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就这样在明都剑宗住下了。
他对于住宿的标准十分随遇而安,富丽堂皇的宫殿住得,瓦房陋室同样也住得。
迎客峰的杂役弟子十分规矩守礼,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闻星河嘱咐过,后面送来的糕点鲜果比第一次吃的好上了不少。
另一边的卫长风却没那么好过,他本以为和白玉京不会再有交际,没成想最近闻师兄在忙妖邪的事,就安排他过来。
得知情况的卫长风:“……”
其实我也可以去捉妖邪的。
欲哭无泪的他同朋友诉苦。
朋友不解的看着他:“那可是贵客,若是在他面前得脸,指不定你也同谢妄一样,可以直接去上三州了呢?”
卫长风没忍住,悄悄同他说:“那位贵客,有点特殊。”
朋友没反应过来:“怎么特殊?”
卫长风含含糊糊地告诉了朋友,他的猜测。
朋友若有所思。
第二天,卫长风在前往迎客峰的路上,就听闻了关于白玉京各种版本的谣言。
卫长风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拉过一个弟子问:“你们这些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弟子老实回答:“说是上三州师兄亲口说的。”
卫长风松开手,整个人如幽魂一样恍惚地飘到主殿,在回廊亭旁找到了正在赏景的白玉京。
在看到被推出来的杂役弟子抖着腿上茶的那一刻,卫长风就明白,他完了。
所以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去开这个口,和人抱怨?
卫长风觉得自己迟早死在这张嘴上。
腰间的传讯玉牌不断闪着白光,卫长风大抵猜到是谁,内心挣扎了一下,他局促的走上前。
回廊檐角上挂了玉质的风铃,风一吹清脆的铃声便落了满亭,白玉京散漫地靠在木栏边,冷冷地抬眸看了过来。
“哐当——”一声,卫长风打了个踉跄,没站稳径直跪了下来。
卫长风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天地可鉴,他是真没想跪的。
他悄悄瞟了一眼白玉京,见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内心的害怕和局促诡异的少了些。
卫长风甚至觉着,跪都跪了,这么好的认错机会,站起来可就没有了。
想到这,卫长风抬起头十分不要脸地叫了声:“白师叔。”
白玉京应了一声。
经过之前短暂的相处,卫长风大致明白了白玉京的性子,所以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继续说了下去:“白师叔,我好像又给你惹麻烦了。”
卫长风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昨天没忍住和朋友说了些你的……关于你说的话,和我的猜测,没想到传出去了。”
“然后现在剑宗有许多关于你的谣言。”说到这他立马抬手发誓:“不过白师叔你放心,给我七——不,三天时间,我一定会解决的!”
“谣言?”白玉京抬手碰了碰一旁的白梅,看起来并不关心卫长风说的事。
卫长风支支吾吾地说:“就是一些,关于你是妖邪或者凡人之类的的谣言。”
白玉京打了个哈欠,恹恹道:“知道了。”
卫长风内心泪流满面,再一次在心里给白师叔发了好人卡。
然后小心开口:“那白师叔,我先去处理这件事,如果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可以发传音符……”
他及时刹住了剩下的话,改口道:“可以让杂役弟子通知我。”
白玉京没有说话,歪头倚在了木栏上。
等卫长风再抬头,便看见白玉京已经阖上了眼,一旁的白梅在他脸上落下漂亮的剪影,有一种秾艳与冰冷交织出来,惊心动魄的美。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慢慢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剑宗弟子最近话题离不开迎客峰的那位贵客,刚开始弟子间以讹传讹,说那位客人是妖邪,是凡人,反正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导致剑宗弟子都不太敢靠近迎客峰。
后来发现,谣言不可信。
现在哪怕是杂役弟子都知道,迎客峰主殿住着的客人长的漂亮脾气好,又知识渊博,听说还和剑宗大人物有交际。
和大人物有交际,自然也是大人物啦!
明都剑宗的弟子大多数见过最厉害的人也就是闻师兄和纪掌事他们这些从上三州下来的。
那个据说要收谢妄师兄为弟子的离合期大能不算,因为大家只是听说过,还没见过那位大能。
现在就有一位闻师兄口中的贵客出现,暂时住在这,大家自然好奇。
一个个上完选课,便手拉着手一扎堆往迎客峰跑。
不过弟子大多还是抱有畏惧,只是远远的站在主殿门口,装作路过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往里面瞧上一眼。
所以当谢妄和闻星河行色匆匆来到迎客峰时,一眼就看到在主殿外来回徘徊的剑宗弟子。
闻星河面色微缓低咳了几声,听到声音的剑宗弟子一个回头,看清楚来人撒腿就要跑。
“等等,你们跑什么?”闻星河伸手拉住一个剑宗弟子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那个剑宗弟子挠了挠头,十分诚恳地说:“闻师兄,我们怕。”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闻星河说:“你看你们谢妄师兄,不就和我相处的挺好的吗?”
