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收起心中惊疑,像是什么都没发现过,笑容温婉,“白大夫,怎么不见你家妹妹?”
白穗面无表情,“家妹近来身体不适,回乡下庄子调养一段时间。”
她并不怕陆夫人拆穿,这几日白穗已经想清楚了,只要陆夫人敢将她男扮女装行医的事宣扬出去,她就找人抄写一百份陆今程和家中婢女暗结珠胎,然后分发到陆家周边!
索性陆夫人自己心虚,自那天一直称病不出,白穗就准备这样算了。
白穗深吸口气,“夫人,有话不妨直说,只是我有言在先,我家与陆家已经毫无瓜葛,您要是来做说客,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
陆夫人怒目圆睁,刚要斥责白穗对长辈无礼,余光看到李夫人,忙闭上嘴,正是要紧时候,万不可在其面前留下不好印象。
李夫人不料白穗话说的如此果决,打好的腹稿一时派不上用场,她半垂下眼,轻笑一声,“明人不说暗话,白大夫应该认出我是谁了,我这次来倒不是做说客的,只是想问一句,白姑娘与今程当真缘分已尽了吗?”
“那是当然!”白穗斩钉截铁道。
“……如此,我便也没什么说的了。”李夫人叹了一声,起身要走,刚跨过门槛,看到风芫,她回过身问道:“不知白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白穗感觉问题奇怪,倒也没想太多,略一思索,“往后的事往后再说,我行医又不是养不起她。”
李夫人闻言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白穗,暗暗叹息,赞她拿得起放的下,看着身后非要装扮成丫鬟跟过来的女儿,还一脸稚气,又是一阵心塞。
目送一行人出门后,白穗还在思考她们突然到访、又突然离开是为了什么。
风芫摇了摇头,这位李夫人明显调查了前因后果,也不知怎么想的,还打算将女儿嫁到陆家。
眼见白穗发呆,风芫将磨好的药粉拿给她看。瞧见药粉磨得粗细均匀,白穗眼前一亮,这样的不再思虑其他,拉着风芫去药房研磨其他药材。
……
这边出了院门,李夫人幽幽道:“白家姑娘看起来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
陆夫人陪着笑脸,想让李夫人不要只看表面,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凡事过犹不及,说多错多,这种时候最好不能说白穗不好的话。
陆夫人眼珠转了转,叹息一声,“这其中有许多误会,总之她与今程无缘。”
李夫人眉心一动,没有言语。
回到李家,李夫人问跟在身边的女儿,对今日的事有何看法。
李芸儿紧紧蹙着眉,“白小姐不似闺中女子,家中还有外男,确如陆伯母所言,不守规矩……”
想到最后看到白穗轻松模样,李芸儿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许波澜,她咬了下唇,“母亲以为呢?”
李夫人想了想,“你说的不错,不过陆夫人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实情。”
“你看,那男子手拿药臼,像在捣药材,且看他手指袖口还有不少药末,可见并非有人来才开始研磨的。 ”
“可惜……”
李夫人叹了声气,她与李夫子膝下只有李芸儿一女,自然要为她谋划好前程。
提亲的人家多是商户,女儿若是嫁过去,虽说温饱不愁,衣食无忧。
但李夫人不大满意,想从李夫子所教授的学生中找,往后科举,其中最为出挑的两个,一是陆今程,二是陈晏安。
学识方面,陆今程与陈晏安不分伯仲,可陈晏安有些不懂变通,在为人处世方面,陆今程要远胜于他,这意味着来日科考,陆今程能走的更远。
李夫人想把李芸儿许给陆今程,但没等她和李夫子商议,就传来陆今程和白穗订婚的消息,无奈她只得退而求其次,选中陈晏安。
但陈父辞世,陈晏安守了三年孝,眼见孝期要过,李夫人还在犹豫李芸儿的婚事,得知陆今程和白穗解除婚约,她难免动了心思。
可是外界四起的流言,又让她举棋不定。
恰在这时,陆夫人递来话,想要求娶李芸儿,李夫人心念一转便要来见白穗。她和陆今程到底相识多年,李夫人此来一是为了确认白穗和陆家已经断的干净。
二则是要试探白穗是否如陆夫人说的那样,以此验证陆家人品行如何。
