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紫安在身边实时监督,白瑶当然不敢做什么不恰当的举动。
有一位侍卫搬了脚凳放好,紫安先下了车。白瑶乖巧地掀起帘子,将另一手伸给她,虚虚地扶上。
但平时走路迈大步迈惯了,她被裙摆束缚,别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也只有衣服知道,这位主子到底使了多大的劲。
紫安也听到了衣裳撑开之后“哗”的一声,但不是很明显,也就没在意。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下车了。
紫安没高兴多久,就听白瑶咬着牙,“不行,腿麻了。”
见她只是弯腰揉腿,紫安也顺着她的动作替白瑶整理衣衫上的褶皱,落在旁人眼里,以为这两人是在整理衣装,倒也没有不妥。
缓了一会,白瑶直起身子,没注意手腕上银镯的结合处勾了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刺拉”一声被扯开。
一侧衣摆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敞开了。
看着眼前的变故,紫安目瞪口呆。白瑶最会随机应变,急忙将衣摆按下去。
但神使鬼差的,她又检查了另一边。
于是,紫安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另一边的衣摆,以同样的方式撕裂。
周遭一片静寂。
镇国公府的“白菜们”也愣在当场。
好在侍卫早就遣散了围观的百姓,留下的都是国公府的下人。陆国公冷冷瞧了眼身边的人,暗示他们不准多嘴。
陆夫人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搭上白瑶的手臂,和紫安一左一右挡住了裙摆的异样,往府内走:“舟车劳顿,辛苦了吧?”
白瑶感受着身边夫人手中的温度,乖巧地开口:“还好。”
陆夫人保养极好,单看容貌是看不出年龄的,刚刚白瑶看她走进,低声问了紫安这位该怎么称呼,紫安却也是不知道的。
可紫安不是镇国公的奴婢吗?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眼下要紧的不是这个,白瑶知道说多说错,直接省略了称谓。
长辈都喜欢乖巧懂事的,这她会装。
与此同时,陆夫人也在打量着她。
和京城盛行浓妆艳抹不同,白瑶连口脂都没涂,显得格外净白,但也更能看清其中眉眼的精致。
陆夫人没有女儿,此刻见白瑶一脸的乖巧,心里泛起柔软,语态更亲近了几分。
连平日里严厉冷肃的陆国公都扬了满脸笑意,迎了上来,连着问了路途的波折,家中的一些情况,身体有没有不适之类的话。
太过热络,别吓着人家姑娘。
陆夫人清咳一声,提醒:“外面风大,进去说吧。”
“是我疏忽了,快进府,近日京城天气转寒,可别冻着了,”陆国公唤来一个婢女,“你日后就随身跟着瑶瑶,现在先带她去房间里换身衣服。”
随即他又转头对白瑶笑道:“房间昨日就收拾好了,你先去整顿一下,等会来前厅吃过午膳再歇息。”
白瑶端着礼仪,笑得嘴角都僵了,听了这话心里蓦地一松,连忙点头,跟着婢女走至后院的一处房间外停下。
“小姐有什么要吩咐的,唤奴婢一声就是。”
白瑶一脚都快踏进房内了,听她自称“奴婢”,突然想起刚刚镇国公和国公夫人轮流向她问话时,紫安为避嫌就退到一边。
刚刚也没跟着她身后一起来。
“你认识一个叫紫安的姑娘吗?也是你们府上的婢女。”那队人马自称来自镇国公府,紫安也是其中之一,想必也是府上的人。
迎着白瑶期待的眼神,奴婢懦懦地开口:“奴婢,奴婢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刚刚在我身边的,大概这么高,穿着紫色衣服,”白瑶向她比划,见她还是满脸茫然,“算了,我等会去问问夫人吧。”
她的“问”只是单纯询问的意思,哪里知道那婢女听了眼泪都快下来了:“小姐、小姐千万不要和夫人说!”
说着就要跪了下来,被白瑶眼疾手快地拦住。
镇国公府里的婢女里没一个叫紫安的,而且她守在后院口,看着国公爷和夫人拥着这位小姐走来,身边根本没有什么紫衣奴婢。
京城中人为了少出错,教训奴婢的手段狠辣深刻,婢女思前想后,觉得是恐怕是小姐看她不顺眼,想借机换了身边侍候的人。
若真是这样,她少不得要挨罚。
诶,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跪?
小时候,白瑶就听姑母姬白氏教育哥哥姬允:“膝下有黄金,除了跪拜双亲和天地,其余的,你都不需要拜。”
京城人的学识应当比她姑母好多了,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好啦,我不说就是了,你别害怕,”白瑶无奈,“我也并不是什么小姐,你不用这样。”
婢女仍低着头,声音颤抖,“奴婢没事,小姐先去更衣吧,前厅等会该来催了。”
白瑶这才想起要换衣裳。
床边摆了几套常服,色泽都很均匀淡雅,布料也是上乘,摸着就很舒服。
白瑶关上门,随手选了一套,刚准备脱下外衣,就有什么从袖口里抖落出来。
是她在马车上折的那只被误认成“凤凰”的鸡。
沉默良久,白瑶手指扶上那两只畸形的翅膀,面色上装的乖巧慢慢褪净。
这次进京,到底是福是祸呢?
