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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番外 第14章 番外:江城子(十)

作者:白鹭下时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0-05-09 13:33:29 来源:文学城

桓微就此卧病不起。

家中一应事务皆交给了王氏处理。因是稚子,不设灵筵,不设飨祀,只命人开凿石室,买了一口小棺,三日后入殓,把他生前心爱诸物和一些金玉明器一并陪葬入棺,停灵于家中,只等他父亲回来安葬。

那道犹染着他血的寄名符是桓微亲自放入的,入殓那日,她强撑着病体扶棺放入寄名符,看着棺中儿子宛若熟睡的灰白面容,眼泪从凹陷的眼窝中落下来,眼前却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已是日中时分,外头正是艳阳高照,金光交织微尘下照万物,院中倒塌的花草架已被扶起,庭下的衰草枯藤也被处理干净。惠风和煦,灵草秋荣,虽是深秋风光却更似春日。

南国的秋冬阴霾多雨,这样的艳阳天本是难得。可她的世界里却再也不会有天晴了。

那个曾和她在庭下学诗论文、早晚问安、甜甜唤她阿母的小小少年,也再不会回来。

长嫂王氏和小阿狸正守在床前,见她醒来,阿狸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哭喊着要阿弟,倒勾得王氏眼泪也如连珠落个不止。桓微的眼窝里却是一滴泪也掉不出来了。王氏抹泪道:“我知娣妇心中苦,可瑍儿已经去了,你再伤心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否则,你再有个三长两短,等小郎回来我可如何向他交代!”

郎君……

她红肿双目萦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只是一瞬,清泪满怀。她平生未有一刻如今日一般盼望着他能在身边。苍白晶唇微动了动,哽咽问道:“阿嫂,郎君行到何处了?”

“快了,算着脚力,这会儿应是已经到了江州地界了。”

既已到了江州地界,快马赶回,也不过是四五日之间的事。她只怕他碍于军令,未得诏令不敢擅动,赶不回来见儿子最后一面。

她点点头,复又闭上了眼,宛如一尊灰凉衰败、了无生气的泥胎木塑。

她已数日水米未进,不过靠汤药吊着气,有王氏在,好说歹说劝她用了些薄粥。王氏和阿狸去后,采绿泣道:“大夫言,女郎已有孕两个月了,万望女郎珍重,若是小郎君在,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您如此折腾自己的身子。”

又有孕了吗?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纤手无意识地抚上了小腹。

这本是喜事,但她此刻听来只觉讽刺,郁结满怀。这算什么?老天拿走她一个孩子,又送她一个?可连瑍儿她都保护不了,何况这一个?

她咧唇自嘲一笑,又一滴泪自眼眶滑下,划破桃腮。她平静地问:“这件事,你告诉姒妇了么?”

采绿摇头:“未得女郎指示,奴不敢擅动。 ”

她微微颔首,再度疲倦阖目,叹了一句:“等郎君回来再说罢。”

然而,等了半月,谢沂仍未回来。

去往江州的信件犹是石沉大海,宫中尚书台发出的诏他回京的诏令才刚刚从建康出发,但谢瑍的遗体却是等不及了,刘氏无法,只得命人移棺安葬。

下葬这日,她强撑着病体出席,棺木合上前,她不舍地看了儿子最后一眼,把那个已经做了一半的印囊扔了进去。一瞬间,泪落如倾,心痛如绞,有什么东西同着那印囊一齐被她抛下了。

谢瑍之死,宫中给的答复是临海公主并非蓄谋为之,带他去往华林园实属好意,她派人把谢瑍带去便离开了,谢瑍落水之事与她无关。然她毕竟客观上促成了这场悲剧的发生,故而徽平帝特命公主登门吊唁,面陈歉意。

桓微袖中藏了把剑,在灵堂中迎见了她。因是吊唁,临海公主独身进来。见桓微一身素裳、正背对着她跪坐在火盆前烧纸,细腰挺直,更因连日的哀毁愈发瘦弱、显出一种异样的风致楚楚来。临海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嫉妒,面上却作出个悲戚的样子,假意洒了几滴泪道:“令郎之事,姨母也始料未及。终究是我害了这孩子,我会上奏至尊请法师为令郎开水陆法会超度往生,建庙宇供其亡魂。”

“这里并非御前,公主也不必说这些场面话。”

桓微把一卷白色纸钱投入火盆之中,语若寒霜。临海公主没料到她竟如此直接,怔了一刻,忽走近些许,低声讥嘲道:“不错,是我又如何?”

“你不过是个破落门户的兵家女,皇帝迟早要对谢氏下手,你能护得住他吗?谢郎是我看中的郎君,若是昔年在会稽王邸时不得遂愿也还罢了,如今本宫贵为皇妹,若还不得随心所欲,岂不叫天下之人笑话?”

她得意地笑起来,反手一撑,倚坐于放置谢瑍灵位的红木供桌上。桓微漠然抬眼睇了她一眼,眼中寒芒如矢,竟令临海背心生凉,哼了一声,掸掸衣摆起身道:“本来,若是你肯和他和离,这事倒也不必做到这个境地。偏生刘氏那个蠢老婆子不肯,你也不识趣。谢郎早已向至尊求了我,只等他从江州回来便逐你与我完婚,至于小的那个,我断容不下异腹之子!你要恨,就恨你自己吧!”

