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寂寥,林挽歌喜欢在她房间小露台吹吹风,大脑放空,和楼下迎风飘摇的花草作伴。
大门口车灯吵醒黑暗,下车的人瞧见慵懒散漫的林挽歌,看清了她脸上不算愉快的表情,蹙了眉头。
林挽歌扶额笑着,举起冒着热气的茶细细品尝。
这次的茶微苦留香,萦绕舌尖的是寸寸甘甜,是她喜欢的口味。
房门被敲响,林挽歌开口,“请进。”
那人拿着披风盖在了她的肩上,语气温柔,“这么大了还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林挽歌对着茶杯哈气,调皮地在面前升起薄薄白雾,企图遮住表情,“喝茶很暖和。”
林母无奈叹息,“是有什么心事吗?”
林挽歌对父母总是容易敞开心扉,今天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随着茶水咽下。
林母似乎有所觉,“我听付乔说,那个孩子喜欢你。连你爸这种对情感不敏锐的人都看出来了。”
“连我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都看出来了。”林挽歌语气无奈,却上扬了嘴角。
“那为什么烦恼?”
林母坐在了茶桌对面,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林挽歌视线跟随,落在了她粉白色围巾的尾端。
“叶雪知”三字用粉白的丝线勾勒,是林父的字迹。
“爸爸送礼物都好直男。”林挽歌吐槽,视线却紧盯着那处,久久不移。
林母叶雪知轻抚着那三个字,温柔淡笑,“他觉得这样礼物才是独一无二的,我最开始也觉得突兀,这么多年也看习惯了。”
“说你的事呢,怎么说上我和你爸了。”
林挽歌喝了口茶,继续欣赏楼下的花。
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楼下的花开了又落,陪伴了她许多年。她生活在被爱包围的环境里,自由洒脱,散漫随心惯了,一时间无法理解江晚的逃避。
她父母的爱情美满浪漫的像电影桥段,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爱了就是爱了,爱了就要抓住,要和那人长相厮守。
虽然她也见过不算顺利的爱情,但都没有江晚这么明显又别倔。
林挽歌脑中又想起了那首诗,回忆起江晚看向她又躲闪的双眼。
她在心虚,在逃避。
她明明满含热忱,却画地为牢,把自己圈了起来,将眼睛遮掩不住的渴望掩藏在行为下,述说着没关系的谎言。
那晚林挽歌突然没了去KTV的兴致,江晚也没有换上她的厚外套。两只手松开的时候,谁都没有开口,但周遭太静,林挽歌还是听到了江晚细弱的呢喃。
她在唤她的名字,“挽歌。”
林挽歌蓦然内心一阵,翻山倒海的情绪奔涌而来,却在江晚看向她时潮水退却。
她总是看不懂江晚的眼神。
对刚刚升起的探知欲感到厌烦。
最后,江晚和她道晚安,林挽歌只是点了头。
尽管江晚视线紧紧跟随,她也没有得到那句独一无二的“晚安,江晚”。
而这一次她没有理由渴求。
“那孩子是只想暗恋吗?”
思绪被叶雪知的话打断,林挽歌突然觉得血脉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怎么猜到的?”林挽歌问。
“把喜欢都留在眼睛里了,就会忘记说出来。”叶雪知开玩笑似地说着。
林挽歌无奈笑着,“她不是忘记,是不敢。”
“我有点不太懂……”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那孩子家里条件不好,可能是觉得和你之间差距太大了。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顾虑。”叶雪知顿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不成为那个先开口的人呢?”
