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久等了。”
周愫穿戴整齐之后背上包打开门,看到王响正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听见她出来的声音,王响回过头。
“没、关系、”王响挠了挠头,看清周愫的时候,他古铜色的脸颊微微泛起红。
“给你带的饭。”他抬手往周愫递过来一个塑料袋。
周愫一愣,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车上吃吧,”王响说,“我们得出去了,要不,门会关。”
周愫看过行程,她今天要去这边最受欢迎的教堂,教堂是中午,下午交替开,比如今天中午开放,明天就下午开放。
这边的人很信奉主教,听说每个地方或大或小都会开设教堂,并将其奉为神圣之地。
“好,”
走廊里很窄,王响人高马大占据了走廊的大半空间,周愫跟在他身后。
她看了一眼塑料袋里的东西,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饼,煎的焦黄,看不出具体的材料,最外面一层抹了黄油,用一个油纸包裹着。
两个人这时候走到楼梯,昨晚灯光昏暗,周愫又疲惫不堪,所以没仔细打量这家民宿,现在大白天光线也很好,她看到楼梯两旁居然都是壁画。
墙壁的从上到下,最上面画的像是战争前的场景,街道整齐人们安居乐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每家每户都种植着大片大片的蔷薇花。
这个周愫知道,她曾在书上看过,拉姆亚黑的蔷薇向来有名,不仅种植多,还有各种各样外面见不到的品种。
书上说,蔷薇是拉姆亚黑最独有的美,在拉姆亚黑人的心中,那数不尽的花团锦簇,是繁荣与平和的象征。
只是后来战争后,蔷薇花也随之消失。
像壁画下面的部分一样,断壁残垣的街道已经种不出象征和平的蔷薇。
走到最下面,前台不再是昨晚的大叔,而是变成了一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小姑娘。
王响用当地方言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姑娘回过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周愫,仿佛她是什么外星人。
周愫不太习惯被人这么看,只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也没管她有什么反应就转头往外走去。
王响那辆老爷车已经停在门口,周愫跟在他身后坐进去,两个人同时进去,老爷车立刻发出了不堪重负似的吱嘎声。
周愫饶有兴趣的动了动身子,车身又开始带着吱嘎声的轻微晃动。
前面的王响对她这些幼稚的行为一无所知。
“出发!”王响热情的喊了一句。
周愫微笑点头:“好。”
车跟拖拉机一样“噗噗”的启动,周愫打开窗户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小巷里大白天也死气沉沉,跟昨晚的店门紧闭相比,现在那些门头小小的商店门已经被打开,但都没开灯,从外面看门内黑漆漆一片,看久了好像眼睛都要被吸进去。
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周愫掏出塑料袋里那个看不出是什么饼的饼。
这东西卖相凄惨,周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口,但肚子实在饥饿,也只好忍着心里的不适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味道居然很好。
王响在车里放了音乐,正摇头晃脑的跟着小声哼着,周愫听不懂歌词的语言,但旋律很好听。
拉姆亚黑是双语国家,有本地语言,也有英文,这也是周愫敢大胆来的原因,至少她的英文还够用,能与当地人无障碍交流。
小口的吃了半天,周愫才想起来她的导游费里好像不包括餐食。
“这个饭,多少钱?”
“啊?”前面的王响关了音乐,侧过头又问了一遍,“什么?”
周愫重复道:“饭钱多少?”
“啊,”王响回过头去,笑着说,“是我,做的。”
“不要钱。”
周愫表情变了变,有些惊讶。她不喜欢跟人掰扯,他不要钱周愫也不想硬给,打算下一顿饭她再请回来。
“谢谢。”道谢之后她又说,“很好吃。”
后视镜里,周愫看到王响眼睛亮晶晶的看过来,“谢谢!”
明明他是赠予人,却还要反过来说谢谢。
周愫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她在家里那个大染缸里浸染太久,有一天遇到这种朴实无华的人,心里不免漾起几分柔软。
她今天早晨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一直到现在,情绪甚至有越来越平静的感觉。
来对了。周愫想。
王响开车很稳,周愫在老爷车细微的颠簸中,饭后打盹儿了一会儿,最后是被晃醒的。
“周,到了。”王响第n遍叫她。
周愫揉了揉眼睛,因为歪着睡着导致直起脖子时,后脖颈一阵剧痛,眼皮困倦的完全睁不开。
“到了?”
“嗯,”王响看她醒了,自己先下车,“人很多呢!”
