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歌感受到了江晚的颤抖,耳边不断传入的话语扑撒热气,扰得人心痒。
“我也很想你。”她回抱住她,耐心地轻哄着。
“滴答……滴答……”
刚刚落幕的黄昏盗走了暖意,清脆的雨声开始拍打洒满大地的叶片,穿过枯树砸向她们。
江晚感受到冰凉的雨点,下意识将手掌挡在了林挽歌的头上,“下雨了,学姐。”
她抿唇,松开了难得的拥抱,两只手交错放在林挽歌头顶。
林挽歌看着江晚眼巴巴盯着她的眼睛,雨丝划过她们之间,宛如流星一般。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胸腔仿佛奏起庄重雄浑的古典乐。
她握住江晚替她挡雨的手,温暖相贴的下一秒——她跑了起来。
“傻子江晚。”她骂着,却笑意不减。
她牵着江晚朝前奔着,逆着冰冷雨丝,避过枯败树干,踏过清脆落叶 。
雨越下越大,挡住视线,又调皮滚入眼中。林挽歌就转头看着江晚始终追随她的眼,笑得明媚灿烂。
“下雨要跑起来啊,而不是给谁挡雨。”林挽歌说着。
又突然停住,她的头发湿哒哒的垂在肩头,眼睛半阖着,盯着江晚,开口的声音混杂在淅淅沥沥的雨里,握紧的手没有放开,“江晚,带我跑。”
一切突然就乱了套,狂风暴雨呼啸宛如世界末日,黑暗完全降临在她们身边。
而她们只是奔跑,带着怎么都盖不住的笑声。
宿舍没有暖气,门一关仍是狂风呼啸的喧嚣。林挽歌看着衣着单薄的江晚,感受手心传来的温度。
“冷吗?”她问道。
江晚的笑意未落,头发湿哒哒的垂落肩头,摇起头来像刚出去撒欢回来的小狗。
林挽歌也跟着笑,“快去洗澡吧,明天我两肯定要感冒。”
江晚脸上又回归淡然,“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江晚没有答话,她低着头,湿发遮盖双眼,抓住林挽歌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林挽歌又问:“江晚,为什么要道歉?”
江晚低着头发愣,疯跑的热度一点点退却,身体在挡不住的寒风里瞬息冰冷。
她摩挲着林挽歌握着她的手,久久不语。
“江晚,去洗澡。”林挽歌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好。”江晚开了口,身体却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处。
她听到了林挽歌的轻笑声,温热气息喷洒在耳畔。
江晚抬起了头。
林挽歌头顶传来湿漉漉的热气,眼前人用食指轻轻撩开挡在眼前的湿发,让那双带着红晕的眼睛重见天日。
“快去。”她轻哄着,“你洗完我洗。”
“挽歌……”江晚轻唤着,湿漉漉的双眼紧盯着林挽歌。
两人靠的太近,全身的潮湿在滚烫呼吸中升腾,无端起了一片氤氲。
江晚视线下移,落在了林挽歌红润的唇上。
那本就红润饱满的唇瓣在林挽歌近到咫尺的呼吸中上下微微颤动着。
只一瞬,江晚紧闭了眼。
“嗯?”林挽歌歪头,垂眸看着江晚紧闭的眼睛,忍不住勾唇笑着。
江晚退开了,耳尖红得滴血,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去洗澡,洗澡了。”
“好。”林挽歌压着笑,看着江晚落荒而逃的背影。
指尖抬起,轻触柔软的唇,轻轻一按,她终是笑着抿了唇。
***
两人昨晚吃了林挽歌带来的预防感冒的药,早晨随太阳起来时,大脑仍有些昏沉,好在不影响继续上课。
下课后,林挽歌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缩成一团蹲着画圈圈的小孩。
“又用手指在地上画,小木。”林挽歌同小木一样靠墙蹲着。
“林老师!”小木飞快站起来,嘿嘿笑着拍打手上的灰。
林挽歌又随着一起站起,从兜里拿出湿纸巾一点点帮着擦拭,“下课了怎么不回家?”
小木抓住林挽歌的手往她的教室走。
因为她已经是四年级了,支教的人员只教三年级及以下的,所以她今年没有什么和林挽歌见面的机会。
“妈妈有东西要我给你。”小孩子很活泼,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林挽歌被小手紧紧拉着,一晃一晃的,垂眸弯了嘴角。
“学姐。”
林挽歌带着笑看到了另一个会让她开心的人。
小木也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两人,“林老师,那个姐姐是在叫你吗?”
林挽歌点头,朝江晚开口,“小木妈妈给我带了点东西,你在办公室等我一下,好吗?”
江晚颔首,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小木紧紧抓着的手,胸腔突然剧烈起伏。
“嗯。”江晚沉闷地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林挽歌看错了,她说这话时微噘着嘴,带着过于勉强的笑去了办公室。
等江晚走远了,小木才开口,“怎么感觉那个姐姐不太开心?”
林挽歌也不由自主地看向小木抓着的手,抿唇微笑,“大概是刚吃了个话梅糖。”
“为什么吃话梅糖会不开心?林老师,我还没有吃过话梅糖!”
