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说 第22章 开学

今天是我和徐妹妹第一天上学，我觉得这是件小事，但没想到全后宫都惊动了——出门前，我和徐妹妹就各自收到了一套笔墨纸砚，这份礼物全体宫妃都凑了份子。据说，本来只是我们这一宫的姐姐们一起商议送我们礼物，但后来各宫都来人打听，四妃也有意凑趣，于是这种“民间活动”就变成了“官方活动”。而我们收到的这套文房四宝，一看就很贵——我又成为有产者了。

各宫不仅送了礼物，还派了代表来说勉励的话，据说想来的人太多，于是各宫的代表都是经过内部选拔才得到了这个机会。看着来的人一个个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我心里好生纳闷。不过，我的疑惑在随后去接小公主时就得到了解答。

见到公主后，公主一脸开心的跟我打招呼，跟我道谢，说因为有了我，她才能跟她的李治哥哥一起去上学。

我一听，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徐妹妹说，公主与九皇子自幼一起长大，在上学时间不能见到皇兄的小公主希望能随之一起就读。但因为皇族小学自创办伊始就未曾接收过女弟子，而且执教小学的官员大多对女子入学一事极为抵触。因此，虽然太宗对于公主宠爱有加，有求必应，但唯此入学一事却始终未曾点头。后来，杨姐姐和崔姐姐听说了此事，跟她说，如若武媚娘也就是我也同去，她们就有办法让太宗答应。所以她那天才会一大早跑去掀我被窝。

我明白了，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皇族小学和乡间私塾并没有什么不同，格调高不到哪去。我对公主她们点点头，摆出“放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的架式。但心里有点发虚，因为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混乱，我自身无惧，但是却无法保证能让她们毫发无伤。心下打定主意，万一不对劲，要抢占先机，下手要狠——无数次街头群殴的经验告诉我，打架打的就是气势，把对方最强的人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其他人就老实了。不过，那时的我并没有料到，我的这些顾虑纯属多余，因为那天并没有给我展示身手的机会。

话说那天我们一行四人抵达学堂后，如预料，收获了满满的轻视和排斥。我冷笑一声，向身后的李治、徐惠和小公主三人示意，让他们停在原地，我向对面那群小家伙走去，直接迎上他们站在最前排的小孩，正打算一巴掌呼过去。结果，那小孩头一昂，高声吼道：“子曰！”

我赶紧顿住，就势将抬起的手收回，变成环手抱胸的姿势——哎呀妈呀！这是要文斗不要武斗哇！我想要的是先下手为强，而不是要成为挑起事端的祸首，他们摆明不打架，我动手就是错呀！可文斗我不行啊！

我正进退两难间，后面的徐惠高声道：“诗有云……”我赶紧向旁边跨出一步，让出C位，徐惠上前，补上位置，盈盈一礼，然后，便开始与对方“切磋学问”。对方很快败下阵去，马上换上另一人，如此这般，对方出场七八人后便不再有人出声，而我方选手始终未换。我目测了一下，对方已有约三分之一被收服了——小徐惠，有两把刷子嘛！

见到对方不再有人出列，徐惠道一声承让并微笑行礼，然后回到我身旁站定。我与她对视一眼，便又转头向对面看去，发现他们又有三分之一的人“叛变”了。刚发生什么事了？把刚才的事迅速回想了一下，不就是徐惠对他们笑了一下嘛？此时的我也想说，歌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这帮小鬼头，很有审美眼光。

只剩下三分之一了，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不需要思考就能明白，这些都是硬骨头，就是不知道哪块骨头最硬。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因为这骨头自己给蹦出来了。这小家伙那拽拽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治时的情景，这不是跟小李子同款的神气样嘛！他们长得也像。

“同款”走上前后，对着徐惠大喝一声：“大胆！区区五品才人，也敢在此放肆……”

我收回之前的评价，这家伙哪能跟李治比呀，他可比李治讨厌多了！

“皇叔此言差矣”——这是我身后的李治出声了。同一时刻，徐惠往旁边挪开了一步，让出C位。李治补位上前，与对方理论去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同款”是高祖李渊最小的儿子——滕王李元婴，这可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他辈份比李治高，年龄比李治还小，还能闹腾很多年，李治当上皇帝后可没少给他收拾烂摊子。

我们来读书是得到了太宗的首肯，现在是太宗在位，他跑来跟我们论尊卑，脑袋进水了吧？所以毫不意外，对方很快便败下阵去。我方大获全胜。

正在我以为尘埃落定之时，旁边一直作壁上观的师长们接二连三开始“咳嗽”了。我心想，麻烦了。这时，李治往旁边一让，他与徐惠二人一同看向我——身后的小公主。然后就看到小公主冒出脑袋，点点头，然后小步跑到那些师长——身前的椅子上坐着的老人跟前，委屈巴巴地说：“虞爷爷，你不要赶我走，可不可以？求求您了，我想读书，我想跟哥哥们在一起，我好不容易求得父皇答应了……”粉嫩可爱的小公主这么央求，谁拒绝得了，很明显，那位慈祥的老人家也拒绝不了，他点头答应了，还嘱咐说要好好学哦！

我看到他身后的那些家伙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那“咳嗽”的毛病都奇迹般痊愈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老先生是秘书省最高长官——秘书监大人，我们这所皇族小学就归秘书监管辖。他今年已经八十一岁高龄了，因为行动不便，经太宗特许，已多年不曾来过这里，那天他应该是特意来给我们撑腰的——这样的人物，果然不负“德行、忠直、博学、文词、书翰”五绝之名。

看着徐惠他们三人如排练过的一般配合默契的表演，我忍不住为六岁时那个在别人家的族塾里单打独斗的自己鞠一把眼泪，那时的我太可怜了。今天的我，一点力没出，但我没想到，放学后开“总结表彰大会”时，他们竟然一致推举我为首功。

那天放学后，我们才跨过皇宫直通小学的宫门，便看到了等候多时的杨姐姐和崔姐姐，她们来接我们放学。一路上，小公主兴奋地跟两位姐姐讲述今天发生的事，她讲得最多的，却是什么都没做的我。听她说了之后，我才知道，她们三个都认为今天会打起来，而今天之所以未打起来，是因为“后宫第一高手”在用死亡的眼神凝视他们，对方吓得不敢动手。

我就纳闷，我怎么成了“第一高手”了？

原来，这跟我入宫的原因分不开。我不是因为打了小王爷才不得已入宫的嘛！虽然我自己知道实际上小王爷只伤了皮毛，但是经过老王爷的不懈宣传，宫里宫外都还是认为我把人给打残了。更离谱的是，对于事情的经过，他们三人听说到的事情经过各不相同。

徐惠听的版本最接近实际，说我把人一推六丈远，撞翻了过路的轿子。实际上我只是推了一下，根本没用什么力，小王爷当即倒地，一步没挪，更别说六丈远了。

李治听的版本是说我飞起一脚，踢断了小王爷的双脚。

小公主听的版本最夸张了，说我擅使一双擂鼓瓮金锤，左右开弓，左手一锤，碎其右腿，右手一锤，断其左手，当胸一锤，碎其胸骨，令其吐血不止……小公主，这是在讲我吗？你这明明是在讲“隋唐英雄传”吧？虽然心里一万个不认同，但当小公主一脸向往地问我“能不能教教她，她也想变得像我这么厉害”时，我却没办法开口说出真相，只能在其他四人一脸憋笑的表情中沉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小公主开心的样子，我暗暗思量：不知道后宫有没有教武艺的师傅，如果有的话，能不能约个时间，学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