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说 第12章 论坛

几天里，尚寝局派来给我讲解的人换了好几个，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人，有的性子活泼，有的性子安静，但我们都相处融洽，一说一听间，日子过得飞快，而我这个返京不久的人，已经成了个“老长安”，精通各类八卦。

这一天，来了一位宫人，没有品级，姿态却很高！之前来过的宫人都有意无意的跟我提过她，说她是尚寝局老大的亲侄女，不太好相处。我寻思着左右不过一天，不管她闹什么幺蛾子，我忍一忍她就是了，可是，俗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她找我要赏银，但那时的我一穷二白，于是颇有些尴尬的跟她解释：我如何匆忙进宫，月例银被扣，以致身无分文，说等年后新人入宫时，家中财物送进来，必给她补上……她当时脸色就变了，话语间相当刻薄，我一气之下，拔了头上的簪子给她，花钱消灾，买个清净——这要是别个人，我能把她揍得她妈都认不出来，但之前的姐姐们提点过我，她姑姑特别护短，那尚寝虽然只有五品，但却是六尚之首，在宫中经营多年，手段了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不知道还要在宫中待多少年，有些麻烦，能避则避吧！

可是没想到几天以后，这个簪子落到了贵妃手上。那时我才知道，宫里发给我的首饰，不能够私自赠予转让。我俩私下授受的行为，违反了宫规，她被杖责，我被斥责——觉得好冤，发下来的首饰，竟然只是给我戴一下呀？不是给我的？你们发的时候怎么不说呀？莫名其妙！但不论我如何委屈，打的打了，骂的挨了，我与老尚寝姑侄俩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这事发生后，我人才回房，老尚寝就登门跟我赔礼道歉，言语恳切，态度真诚。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她说的话以后，我竟然会觉得自己满心的愧疚，觉得是自己不懂宫规才拖累了她们——明明前一刻，我还觉得“她索贿，活该挨打”。

后来，跟我讲解的人就换了，全是老宫人，态度亲切，只是来来去去说的都是“简介”上的话，没有半句“题外话”，听得我昏昏欲睡，还不能朝她们发脾气，我但凡一皱眉，她们就朝我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都是好人啊！面对着这样的好人，我还能怎么样，陪着笑呗！那一天我深刻认识到，母亲说的是对的，并不是所有问题都能靠拳头解决！只是再这么下去，我这差事肯定要出洋相！

虽然我在长安出生，但幼年就已随父离开，今年才回来，长安的风土人情，我母亲都倍感生疏，我就更不通了！何况这次进宫的，还有不少是外地的门阀或新贵。这么耗下去，还不如闭着眼瞎分呢！

就这么跟她们“消磨”了几天时光，有一天实在觉得无聊，就把来人打发走了，我坐在小花园池塘边，边晒着太阳边思考随便分了交差的可行性，就听到旁边有嘀嘀咕咕的说话声，我好奇凑过去，发现是一拨小宫女小太监们在聊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加入了他们，并凭着我多年在街头混老大的经验，迅速跟他们打成了一片！听了一下午我才发现，最纯正的八卦在这里呢！以前听的那些都是掺了水的——毕竟是官派，有些东西不能够敞开来讲，这里可就没什么顾忌了——这里故事真精彩，我爱上这份差事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早早的把尚寝局的人打发走了，然后揣着花生瓜子之类的小零食，到宫里各处参加“论坛”，诸如：树下论坛、池塘畔论坛、假山后论坛、凉亭论坛……我最喜欢的还是后厨论坛，不但有故事听，还能烤烤火，喝喝热茶，吃吃小甜点——日子不要太惬意了！

就这么着，不知不觉间混了一个月，不但把新入宫这些人的底细给摸清楚了，还把已经在宫里的那些妃嫔们也知道了个七七八八，顺便了解了一下后宫的一些弯弯绕，还跟“地下交易所”的“销售员”接上了头——虽然我现在没有钱，但我们老武家作为京城有名的暴发户，怎么会短我的零花钱？现在手头紧是偶然的，以后会买东西那是必然的，所以打听一下“后宫小卖部”是很有必要的。

我觉得，后宫的美好生活已经向我张开了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