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申城,宝妤依然深居简出地过日子。
说起来也是奇怪,婆母沈培安虽催促宝妤尽快受孕,然而并不以实际行动来逼她就范。与外头传言一比较,就反而显得通情打理。
至于出门交际应酬,杨家人及杨氏亲朋,倒时常会来帖子请她赴会,沈培安这一边倒不强救她去出门应酬,多是沈家大宅的家宴罢了。
几乎没有人察觉宝妤这沈家新妇的异常,更无从知晓她为期十天的旅行中发生过什么。
当然,有些人偏偏只靠直觉,便能捕捉到宝妤的异常。
这一天又是礼拜六,宝妤循例往沈家大宅里过一天。
沈家诸人等午饭的时候,大家聊了一阵闲天儿,宝妤实在不大想说话,就专门上楼找了一本科幻小说,心不在焉地在看。
大姑姐沈唤颐说着她在国际时装周上的见闻,大嫂吕青辉跟二姑姐沈如颐,都在座位上沉静地听着,因为沈唤颐不喜欢插她的话,二人就极少说话附和。
待唤颐满足了倾诉卖弄的**,正有点得意洋洋地弹着指甲,她就突然一伸手捏了宝妤的下巴,小幅度地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晃。
沈唤颐端详半响问道:“感觉你变漂亮了,皮肤好很多,真是莫名其妙——十天也不够你恢复的。”
不够恢复什么呢?
宝妤知道,沈唤颐考虑过整容的可能,又听她自语:“旅行真有这神奇的效果?看来我也该多去走一走。”
说着拿手指滑弄着她的脸蛋,笑得暧昧又性感:“你不是有什么艳遇吧!瞧你这小模样儿,还是跟老四是阴转多云了?”
大嫂吕青辉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小妤这样的傻丫头,你跟她讲心底话,不是对牛弹琴吗?”
沈唤颐抚一抚鬓角,优雅地往沙发上一靠:“小傻妞进化成狐狸精,才能所向披靡;老想当个贞洁烈女,扭扭捏捏,只能变成让主人不屑一顾的老黄牛。”
未及吕青辉开口回她,沈唤颐扭脸引诱宝妤道:“小妹,加入我的良冶丽佳,我给你七位数,如何?”
杨宝妤看一看面色不豫、唇线僵硬的吕青辉,心里思绪电转。
见出言不逊者沈唤颐,她面上闪过似轻蔑似得意的神色,不动声色道:“大姐,我就愿意走在大街上没人认识我,真的做了良冶丽佳的模特儿,随便什么人都对我指手画脚,日子可没法过。”
沈唤颐却不能信服这个说辞,她凝着神审视宝妤她许久,忽而妩媚一笑,道:“小妹,你知不知,这一个礼拜,好几个人向我打听你,还拐弯抹角地探听你生母。
“哎,你也怪不得她们。你们家四小姐令璋,从来是注意力和话题的中心,光顾我的夫人小姐们,最喜欢模仿她的妆容衣着,连我也不得不整天盯着她的facebook 。
“世人都说你不终究是不如她,才会这样被人怠慢想不起。
“要我说,你哪儿都不比四小姐她弱,就是人强命不强,没有她的一帮对她千娇万宠的父母和舅舅。
“可是话也说回来了,爹妈是老天给的,强拽不来;可你自己实在也低调的过了,宴会沙龙不去,连商场你也不逛,出门是净着一张脸,衣服也乱穿一气,坊间都传你是个貌不惊人的——
“哎,专有这帮人专门将你和杨小四放在一块比论,你看着也不像是会上网的,什么难听的都有——我看了都替你不平呢。
“算了算了,我看你也不上心,说了也白说。”
杨宝妤没兴趣同沈唤颐做什么价值观的深入交流。
看着被沈唤颐含沙射影的吕青辉,现下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依然稳如泰山地坐下桌前。
心知沈唤颐毕竟不是什么小角色。作为沈家的长女,她对包括沈培安在内的沈姓人,都有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因此作为沈氏长媳的吕青辉,被沈唤颐这样刻薄锐利地鄙薄一顿,吕青辉到底只能就此先忍下来。
宝妤便莞尔一笑道;“大姐能这么为我着想,小妹谢过了。
“我打过比方吧,譬如我和小四,成了荒岛上的唯一幸存者。
“在饿晕过去之前,也许选择上树摘来蛇果吃,而我,会选将蚂蚱和蛇烤了来吃。
“这种选择与是非对错无关,与高雅低俗无关,只是一种饱腹的手段,没必要角逐出一个高下,大姐,我和她没有那么多故事……是坊间的人太无聊了。”
沈唤颐嗤笑一声,冷冷地挑了她一眼,抓起包,蛇步妖娆地下了楼梯,还高高地摆一摆手臂道:“帮我和姆妈说一声,我赴别人的约会去了。”
宝妤与吕青辉对视一眼,便举步走到窗前眺望。
在大门外侯着沈唤颐的人,倒是额外地身姿挺秀、举动潇洒。