“话梅糖是酸的,你不是不喜欢酸的嘛。”
“哦。”小木耷拉着脸,点了点头,“吃酸的确实会不开心。”
林挽歌憋着笑,继续被小林拉着走,微微偏头用余光看向江晚离去的方向。
落叶被风带着跑,大概是风大,人也被刮跑了。
小木妈妈带了点自家种的水果,满当当的两大袋,林挽歌一个人提的还有些吃力,不知道小木一个小孩怎么带到教室里的。
突然庆幸这边的教学楼还算低矮,小木的班级只在二层。
林挽歌陪着小木出了校门,又看到了来接她的父亲,问了些近况才放心离去。
小学下课早,太阳仍驻守在西方,不遗余力地散发光芒。办公室窗帘没拉,人已经走光了,除了林挽歌一眼就找到地侧身挡着阳光的江晚。
倾斜的太阳光线在灰尘中显现,白色纱帘随风飘起,宛如跳起了舞,热烈邀请着安静坐在她位置上的人。
“江晚。”林挽歌轻声唤着。
时间在江晚这里似乎失去了衡量标准,她抬头的速度连林挽歌都惊叹。
“让你久等了。”林晚风笑着又说。
“没有。”江晚起身走向她,“走吧,应该还有饭。”
视线下移看到了满当当的两袋水果,“我帮你提吧。”
林挽歌自然地将一只手的袋子递给江晚,和她并肩朝食堂走去。
“学姐昨天是去那个学生的家里了吗?”江晚问道。
“嗯。”林挽歌解释着,“我去年答应供小木上学,直到她考上大学为止。今年去问一下每个月那笔钱是不是都到账了。”
“学姐,帮助一个人都会帮这么久吗?”
“尽我所能让需要帮助的人过得好一点,就算是给自己积德吧。”林挽歌笑得温柔,“相逢即有缘嘛。”
“学姐下辈子一定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借你吉言啦。”林挽歌总是笑着的,极具耐心地看着世间百态。
江晚小心翼翼地朝着林挽歌靠近,再靠近一点。
“会累吗?”江晚又问。
“人当然会累啊。”林挽歌的语气似乎在开玩笑,“这些钱都是我自己赚的,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给我爸妈干苦力活了。”
江晚便陪着笑,“学姐好辛苦。”
“是吧是吧。”林挽歌咧嘴笑着,完全无忧虑。
江晚总觉得林挽歌是不属于这世间的人,她是立于太阳尖端普照人类的,是应被供奉的神明,给世间带来无病无灾。
自己时不时又会被林挽歌身上的烟火气感染,也短暂地喜欢一下这个世界。
“这么多橘子我们肯定吃不完,等会回宿舍给大家分分。”林挽歌一只手提得太累,将那一大袋水果抱在了怀里,幼稚地数着个数。
“好。”江晚学着她抱在了怀里。
又或许抱得并不是被装的满当当的水果。
***
一周的时间飞驰而过,林挽歌又要踏上笨重的大巴车。
老师组织所有参与支教的人员来张大合照,大家穿上了临时发放统一的红马甲,有些害羞的面对镜头。
林挽歌这几天一直和江晚在一起,两人也自然地站在了一块。
她们躲避了中间的拥挤,肩并肩安静地站在了角落,自然抿嘴淡笑。
快门按下,这是她们第一张合照。
一结束,江晚急忙拉着林晚歌奔上大巴,有些惊险地抢到了前面的位置。
回去的路上,林挽歌尽管仍有些胃胀头晕,但已经比来时好了太多。
两人的包都比来时重,是昨晚被小木妈妈疯狂塞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
林挽歌还印象深刻地记得昨晚的情形,本是走之前的道别,打算待个十几分钟就离开,被小木家三人拉着聊天聊地,硬是说到了天黑才离开。
林挽歌之前就知道江晚家里条件不好,但不会不礼貌地去询问和查找。她想,要是江晚想告诉她,她总会知道。
在和小林妈妈的聊天中,林挽歌听到了江晚不算连串的故事。
她的父亲已不再身边,林挽歌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世,只是江晚与母亲相依为命。如今也靠着母亲在服装店当销售员的微薄工资过活。
江晚说起这一切的表情太过平静,她曾以为江晚对这些是存在自卑的,但她在徐徐夜风中和小林妈妈述说自己故事时带着一切都很好的笑容。
却在眼神触碰林挽歌时,带着几不可见的躲闪。
林挽歌终于发现,江晚敏感的自卑因人而异。
又或许不是,可能只对她。
林挽歌作为一个旁边者在江晚淡然的语气中感受着喘不过气的低压。
她突然很想去抱抱那个人,说些夸奖的话。
江晚的不开心可以一笑而过,也可以幼稚地噘嘴。
她似乎被生活不得不过去的重压包裹住幼稚带着顽皮的内心。
林挽歌想,江晚要是向她撒撒娇,她一定把持不住……
她有些心疼。
在照亮半边天的红霞里,江晚被光渡造的美丽动人。
林挽歌和她的眼神时不时擦过,在那些不可计算的时间里,每一次林挽歌都听到了胸腔爆发出的巨大声响。
心脏掷地有声地跳动着……
她从前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的眼神就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集中大脑,热气发了疯的上腾。
但在江晚这里,一切的问题有了原因。
因为她动了心。
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今天午睡被吵醒,有点生气,下床把作业给写完了……【猫猫骄傲.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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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