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穗直直站着,并不说话。
申氏见状冷哼一声,径直朝陆家方向去了。
薛大嫂追出门,见她是朝陆家方向走去,不由撇撇嘴。
白穗还呆在原地,薛大嫂叹了声气,申氏在她们这些外人面前都不给白穗留颜面,背着她们不知道还要怎么磋磨她呢!
薛大嫂朝风芫笑了笑,让他继续瞧瞧,自己拉着白穗去后院谈心。
已近寒冬,后院草木凋枯,有几分凄凉之意。
铺子上下两层,楼上是睡得地方,风芫上去看了看,推开窗,可以看到沿街河景。
这里的确不错,风芫想,日后不做任务,可以找个这样铺面做些小生意。
想法一出,风芫好笑的摇了摇头,难得想到不上班以后的生活,居然想再给自己找活干。
风芫叹息一声,不多时听到有人轻声咳了咳,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顾轻泉静静立在门外。
顾轻泉一连歇了几天,见风芫一直早出晚归,不免好奇,今日一路跟了过来。
阳光正好,映在顾轻泉琥珀色的瞳仁上,亮晶晶的,好像莹润明珠。
风芫有些恍惚,心里一软,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顾轻泉看了门口售出告示,眼中情绪不明:“出来走走,正好看到你们,你要买铺子?”
风芫目光躲闪,“可巧见着有铺面合适,就想来问问。”
“这样啊。”顾轻泉似无所察,“芫弟今后准备暂居昌州?”
闻言风芫含糊其辞,“这倒不一定,左不过是来问问,却遇到馆主家事。”
顾轻泉朝后院望去,方才的动静他听到了些,想了想,说道:“看样子这家主人的家事颇多,日后说不得会多生事端……”
风芫目光带着疑惑,不清楚顾轻泉的意思。
见状,顾轻泉抿了抿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芫弟不如去京中盘铺面,我在那里熟人颇多,也可帮忙。”
“暂且不了,我的钱不多,京城寸土寸金,只怕付不起租金。”风芫连忙婉拒,盘铺子什么都是借口,留在昌州只是想试着能不能拆散女主这段孽缘。
它带给女主无尽的痛苦,被陆家人洗脑,女主的自信心彻底崩塌。离开陆家很多年后,她仍旧没有走出来,终日以花草为伴。
风芫看向后院,目光流露出一丝惋惜,顾轻泉留意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白穗身影,顾轻泉眼神晦暗不明。
后院,薛大嫂苦口婆心的劝着,“妹子,不是嫂子说,你哥哪里都好,就是太守规矩,陆家的不是好依靠!你还未嫁就受这等拘束,以后说不得受何等磋磨!”
之所以薛大嫂这样义愤填膺,全因白霄救过她女儿有关。
当年女儿惊厥高热,公婆凉薄,说孩子无福,便是请来大夫也是浪费银钱,最后她抱着孩子在街上哭,白霄看诊归来,得知情况,没收诊金,治好了孩子。
自那以后,薛大嫂对白霄感念至极,若非如此,她今日也不会开口劝白穗。
“薛家嫂子,容我想想吧。”
阳光和煦,温柔地倾洒在白穗身上,白穗缓缓摘下帏帽。
白穗抬眼望了望天空,自从定婚起,申氏以教导规矩为由来管束自己。
每每出门,她的眼前都要隔着一层雾一般的帏帽,白穗已经许久未见这样好的天了。
白穗闭了闭眼,扪心自问,不是没有过后悔,也曾对未来的每一天都要如此度过而无比恐惧。
只是、只是,这是她认知里,能选的最好的路了。
可……她真的甘心吗?
……
188心情复杂:“芫芫,你变了。”
“哪变了?”风芫摸了摸脸,原主的长相和他相差并不大。
“你现在撒谎都不眨眼!你以前可不这样。”天知道风芫脸不红心不跳说自己姐姐是医女,188还纳闷风芫怎么发现的原主身世的。
风芫理直气壮:“也不算撒谎啊!”
“原主心里一直把昭五当姐姐,徐瑛又和昭五交好,怎么不算姐姐!”说着说着,风芫眼神飘忽起来。
“呵呵。”188听乐了。
“再有,我不这样说,女主怎么共鸣?”一人一统还打着嘴仗。
白穗一脸犹豫走到风芫面前。
“白姑娘,是有什么难处吗?”风芫目光热切,他真心希望白穗能拜托剧情控制。
但这一幕落在顾轻泉眼中就有了别的意思。
白穗扯出一抹笑,“我想问客人的姐姐,她……为何行医?”
“缘由吗?”
风芫扬了扬眉,在原主记忆里,徐瑛父母陆续离世后,她就成了医者,至于是本心,还是出于其他考量,原主不得而知。
“我也不知,应当没什么缘由,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风芫斟酌说道。
“……做自己想做的事。”
白穗喃喃道,答案实在简单,又过于美好,一时间她眼中落下泪来。
白穗脸上还挂着泪,却笑着道:“这样真好。”
风芫递给她一块干净巾帕,意有所指,“白姑娘,其实,你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白穗没有接,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
她走前没锁门,看到放在柜台上的铜锁,没怎么犹豫,风芫拿着锁,将门锁上。
木门厚重,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风芫无比希望白穗想清楚后打开这扇门。
临近过年,县城里一派热闹景象,肉眼可见的,街路两旁卖零嘴吃食的摊子多了不少。
要按往常,风芫必定品鉴一番美味佳肴,再思考该如何完成任务。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再加厉斯泉出现在这个世界实在太巧,风芫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任务再拖下去,会有不受控制的大事出现。
况且,顾轻泉手的伤拖下去会更难治。
但白霄如今在庄子上“养病”,为今之计,只有先解决掉眼前的事。
风芫租下与白家仅有一墙之隔的宅子,一心想着搅黄这门亲事,结果没等他继续出招,白穗退婚的消息传来。
自那日回去,接连数日,白穗郁郁寡欢。
申氏没回白家,白穗清楚她准是去找陆母告状去了,按以往几个月的惯例,白穗会亲自去陆家,聆听陆母斥责,再将申氏请回来。
白穗这次真的累了。
申氏一直没回来,白穗难得过上几天清净日子,再没人用尺子一般的目光衡量她一举一动是否得体,也没有人要求她整日去做她最不擅长的女工刺绣、各色饭食。
白穗重拾搁置数月的医书典籍,上面的每一个字读起来都是这样熟悉。
可是,白穗想,这不就是没定婚以前的生活吗?
从前只觉枯燥无味,可这数月里,最难忘却的正是那时的宁静。
白穗每次想起,一股无力怅然便涌上心头。
一日清晨,翠云敲开了白家的门,她是陆母身边侍女,语气温婉,但话里话外无不暗指白穗慢待长辈。
尤其看的白穗未带帷帽,翠云竟出言讥讽她不安于室。
翠云进门起,白穗就想寻个理由打发她回陆家。
对于亲事,白穗还没下定决心,可翠云越说越过分。
白穗本想似从前那般忍让,直到她不经意间在翠云目光中看到明显的轻视不屑。
那一刻白穗心里凉了半截,就连侍女都这样轻视她,所以……过去几个月她都在作茧自缚。
白穗彻底想清楚,当天另找了媒人,将庚帖及陆家下聘的三十两银子退了回去,这门婚事就此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