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昏暗,恶臭不止。狐妖茱萸也被抓关在牢房,她多次施法,将那些恶臭清除,可这群犯人吃喝拉撒都在一处,实在是难以解决完。
她和自己主人,也就是重百、宣和关在一起。其他人关在隔壁,对于那些盗匪他们则是在他们对面。
重百整日躺在那简陋的木架床上,也不见苏醒。
她很想上前去查看,但是宣和和小虎对她恶意极大,而且她身负重伤,被剥了妖丹,靠着主人给的那颗洗髓丹过活,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洗髓丹。
本以为主人死了,自己也必死无疑。
可是自己却好好的,反而感觉身体奇经八脉更加疏通,年幼时被封堵的静脉好像也比较舒畅。
瞧着那只小小老虎一只爬在主人身上,她很是焦急。主人额头何时出现了一个他们青丘九尾狐的标致?是兄长夺舍主人了吗?
她顿时忧喜参半,甚至喜占了上风。
“咳咳咳!”有些背气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大牢,打破静谧的那一刻,着实将所有人给惊吓住,纷纷到处张望。
此声音正是重百,她本欲醒来,哪知道胸口被一重物所压,加上呼吸被堵塞,这不被弄死就已经是庆幸了。
她强行给自己蓄力,满脸通红将自己胸口重物给重重拂下去,那气绝般的咳嗽声才慢慢减缓,宣和听闻快速上前扶起重百。
她脸颊被憋得通红,那黑色的九尾狐印记显得更加深邃,她那张明媚张扬的脸倒是在此时显得有些妖冶。
扶着胸口她坐了起来,大气喘息不止。
被拂下床摔在地上的小虎见自己阿爹醒来,翻起身来,在地上蹦跳然后不顾重百是否已经好转,跳到她腿上,一直用自己的头蹭了蹭重百,那粗壮有力的尾巴拍打得重百胸口邦邦作痛。
她狠狠揉了揉自己那酥痒的鼻子,那手上沾着的虎毛,加上小虎压在她胸口,正是害她差点背气的原因。还在在她怀里求她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始作俑者,若不是可爱,重百倒是想狠狠揍它。
没心情抱着小虎消遣,但是它习惯了自己,别人摸它要挨咬,看那茱萸打坐那么远也知道小虎不允许她靠近。
茱萸带着怯懦又带着一丝期许的瞧着重百,她不敢轻举妄动。她明白那只虎是主人的干儿子,平时他们都是形影不离的,按理说关系很好,它也一直对她摇尾,可她却一直不下手安抚它。
宣和将小虎抱了下去,“没事吧。”
重百站起身来,给自己活动活动筋骨,那咔咔作响的骨头,真是痛得她有点闭了气,“还……好。”
她这算是第二次来监狱了,有点轻车熟路了。而且里面似乎没那么臭,也没那么黑,或许是自己正好住在窗户下方。
“你……”
重百闭着眼活动筋骨,也不理会趴在监狱栏杆上的弟子和长辈,这他们都是修过辟谷术的,自然不用在乎凡尘的俗物,可是重百不行,她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和那干瘪的肚子,又瘦了,“好饿……”
“家主,你要吃什么?”
在宣和问出重百想吃什么的那一刻,重百里面掩去了疲惫之色,情绪也高昂了起来,“烧鸡!还有桃花酿。没有桃花酿,剑南道也行。”
茱萸本有些期待的神情立马暗了下去,在旁边局促不安的站着,想等候重百的差遣。她兄长哪有如此活泼的一面,不会是兄长的。
“好好好……烧鸡配洛神花茶总行吧。”重百臭着脸,神情不爽地坐在桌子旁。
那边刚刚说完,上边天窗下一会儿边递了烧鸡和洛神花茶进来,还有一盘糕点。
他们一群人在里面受罪,本来也就是一个小事情,他们楼中楼派人出来抓妖一方面是宗门职责,一方面也是想为重百积德。
当然积德此时衡岷可不敢跟别人说起,在外面一直为他们服务的正是重百的马叔和牛叔,他们进不来,自然只能每天守在外面的天窗,时时刻刻为他们服务。
不然怎么了解她的状况。
“这烧鸡每天给你备着,连续五天都不敢懈怠。”牛叔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可感觉好些了。”
重百一心只有食物,帮着宣和将东西取出来后,连忙撕了一个腿,给跳在她身上的小虎,指引他跳到桌上来,瞧它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重百才给自己也撕扯了一只。
一人一虎毫无顾忌的啃咬着。这他父亲愿意将半颗妖丹给重百,要了她一辈子要照顾小虎的承诺,这打不得骂不得,吃到好的必须先想到他,不然就扣功德的破承诺,让重百限制了手脚。
但是这习惯,也慢慢就好了。
那躲在暗处观察的慕易瞧着她又生龙活虎到是安心了不少,只是人渐消瘦。看来这群人也没骗他,至少这人是活得好好的。
他心中暗自苦笑,自己抵触了小半辈子的异人之术竟然是真的存在,经过这短短数日的相处,他对重白的那种不靠谱、厌恶、贪财、还有那种行骗的念头,都通通消散。
反而觉得他倒是心胸开阔、不拘小节,重要的是好似大智若愚般的存在。都被打得要死不活,醒来也没有任何埋怨。
看他如此活络,好像没有了前段时间的疲惫,站在光束之下粼粼波光,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自己触碰李楼主那柔软的嘴唇时荡漾着的难以自控,身体的轻盈,腰肢纤细,使他忘我。
他主动对的吻上,让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比起在客栈时他被迫强吻他不同。那时他还是他,在甄镜波若却是一副女子容貌。
那晚之后,他突然醒来,便瞧见李楼主裹着被单,松散着秀发,明眸善睐,虽一脸怒意,却让一切变得和煦明媚。他睡着了,在梦里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安稳觉。没有了平时那火爆的脾气,人好像也变得随和了起来。
嘴角上扬,却被赵总管察觉,“大人,你又在笑什么?”
