也相辅相成。
“杳杳?”
苏杳回神,迎着李佑宁疑惑的目光,提笔划去“心悦之甚”,在旁边又写下八字——唯觉幸甚。
李佑宁心下恐惧:“杳杳?”
李佑宁从容搁笔。
“陛下,我们一开始,便错了。”
“本就是陛下欺我骗我,才让我入宫,可陛下却也不曾护住我。”
“陛下自诩深情,可知两情若是深切,又岂容的下他人?后宫佳丽三千,我不过在其中稍显特殊罢了。更何况,在陛下心中,特殊的又岂止是我?并非不可替代,便劳陛下看在我几番差点丢了命,放臣妾自由!”
李佑宁愣愣地看着苏杳的嘴唇一张一合。
“杳杳便希望用朕心悦换取自由?”
苏杳猛地跪在李佑宁身前。
“陛下,再待下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苏杳病发时惨白的脸又一次浮现在脑中,李佑宁果断否认:“不会的,杳杳要长命百岁,不会死的!”
两相对视,忽的想到煜亲王的话。
“便是苦了自己,也希望她开怀。”
正当苏杳准备使出绝招时,李佑宁忽然妥协了。
“好。”
“啊?”
李佑宁苦笑:“凡杳杳所愿,朕无有不从。”
苏杳郑重道:“谢陛下!”
“自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苏杳这才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承陛下吉言!”
苏杳踏出殿门,看着阳光正好,眸中闪过几分惬意。
轻舟已过万重山,在此刻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