林挽歌眨着大眼睛直愣,她突然反应过来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是江晚主动靠近,带着热烈爱意接近她。
在这场追逐战中,理应成为先开口的人。
是她先靠近的,理应她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叶雪知看林挽歌的表情就知道在这场喜欢中,自己的小孩一直是被动的一方,被动的接受爱意,顺其自然地被吸引,等待着一场浪漫告白。
自以为全在掌握中,其实一直被牵着走。
她摸了摸林挽歌凌乱的头发,“挺聪明一小孩,怎么在感情方面犯了傻。”
“别取笑我了,妈。”林挽歌耳朵有些发热,屋内打量,脖子和脸颊红了一大片。
叶雪知的眼里宛如一滩春水,看着林挽歌渐渐长大,一点点有自己的想法,成为如今优秀耀眼的人。
“感情的事,其他人都无法真正参与。挽歌,既然确定对方喜欢你,选择权就在你手里。”
“喜欢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复杂也复杂。我只能说,不要给自己留遗憾。况且,我们一直站在你身后,不如意就回来在我们怀里撒娇。”
“我们总希望你无忧虑。”
林挽歌喝口茶冷静一下,“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嘿嘿嘿。”叶雪知和林挽歌挂在嘴边的茶碰杯,“你永远是我们的小孩。”
***
江晚的碰巧消失了,一点点从林挽歌的生活中退去,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林挽歌又想起那夜江晚和她道“晚安”的眼神,半垂着眸,长睫盖住一半神情,余下的都是挽留。
说着道别的话,眼睛里却只余挽留。
江晚真是个矛盾的人啊……
林挽歌无奈地想着。
她想,她现在是喜欢江晚的,活了快二十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从前的她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不管不顾地去得到,她有一个为她抗住一切的家,因而有无限的试错成本。
她从不考虑失败,也不计较付出。
她明明那么自由洒脱的人,居然也会在感情方面退缩,成了埋怨者。
明明在那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她已经同意江晚走进她的生活了。
而因为那首诗和江晚躲闪的眼神,林挽歌看到了她的逃避,自己居然也跟着躲了起来。
她自嘲地笑着。
若是抓不住会有遗憾吗?
会吧……她的心跳这样回应着。
再见江晚时,是约定好第二次拍摄的日子。
林挽歌只知时间,但没有说要去。江晚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据付乔的口述,在林挽歌没有到来的时间里,江晚一分钟会看十多次摄影棚唯一的进出口。
第二次的她已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表现也熟练的许多,摄影师却总觉得没有之前完美。
林挽歌来时,正好看到摄影师给江晚指导,语气已经憋不住烦躁,空气里似乎隐藏了无限的小火花,一触即炸。
心有灵犀般,江晚抬头,和林挽歌四目相对。
“江晚,江晚,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摄影师语气急躁,看着江晚一动不动地盯着一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呦,挽歌来了。”摄影师笑着招呼林挽歌,也算是换换心情,“挽歌,江晚今天有些不在状态,你和她聊聊天,让她放松放松。”
林挽歌在江晚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点了头,朝她走来,“我们去化妆室聊聊。”
“好。”江晚脱口而出,跟在她身后。
逼仄的化妆间里,两个人站立着,都无法躲藏,关上门,外面的嘈杂仍在继续,但在林挽歌耳中已经被江晚不知为何浓厚的呼吸声隔绝。
江晚这人于她,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她自嘲地内心发笑,歪头看向了镜中的她。
“江晚,你是一个很模糊的人。”林挽歌对镜中的她说。
江晚和镜中的林挽歌对视,手撑着桌子,张了口却苦笑着,“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林挽歌问,亦如在支教那天的雨夜。
江晚没有开口,她又低下头闭了眼。
“你很喜欢逃避我的问题,江晚。”林挽歌脚步声想起,忽然江晚的手如风呼啸而过,抓住了林挽歌的手。
“不要走。”江晚低声喃喃,不敢抬头。
“为什么不想让我走?”林挽歌再次询问。
江晚拉住的手攥得更近,试图张口说什么,最后还是抿唇回应。
“江晚,你不可以不明不白地靠近我。”林挽歌抱怨着,视线紧盯两双紧握的手,心脏重归平静。
她居然很开心,她觉得她们的手就是应该这样,紧抓不放,互相交换体温。
“江晚,你好烫。”她又说,摩挲着江晚发烫的手心,明知故问,“为什么这么烫呢?”
江晚缓慢抬头,苦笑着靠近,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在逼仄的狭小空间里,外界嘈杂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隔绝于她们的世界之外。
江晚突然觉得好疲惫,她依靠本能把头靠在了林挽歌肩上,长发垂落,像小狗一样蹭着,享受林挽歌给予她的温度。
疲惫就在这一瞬完全消散了,她已然觉得满足。
林挽歌总是会在她徘徊惆怅时,将她拉出来,感受人间细微光亮。
她知道,她是一个胆小鬼。
“学姐,为什么那么需要一个答案呢?”她自暴自弃地问。
过去那些无望的后退和踟蹰没有了理由,明明想要的人就在眼前,明明她们近得交换体温。
她也知道,她是一个贪婪的人,只是故作大度。
“你为什么不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呢?”林挽歌反问,被她蹭的有些痒,但又舍不得歪头。
“挽歌……”
“嗯?”
“你如今不是也在不明不白地试探我吗?”
于是,她不决定给自己留后路了。
挽歌的脚步其实是走向江晚的,但江晚闭着眼自以为挽歌要离开,慌忙抓住她的手。
若她明了挽歌的喜欢就会猜到,挽歌怎么会离开呢……又或许她不敢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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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