赵总管之所以问为什么又再笑什么,很简单。因为他最近经常发现自己好兄弟,自己的上司慕大人在暗自偷笑。这…几辈子都没见他笑过了,就这几天时间就性格和情绪波动也太大了。
而且他也没有在半夜惊醒,那黑眼圈也经过这十多日,消散了。这李家主倒是真有些东西,把大人带走几日,回来后就变了个样子。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会因为李家主的原因,他才会如此魂不守舍?他…喜欢…李家主…?
不然怎么会在找到他们时,他情绪激动,不愿让别人碰李家主,连他的家主都不愿意。还要自己出钱给予他荣誉厚葬。
还每天雷打不动来看他三四次。
偷笑之人被发现后,心虚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尴尬的示意赵总管。
子恒本想去看看重百,却被慕易的手下直接不留情面的架到外面去。
慕易思绪乱飘,负手而立,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五年前救自己的竟然是他,那些遗忘的画面,又轻飘飘地钻进自己的脑海中。想到他身体可能还需要进一步调理,便想快些结束这场恶斗,“等他吃完,就提取候审。其他人,全部开审。”
刘副官愁着脸,“是。”
“什么声音……”重百嘴里塞满烧鸡,含糊地询问宣和。
宣和可不敢和楼主一同坐着,规矩就是规矩,在旁边为重百斟茶水,“可能是看你醒了,要公开受审了吧。”
他倒是漫不经心,家主醒了,这才是大事情。其他的事情都不过是小事,他们一行人行得正坐得端,不管如何审查他们都是立得住脚的。
重百在宣和面前不怎么敢放肆,毕竟他是大哥用来压住她的。此人和大哥一样不苟言笑,为人方正,简直别无二致。
要是别人在此地照顾她,她那肯定是必须要喝上桃花酿的,大醉一场!但是那宣和恭恭敬敬的站着,脸颊带着假笑,就让她毛骨悚然。
只好要了壶洛神花茶。
“发生了什么?竟然将我等尽数关押。”重百瞧着这监狱突然来了许多手持枪的卫兵鱼贯而入,然后行注目礼看着他们又将对面监狱的人带了出去。
“他们……六叔?”
“喊我干什么!没吃饱吗?”外面传来牛叔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有些焦急。
重百翻了个白眼,甚为无语,她高声回应,“没说你!说叛徒!”
“哦……没事,我俩可就回去了。”
重百一心只想热闹,心不在焉地抱着小虎,“嗯,回吧回吧。”
那六叔非彼六叔,而是被她逐出门的六叔,至于叫什么,重百便分不清了。他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且是兵刃相向的。曾经意气风发、桀骜不驯只愿跟随自己徒弟的六叔,被重百刺瞎了眼,废了一身道法。现,不过是个会点功夫的寻常人。
重百不想伤人,也想救下他。
她明白一切不管李衡音是始作俑者,还是他自作主张想要与盗匪狼狈为奸,都已经触犯到他们宗门门规。本以为他们会自立门户,却不想在修道修仙界未曾听闻有新起门派,倒是在江湖上听到他们的消息。
仗着会法术,而强取豪夺,危害百姓。
此举人神共愤。
念及情分,大哥教导不能随意杀害门中,更不能作恶。
有意救下他罢了。
六叔瞧着疲惫,刺瞎的眼睛应该是找人来瞧过了,没有法力支撑那是锥心之痛,他在监狱里大呼,大快人心,恶人终有恶报。
在重百昏睡期间,两拨人几乎不分昼夜地争吵不休。一群文质彬彬的修仙人,与一群五大三粗的盗匪,整日对骂。
盗匪维护自己的军师,修仙者维护自己的门主。
旁人在旁自然是看热闹。
好几次那天窗外世界的两名队友,搭着梯子围观。那狱卒是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回,就是无法止息。
所有的盗匪和六叔一样镣铐直接从头到脚,重型看押,“李衡宪!真是可惜,你竟然没死!”
重百啃着鸡腿,端着茶杯,站在门槛前,脖子伸的老长。宣和是拉都拉不住。
“六叔,安好。”重百那囫囵吞枣,轻巧又滑溜的声音从嘴里滑了出来,“我好着呢?还瘦了不少,精气神也不错。”
她扒拉着自己的衣角,这十几日的歇息,加上上十日,这近一个月的休息,终是她的身体错付与她,下辈子不要跟着她了,别人是上顿不接下顿,她是吃了这顿可能一直没有下顿。
平日里也几乎都是馒头下咸菜,运气好倒是能够吃点好的,这还得取决于小虎是否打猎归来,有重大收获才行。
目送那气急败坏的六叔出去,她倒是有些后悔了。
这事一群坏人,要是帮了他们。按理说对她的天劫必有好处!奈何,本只想抓住六叔,哪知道这么多人还是被如数抓下。
只能暗自安慰自己,当时确实是情非得已,毕竟不是自己一群人坐牢,就是他们坐牢。
虽然现在情形也有些不容乐观,但相信慕大人定然是一名为人公正廉明的好官,至少看着我给除了一名妖的份上,饶我们一命吧。
“尔等,等候会审!”突然又冒出一群狱卒,手中皆持黑色玄铁镣铐,面色沉,而之事情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