姬白氏在白瑶上车前,往她手心塞了纸条。
等紫安不注意的空隙,白瑶展开看,纸上写了:“凡事皆有安排,你放心。”
她是姑母姬白氏一手养大的,虽然身在乡野,但被照顾得很好。
年幼的事情记不清了,姬白氏也闭口不提她的父母。直到镇国公府派了人来接她进京,姬白氏才第一次和她讲起了往事。
她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故去长公主与白家大公子的孩子。
“那为什么我们住在这里?”她问。
姬白氏里映着摇晃的烛火,“因为,白家覆灭了。”
往前看,白瑶在岁月里过得无忧无虑,有姑母的照顾,有哥哥的偏爱。没事闯祸捣乱,她以为自己只是芸芸众生里最平凡的一个。
但没事。
白瑶扯开丝巾叠好。
很快她就可以回去了,很快。
白瑶换好衣服,门外正好有人敲门:“小姐,前厅来人催了。”
窗户开着,白瑶往那出望了一眼,就见窗外绿竹依然傲挺,却也显出点萧瑟。零落了近一半的叶子,隐约现出点空隙来。
她走近,往外看了眼,关上窗。
白瑶揉揉脸,转身推开门,扬着笑问身旁的婢女:“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春儿。”
“哪里的人呀?”
“奴婢就生在京城。”
......
前厅已经到了不少人了,白瑶加快了脚步往那走,却发现除了她,大家似乎还在等一个人。
“胡闹,让这么多人等他。绑也要给我绑过来,”陆国公瞪了端坐的林业一眼,“你怎么不拉着一起过来?”
“泽行说办完事再来,我哪里敢打扰他。”
林业来这蹭吃蹭喝的次数多了,来去自如,当自己家一样。镇国公府上下见他比见大公子的次数还多,也都习惯了。
桌上除了林业,国公爷,陆夫人,还坐了一位年岁颇长的老人。
他苍老的面相十分寡淡,见到白瑶既不惊讶也不在意,只是说:“别等了,吃饭吧。”
陆老太爷都发话了,众人当然没有异议。
碗筷都摆好了,有一抹墨色的身影远远而来,林业眼尖,高声唤道:“泽行!”
陆泽行目光平静,行走间墨青色的衣袖微扬。
与京城子弟相比,陆泽行绝对是毫不逊色的姿态灼灼,又胜在长身玉立,面容白皙凌厉,眼眸狭长,将一切波澜都敛在了眼底,添了几分沉稳。
白瑶屏声静气,低头,只用余光去瞟。
见好友目不斜视地坐下,林业却唯恐天下不乱,“这位,就是从泽行说从京城外来的姑娘吧?”
林业虽然话是对着白瑶说的,眼睛却是贼溜溜地看向身旁的人。
陆泽行一脚踹了过去。
才在屋顶上对人家评头论足,现在转头就装失忆了?陆泽行凉丝丝地看了一眼林业,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以为刚刚他们并不在场,陆夫人笑着解释:“这个姑娘是从京城外来的小姐,今日刚到,她父亲与母亲是国公爷的故交,情谊匪浅。”
毕竟有外人在场,而且事情还不确定,陆夫人便隐去了婚约的事没说。
因着“食不言”的规矩,前厅很快就沉默下来。
白瑶和陆泽行是面对面坐着,两人视线毫不交碰,都坐的笔直,像一对僵硬的雕塑,坐在灼烧火热的锅台上。
陆夫人笑劝白瑶:“怎么光吃饭呀,也夹点菜。”
另一边陆国公皱眉,对陆泽行道:“怎么,今日的菜不合胃口?”
大概为了逃脱长辈的关怀,两双筷子同时抬起,同时落下......夹在了同一块青笋上。
白瑶抬头对上陆泽行的目光,刚想松筷,就见对方先她一步退去,直接放下碗筷,起身离席:“我和林业吃饱了。”
见大家突然都看向自己,林业放下手里端着的碗,笑得勉强:“对、对,我吃饱了。”
几步跟上陆泽行的步伐,林业也是受过相亲宴毒茶的适婚子弟,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同情:“我懂这种不自在的感受。”
度日如年也就罢了,偏偏还如坐针毡。
林业趁热打铁。
“下次我再被父母压去相亲宴,你一定要救我于水火啊!”
这年头,谁没被催过几次婚呢?【无奈摊手】
(o^^o)给大家表演一个卖萌
可爱们随手点个收藏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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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