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惊吓可不轻,白辞月瞪大了眼睛:“你确定吗?”
扶漪捂住脸:“我前半生都是和灵兽搏命的,条件反射,刻入DNA了都。平时还好,那天有灵兽朝我扑过来,我可不就……”
白辞月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终于有点慌了,花容失色道:“那就没可能再多活一段时间吗?现在的医疗技术和治愈系灵兽都……”
扶漪幽幽道:“战场上效率优先,一击致命是最重要的。”
白辞月:“……”
但他们现在快致命了。
白辞月只慌了片刻,就开始思考对策:“目前我还没有暴露,李老师他们虽然对我不满,但我一向都是听话顺从到了古板迂腐的地步,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就要看他们什么时候来抓人了。”
扶漪按了按眉心:“到时候你就把我推出去,你想法找到真正的银翼狼再来救我。”
白辞月摇了摇头:“还是要先考虑找不到的可能,不到最后关头最好不要。我的意思是,你先和金龙走,我留下。他们不确定我的立场,顾及院长,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
扶漪从小被灌输的就是牺牲和保护的思想,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说要保护她,神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这似乎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最后她叹息一声:“明明是我的失误……你倒也不怕我扔下你跑了。”
白辞月过了最初的那份震惊后,又恢复到了最开始那副从容温和的模样,要不是条件有限,他看上去还想抿一口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扔下我,还是个人吗?”
扶漪:“……不会扔下你的。”
有了确定的方向,他们各自松了口气,开始讨论下一步的行动。
他们聊了半天都没什么头绪,白辞月在之前就查过监控,没有什么头绪,银翼狼好像是突然消失的。
白辉的房间里面是没有摄像头的,他能看到的唯一的不同是在出事前白辉出去过一次,回来时带着一只已经缩小了一圈的银翼狼,目测那个时候就已经被调包,但白辉知不知道,也是个迷。
“按理说,召唤师不该认不出自己的灵兽,”白辞月道:“我和金龙没有签订契约,但也建立了可以心灵沟通的链接。据说签订过契约的人,会本能和对方的灵魂产生共鸣,不说调包,就是灵兽心情不好,主人都能感觉到。”
扶漪猜测道:“是不是那个时候院长就被什么控制了?你不是说监控里他走路的姿势很怪异吗?”
白辞月按了按眉心:“话虽如此……但是,目前没有能控制人类的手段啊。金龙具有精神力特性,可也最多只能短暂性干扰或者从大脑突破击杀,无法控制一个人做那么多事。”
这下又陷入了僵局,扶漪头疼的很,一抬头突然看到一只赤尾犬探头探脑,缩在一棵树后偷偷注视着他们。
它的体型不大,身长也不到一米,皮毛是土壤一样天然的土黄色,眉心一点斑白,只有尾巴尖一小部分是橙红色,像烧红金属的颜色,甩动时会有微弱的火星在地上打滚。
扶漪眉头微微一皱。
这让她想起了一些事。
灵兽似乎也不是凭空就出现的,它们的“突然性”,指的是带来灾祸的突然。
据说一百多年前,动物还只是茹毛饮血懵懂无知的动物时,人类时常会养一些猫狗小动物陪在身边。
犬类是最常见的,可以用来看家护院,但直到晾晒的粮食无缘无故被烧光、楼房住宅莫名失火、雨夜房间里突然降下的雷霆……人们才逐渐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动物,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但最初都只是少数,而且基本都分布在一座城镇附近,后来经过摸索探查,才发现了沧山那个平时不见人的荒凉山群,聚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动物,甚至还有传说中的龙。
所以在确认了有这些怪异动物的出现时,人们也第一时间确认了灵兽并无恶意,毕竟如果凶恶是不会愿意被翻来覆去地验血的。
被人们无意间豢养的灵兽,最典型的就是这种犬类,因为赤尾犬和当地土狗很相似,除了尾巴尖通红没有任何异常,很多心善的人看到了就捡走当宠物养了……结果可想而知,火灾都是轻的。
这种灵兽也就成了被厌恶的灾兽之一,延续至今。
但其实它们也就只是攻击力最弱的C级和D级的普通灵兽罢了。
所以有些人召唤到他们,连遗弃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扶漪眉心微皱,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这灵兽没有主人吗?”
白辞月扭头看了一眼:“被抛弃的。这是只D级灵兽,价值不高,但学院里学生的天赋不至于召唤出这样的灵兽。可能是被居民抛弃了,传了好几代流浪到这里的。”
扶漪道:“没人管管?”