她是有备而来,势必要给这丧子的可怜妇人最后一击,遂自袖中抖出早已备好的书信,得意扔至她身前:“喏,这就是谢郎向圣上求我的书信。你以为他还爱你么……也不瞧瞧你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桓微看也未看,她漠然起身,缓缓从袖中抽出事先藏好的袖剑。这柄剑原是桓晏去荆州前留给她的防身之物,窄细而长,削铁如泥,出鞘之间,光若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萧妙霍地白了脸色,恐惧大喊:“桓十一!你想做什么?!”

房门早已落了锁,她疯狂地拍打起门板大叫哭喊,看着提着剑步步紧逼的桓微恐惧得牙齿皆在打颤,却退无可退,只得怒喝道:“你疯了吗?我是圣上的亲妹妹,先皇之女,你敢杀我,至尊必定会让整个谢氏为我陪葬!”

“谢瑍的死,你以为当真没有我皇兄的默许么?否则我要如何买通皇后宫中的宫人?又是谁将你们母子骗入台城?我只不过借力推了一把,你要报仇,怎么不去找我皇兄?我劝你最好收手……”

她为求生,言无伦次、颠三倒四之下不知嚷出多少秘密来。桓微却始终未置一言,视线冷冰冰地如同看着将死的猎物,耳边轰鸣,不闻一语。她提着剑步步逼近,干脆利落地将剑送入萧妙腹中,一瞬之间,血珠迸射,飞樱裂泉。临海公主震愕地瞪大眼珠断了气,死不瞑目。

长剑清脆落地,临海公主的尸体软软地瘫在地板上,一滩温热的血如同松烟入水在地板上游走,污了桓微鞋袜。

她面上终于有了几分表情,漠然踢开萧妙尚且温软的尸体,也不去擦拭满脸的血,自顾拾了一把纸钱在火盆里燃了。那封书信亦随她指尖坠入火盆之中,火焰瑰丽,烈烈映着她犹沾着血迹、冰雕雪融的一张脸,宛如三生忘川用血浇灌的妖艳龙爪,惊心动魄。

半刻钟后,跟随公主而来的侍者心急如焚地来寻,众人终才知晓公主已为桓氏女所杀的事。

侍者不敢隐瞒,火速将消息呈往宫中,徽平帝龙颜大怒,派遣羽林军将谢氏府邸团团围住,勒令谢氏交人。刘氏虽然震愕新妇子不顾全家性命手刃仇敌,却拒不交人,组织起部曲负隅顽抗,只言幼孙死得蹊跷,要等儿子回来与皇帝讨要说法。

谢氏幼子本就去的蹊跷,且之前公主争夫之事在朝臣间广有流传,建康各族议论纷纷。萧纂迫于压力,再加上皇后苦苦哀求,只得同意,这才真正飞马诏书召回了尚在江州地界剿匪的谢沂。

杀死临海公主的第五日,桓微终于见到了阔别两月之久的丈夫。

她被刘氏关在那间小小的祠堂里,终日只对着儿子的灵位,水米不进。偶然听见身后门响,以为是台城来人抓捕,惊弓之鸟般地握紧了手中袖剑回转过身去。

触目却是那张曾经朝思暮想的脸,风霜困顿,憔悴支离,看见她和她身后儿子灵位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皎皎……”

多少次的朝思暮想午夜梦回,只为在梦中和她们团聚一刻。谢沂想象过数回凯旋之日她拉着儿子欢欣喜悦前来迎接自己的模样,却万想不到,离别才两月,等待他的便只有满室刺目的白幡和儿子的灵位了!

再也不会有人像头小猪仔软软地撞进他怀中,甜笑着唤他阿父。

他眼泪唰地落下,哑声唤了她一句,大步奔过来,想要拥她入怀彼此舐舔对方伤口,一道寒芒却在眼前飞驰而过,她霍地举起那把袖剑,剑锋直指他胸口。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也再无了昔日的情意绵绵,只剩仇恨和漠然。

“皎皎?”

他在锋刃前止住,愕然出声。他知道她在怨他,怨恨他归来晚了。她或许会质问他,质问他为何当日执意要去洞元观求那道寄名符,为何丢下他们孤儿寡母独征在外,为何没能保护好他们。却没料到,会在她眼中看见仇恨。

她是真的恨他。

桓微眼神寒凉得如同在看仇人,持剑的手却因气极而颤抖起来。谢沂低眉看着剑锋,雪刃在眼前模糊,依稀又映出儿子那张稚嫩可爱的脸,一瞬间,五脏六腑俱裂,痛不欲生。他恻然自嘲地笑了一声,伸手握住剑身即往自己心口刺去。

剑尖却往后退了一寸,在他手心里划出长长的一道口子。是桓微后退了一步,泪珠扑簌,凄然盈睫,她持着剑凄然注目于他,无言相视良久,颓然弃了长剑:“你去哪里了啊?”

“你不是说,你会护我们周全的么?”

“可我被人凌侮的时候,你在哪里啊?瑍儿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啊?”

她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这一句,长剑坠地的时候,身子亦不受控制地朝地面坠去。谢沂上前紧紧拥住妻子,张口欲应,肺腑间却似搅进去一根钢针,刺破脏腑鲜血肆意,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只是抱着她,滚烫热泪无声无息地坠下来,打湿了她肩上的素白衣襟。

在他怀中,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崩溃恸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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