宝妤看他身量颇高,已不是前两日看过的那一位,不由惊咦一声,喃喃说了句“又换人了”。
吕青辉不以为意地笑:“少见多怪!”吕青辉没有继而扯着宝妤说沈唤颐的坏话,甚至连撇嘴翻眼睛这等小动作都不做。
这无疑会让宝妤高看她一眼,宝妤回身又坐在沙发上看书。
吕青辉突然问她:“你和卿和打算要几个孩子?”杨宝妤闻言一怔。
这桩婚姻是她被迫接在手里,她从未在脑中考量过要几个孩子的问题。
准确地说,她从来没想过要与沈卿和生什么孩子。
与爱伯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偶尔提到这个话题,他虽然兴趣缺缺,倒也曾许诺过,如果有了小baby,一定要让别人来带。
一则她自忖心智有缺,怕把自己的心理障碍传递给孩子,二则她不想爱伯被分去注意力,那样她肯定无法忍受。
吕青辉见宝妤愣愣怔怔,若有所失的样子,便不再强问下去。
沈唤颐带着新得的小男孩,来到位于城郊的金陵会所,环形停车场和多道门的设计,避免了熟人撞面的尴尬。
既可以玩到最嗨,又不必担心被狗仔偷拍。
金陵会所既然是销金窟,自然与它应有尽有的设施和绝对的私密性相得。
沈唤颐订好房间,拽着小帅哥儿打算到温泉池里玩耍,在侍者引领过通道时。
她无意间瞥见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不由大吃一惊。瞬间忘了自己冷艳妖姬的人设,瞬间拉长脖子抠着门缝,试图将里面的人看个确凿。
侍者尴尬地瞅了瞅一旁惊呆了的小帅哥,见这小帅哥全无反应,不知道制止客人失礼的行为,侍者只好自己上前劝止。
哪想沈唤颐不知看到什么,大惊之后,忽然立直了鞋跟直接踩在侍者的脚上。
侍者疼得腰都弯下来,却一点怪声不敢发出来,生恐惊动了哪个尊贵的客人。
而踩人的当事人恍是不知,扒着门缝定定地似有所思。
沈唤颐少顷回神,笑得得意洋洋,一把搂住因脚疼脸上微红的男侍,狠狠亲了一口。
因金陵会所偶然遇见的一幕,沈唤颐带着她偶然窥见的秘密,志得意满地筹谋着,欲从某人那里拿到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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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妤最近迷上了做饭,确切地说,她想找些有意义地事情做,借此来消耗自己的滥思——比如说掩埋令人失措的过去,养好不够健旺的身体。
宝妤特意报了烹饪班,专修煲养生汤和制作糕点的课程。专注于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时常会产生由心而发的幸福感。
练习了将近一个月,她满心雀跃地拿着自己的作品,在礼拜六的时候去了沈家大宅。
其他人见她的糕点卖相不加,分分钟就失去兴趣,根本没有看第二眼的兴趣。
大嫂家的两个小宝贝却很捧场,他们只用了小半个小午,就将三层食盒的几十块糕点一扫而尽。
喜得宝妤信心大增,心情顿时开阔欢畅,给了小宝贝们每回都做糕点带过来的许诺。
难得出身大家的大嫂,竟然没以“多食伤胃”的理由阻止。
到下午沈宝贝开始闹肚子,吕青辉不以为意地对宝妤说:“孩子大了,要学会自己应付挫折,也要自己从挫折中学会节制。”
当天晚上,沈宝贝和沈睿就都拉了好几次肚子。
两日后,沈宝贝就打电话告诉她:“小婶婶,我肚肚疼,妈妈说罚小婶婶教我唱首歌。”
哎,宝妤只要抚额失笑,她原以为可在烹煮大道上一展宏图呢,看来小孩子是不能再祸害了。
厨艺还要继续钻研,只是宝妤已不那么急迫了。
经济著作书还在继续写着,朋友也没有增加几个,杨家的邀约,以及杨家四哥的邀约,她照样是不怎么去的。
宋瑶虽是她少有的朋友,但现在时移境异,她们的情意早就不复当年的单纯,私人住宅是不方便随意邀她来的。
天天做饭自己一人吃,宝妤也能咂摸出寂寥的味儿来了。
思来想去,也许真是闲极无聊,宝妤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开始骚扰她的挂名相公沈卿和。
沈卿和倒不像从前,她打的电话一律不接听,而人家实在忙得没有闲工夫,连接电话的时间都在开视频会议,签发文件。
这真是叫人莫名伤感。
最后,沈卿和又派出得力助手许衡,每天过来陪她吃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