白辞月无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不用管。大陆对灵兽很宽待,路边都有定时投喂的设施,它们饿不着,也有地方住,只要不作恶,随它们去。”
但也许是老天为了平衡,除了扶漪家乡的那群疯子,大陆上的灵兽都极为亲人,它们比起食物,往往更渴望爱。
扶漪被那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的不怎么舒服,不自觉皱起眉头,起身道:“我们再去看看监控……”
她话还没说完,那只赤尾犬突然嘤了起来,像谁家水壶开了,可怜又凄惨。
扶漪顿了顿,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白辞月无声笑了笑:“这是装可怜呢,你要去看看它吗?”
可能是因为扶漪刚刚在抚育院时对它无意识笑了一下,这只缺爱的灵兽便小心谨慎地黏了过来,恰好扶漪这人别的没有,就是最吃软不吃硬:“……”
她叹了口气,道:“去看看吧,放着不管人家还以为我虐待灵兽呢。”
白辞月不置可否,起身和她一起走到赤尾犬身边,两人蹲下来看着它,白辞月试探性伸出手来,它愣了一下,鼻头动了动,轻嗅着他手上的味道,然后一脑袋撞了上去,温热柔软,满满当当。
它应该很喜欢抚摸,黑溜溜的眼睛都瞪圆了,尾巴甩得极快,不断有微弱的火星子在空中熄灭。白辞月接触过很多灵兽,手法娴熟,先是挠了挠头顶,又从脑袋捋到后背,那火星几乎已经要成型了。
扶漪静静看着,抿了抿唇。白辞月温声问道:“你要摸摸它吗?”
扶漪瞅了他一眼:“你好像很熟练嘛。”
白辞月谦逊道:“什么都学一点,也就什么都会一点。”
扶漪身为老师,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难免有些尴尬:“咳,它好了吗?我们还急着呢。”
白辞月轻叹一声,也确实是没有时间了。他不得不狠心将赤尾犬往后推了推,对方也颇为懂事,见状乖乖坐下,一直看着他们,只是尾巴也不怎么摇了。
两人都站起身,白辞月侧耳感受了一下,“金龙那边还是没有消息,这不应该。除非银翼狼是自己离开的。”
扶漪说:“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一直没有变,只是体型缩水了?”
白辞月:“……也有。但是很小,因为没必要,而且只有猫科灵兽能轻易变换形态。”
提到猫科,扶漪突然想起什么:“谢尘风呢?”
白辞月环抱住手臂,手指轻敲小臂:“他一向神出鬼没,谁都不清楚他会去哪,但以我的推断来看,他可能正时刻盯着夜无双,”
闹了半天还是没有一点进展,扶漪头疼地抱住脑壳,摇一摇,感觉空空如也:“真是见鬼,我们总不能把夜无双绑了威胁他出来吧。”
白辞月摇头:“没用,你就是杀了夜无双,他也不见得会出现。这个人目标一向明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只想要鲮龙,就不会把目光投向别的人或灵兽。”
扶漪虽然不是认真提出的意见,但接连被否定,还是有些毛了:“那你说怎么办!哭着跪下来求谢尘风出来见我们一面吗!?”
白辞月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但他有自己的排解方式。他靠着墙,微微歪头看着她,似笑非笑:“老师解决问题的方式很别致啊。”
扶漪没好气道:“行了你别叫我老师了,我虽然说要教你,但连个屁都没来得及放一个,算什么老师。赶紧的,不行就收拾收拾跑路,等银翼狼死亡通知下达了,再跑也来不及了。”
她有点想不明白怎么这才短短几天时间,自己就成迷茫的旅人变成了流浪的逃犯,脑子乱成一团,像根拧了好几条的麻花。这根想起不明生死的白辉和银翼狼满心忧伤,那根想起覆灭的家乡惆怅苦闷,这根又想到如今混乱的局面和即将面对的通缉,心脏都快拧抽筋了。
白辞月叹了口气,笑说:“不然我们还是跪下求谢尘风现身吧。”
扶漪看这时候他还开玩笑,不由得大怒:“你个崽种,我掐死你——”
她双手搭上白辞月的脖颈,不敢用力,就抓住领子可着劲摇晃。白辞月把这也当成一种放松的途径,笑着任她发泄,还贴心地伸出手臂帮她护了护歪歪扭扭的佩剑。
他偏了偏头,看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小心!”
扶漪反应很快,他一出声就立刻本能地向前一扑,两人齐齐扑街,扭成一团后又迅速分开,警觉地抬头看向他们原来站的地方。
只见一枚麻醉针直直插在墙上,细长的针尖泛着幽冷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