可白穗明显光明磊落,她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让李夫人犹豫不决,不确定这门婚事会给女儿带来什么……
***
李夫人的这些考究,白穗并不知晓,她忙着帮风芫配药。
她仔细辨别了药丸其中的药材,并不难得。
白穗简单拟了方子,发现这药药性大补,但风芫年轻正盛,并不体虚,怎会需要补药?况且与他犯病症状也不相配。
怀揣着这样的的疑问,白穗找到风芫,问他这药是哪位大夫开的。
风芫沉吟片刻,没说实情,只说有位游医见他发病,开了暂时缓解的方子,他得按时吃药才能缓解。
白穗闻言扼腕,只得收了准备向那位大夫讨教的想法,回药室继续配药。
这两日风芫回忆起那个有些冷意的吻,不确定顾轻泉回来,自己能否把持的住,决定等白穗配出药丸就去霁州。
他回到租的小院,收拾一番,将行李打包妥当,隔壁传来动静,风芫走到白家时,院门大开,白穗孤零零立在院中,没有旁的人在,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红色请帖。
风芫见她表情不对,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白穗神情有些恍惚,良久声音艰涩,“陆家送的请帖,李夫子的女儿要嫁给陆今程。”
这一刻白穗后知后觉,李夫人那天奇怪眼神,原来是知晓自己女子身份。
白穗倒不是因为陆今程很快再娶而茫然,只是没想到李夫人是来试探她的。
风芫察觉到白穗情绪不对,“你……在难过?”
白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是,只是想不通,李夫人那日既然知晓我是女子的事,以她谨慎性格,如何打听不出陆今程和翠云的事,为什么她还将女儿嫁过去?”
还是说,陆夫人将事情隐瞒过去?李夫人蒙在鼓中?
“人各有所求,李夫人或许有别的打算。”
见白穗情绪依旧低落,风芫想了想,“多思无益,这样吧,你我不妨找人去申家问问翠云如今情况?倘若她好好的,”
风芫猜测翠云恐怕凶多吉少。
自那天以后,翠云就跟着申氏生活,申氏对外放出风声,翠云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会过继给她早夭的孩子。
白穗听懂风芫言外之意,倘若翠云还在申家,李夫人不一定知道她和陆今程的事,倘若翠云不在,就代表李夫人知道,但她和陆夫人达成某种协议,将翠云打发走。
只是,白穗狐疑起来,那日当着许多人,申氏已经说了翠云孩子是申氏子弟的,李夫人总不能还对翠云下手吧?
“不过,要找谁问呢?”白穗犹豫道,她实在想知道李、陆两家有没有达成协议。
风芫摩挲着下巴,“当然是……张媒人呐。”
“我问她的话,她会同意吗?”白穗和张媒人并不相熟,再加上上次的事,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风芫挑了挑眉,“这样吧,我将她请去客栈吃酒,你躲在雅间里屋,不要出声。”
白穗点了点头,风芫打好腹稿将张媒人请到客栈。
小二上好酒菜,听到风芫表明来意,张媒人原本笑眯眯的表情变了变,她还以为风芫要请自己说亲,哪知是打听消息,亏她出门前将准备好的名册带了来。
想到什么,张媒人皱眉,“该不会是白大夫让你找我打听的吧?”
“当然不是。”风芫自然解释,他是主动来的,
风芫干笑两声,给张媒人斟了杯酒,“只是有些好奇,这不是听说陆家要和李家结亲,那日的情况,这不是想知道翠云姑娘如今情况。”
他叹了声气,“说到底与我也有些关系。”
张媒人闻言放下戒备,长叹一声,“翠云孩子没了,申氏准备认她做义女。”
藏在里屋的白穗闻言睁大眼睛。
张媒人宽慰风芫道:“这事与你没什么关系,就算没有你,要不了多久,翠云肚子大了还是藏不住。”
“何况白姑娘不声不响的退了婚,已经够给她们留面子了,她们还不依不饶。”想到往事,张媒人面色不愉,申氏和陆夫人虽有补偿,但那日在场的哪个人不知道实情?
一传十,十传百。
这些天,都没人来找她说亲,往后说媒营生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想着想着,张媒人看向风芫,眼神发亮,她取出名册,“你年岁不小了吧?该找个合适的姑娘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