剑宗弟子偷偷瞄了两人一眼,含含糊糊地说:“闻师兄不懂。”
闻星河挥了挥手,剑宗弟子如蒙大赦,毫不犹豫的跑向远处的同伴。
见此情景,闻星河忍不住笑了声,转头对一旁的谢妄说:“这个卫长风,看着胆子不大,但是真的敢说。”
谢妄回道:“以谣止谣,卫师兄能在短时间做到这种地步,也足以证明他的本事了。”
“还不是他自己管不住嘴,胡乱将白玉京的事传了出去。”闻星河沉声道:“幸亏白玉京不计较,若是换了别的贵客来,他这样乱说,能活着就不错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到大堂时,却没有见到白玉京。
一旁的杂役弟子见状连忙道:“白先生还在寝殿。”
“还在睡?”闻星河看了眼天色,已经日上中天了。
杂役弟子答不上来,主殿大多住的都是剑宗贵客,为了不犯了讳疾,大多杂役弟子没有吩咐都不敢踏入寝殿的范围。
因为他们知道,住在这里,哪怕是再温和,再年轻的人,也是他们惹不起的。
幸好闻星河也只是随口一问,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谢妄在另一边坐了下来,问道:“闻师兄不去寻吗?”
闻星河只回了句:“不急。”
不急?谢妄看着闻星河略带疲惫的神色,和身上一夜未换的衣物,没有拆穿。
他只是在想,白玉京到底是什么人?
等到白玉京从寝殿出来时,天已经渲染上了大片的红。
白玉京穿着寝衣散着长发,懒洋洋地靠在主位上,瞥了眼闻星河和谢妄,偏头吩咐:“去上几叠点心,再来壶清酒。”
杂役弟子应了一声退下。
闻星河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了眼,“我记得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衣裳?”
那些衣裳还都是极好的料子,哪怕在上三州也是又贵又难买。
白玉京直白道:“不想穿。”
闻星河揉了揉眉心:“你这是不想穿还是懒得穿?”
白玉京看着他,眼神里透露出四个字。
不都一样。
闻星河向来是拿白玉京没有办法的。
谢妄眸光微动,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件月白披风,起身半披在了白玉京身上,“现在正值岁末寒冬,外边还是冷的。”
白玉京嗅见空气中轻微的血腥味儿,低声道了句:“多谢。”
“是我应当做的。”
谢妄坐回去后,闻星河犹豫地叫了声,“白玉京。”
白玉京目光淡淡地看了过来。
好吧,闻星河知道自己还是不能要脸。
等白玉京主动开口询问,还不如期望妖邪能自己跪到面前,让他们绑。
闻星河走了下神,他想,有什么事是白玉京不知道?
无论是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疑惑,或是对于现实的不解,他好像总能淡然的为人解惑。
种种迹象交织在脑海,闻星河有时真的怀疑压抑在心底的猜测,会不会就是事实?
止住了发散的思绪,闻星河正色问:“剑宗妖邪,这件事你听过没?”
一旁的点心清酒上来了,白玉京分神点了点头。
闻星河抽了抽眼皮,继续道:“我在扶光时也捉过不少妖邪,不说了解,起码不至于两眼一摸黑,但这次却意外的难缠。”
“昨天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依旧让他逃过。”闻星河斟酌了一下开口:“开始好好的,被逼的仓皇逃窜,可突然间那妖邪像是换了个一样,我一个金丹,十几个筑基却都没拦住他。”
白玉京半撑着下巴,用旁边的帕子捻了一块桃花酥吃。
闻星河终于奔向主题:“我想问问,那妖邪是什么?有什么能让妖邪突然暴涨修为的东西吗?”
白玉京咽下糕点,抬起头说:“世上妖邪很多,能让妖邪暴涨修为的东西也很多,你给的范围太笼统了。”
“如果你要确认,需要一些佐证。”
闻星河就等着这句话,立马道:“那妖邪杀的人还留在执法堂,我们这就去看看?”
“对了,还有谢妄师弟和一些执法堂的弟子,身上还被那妖邪伤到了。”
谢妄眼睫颤了颤,轻声道:“当时我站在外围,受的伤并不重。”
白玉京将帕子放下,视线落了过去,“伤那儿了?”
“右肩。”
白玉京站了起来,清瘦的手随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我看看。”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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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