周愫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她现在是在一个停车场内,过去马路对面便是他们此行要去的地方,亚得伦教堂。
她下车跟在王响身后走,过去一条宽阔整洁的马路之后就到了亚得伦教堂前的广场。
教堂比周愫在远处看到的还要高大华丽,无论是装潢还是材质都显得无比有质感,金黄色的石砖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从外面能看到里面富丽堂皇的绝美的宫殿。
广场上都是人,男女老少皆有,有卖花的,卖小吃的,擦皮鞋的……各种小商贩,有在跳舞的老人,玩踏板的青年,画画的孩子,还有拥吻的难分难舍的情侣。
而背后的教堂像是矗立的神明,正和蔼的看着他的子民。
周愫穿过广场的途中感受到周围或隐蔽或大胆的目光。
她有些紧张的跟紧了王响,以为自己的脸暴露了自己外地人的身份。
方才那点祥和的心情一扫而光,周愫脑子清醒过来。
这毕竟是个政权分裂,法律不健全的国家,她这样一个外地人在这里,也许很容易就会成为一些坏人的目标。
教堂内有一位身穿黑袍的神父盘腿坐在地上的红绒地毯上,双眼紧闭嘴里正在念着什么,他的身后是精美的天使雕像,雕像面容慈祥,双手合十,同样闭着眼睛。
教堂里很安静,王响走到雕像前的巨大十字架处站定,做了个祈祷的手势。
周愫看了他一眼,没动,她不信这个。
两个人围绕着教堂转了一圈,教堂四周仍旧是壁画,内容不外乎是蔷薇和战争,周愫已经从一开始的好奇变得兴致索然。
“教堂快关闭了。”王响凑到周愫身边低声说,“我们得赶在十二点之前离开。”
周愫点头同意:”好。”
两个人正要往外走的时候,一直安静坐着的神父突然开口叫住他们。
“美丽的小姐,请等一下。”
周愫环顾四周看了一圈,确定只有自己一位女性,她神色莫名的走过去。
“有事吗?”
王响也跟了过来,跟神父打了个招呼,看那架势两个人倒像是认识。
看她疑惑,王响解释说:“我,经常来这里,工作。”
周愫:“哦。”
王响笑了笑,把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补全,“打扫这里。”
“哦!”周愫又应了一声。
神父站起来,直面着周愫,问:“小姐来自哪里?”
周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王响在旁边她也多了几分底气,所以也没隐瞒,大大方方道:“Z国。”
神父听完之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牵起她的手。
这下不仅周愫,连王响也吓了一跳。
“稍等,小姐,请稍等。”神父说,“请让我为您看一看。”
他的手拉住周愫的手,双目阖上,口中念念有词。
周愫眼睛微微眯起,面含疑惑。
算命的么?信奉上帝的人也会这一套?
过了十分钟,周愫内心依旧平静,她少见的耐心爆棚的等着神父在她身上做法。
又过去将近五分钟。
神父中午睁开眼睛,松开了手,神色染上明显的疲倦。
“怎么样?”周愫忍不住问。
神父凝视着周愫,答非所问的说:“小姐,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个问题周愫没想过,她说如实相告:“不知道,是会怎么样吗?”
神父依旧不答,“小姐还是尽早离开。”
“为什么?”周愫又问了一遍。
神父没回答,低声祷告着什么,口中发出的是周愫听不懂的当地方言。
周愫没再问,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觉得自己有些烦躁,神父模棱两可神秘兮兮的态度让她厌烦。
“抱歉。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周愫说完就转身要走。
“小姐。”神父在身后说,“小姐在这里也许会遇到您生命中命定的劫难,尽早离开可以避免。”
神父的话被她周愫远远的甩在身后,她大步的往外走,到最后甚至都要小跑起来。
没办法,周愫觉得的自己要犯病,但是她出来的急并没有带药,再听神父说几句她一定会当场犯病。
周愫跑出去之后冲到一个花坛边上坐下,大口的喘着气,尽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
命中的劫难?
呵。周愫捂着胸口笑起来。可怜的神父一定不知道,她来拉姆亚黑时曾经幻想飞机失事,自己用这种方式就此消失,最好是尸骨无存,国内那边也没有人能够说她软弱,顶多算是倒霉一点。
但飞机上还有其他乘客,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心就拖累别人,于是这个想法被就此打消。
刚才那位自以为是的神父再多说一会儿,她保证神父马上就会亲眼见证他口中预言的所谓的命中的劫难。
而在Z国,预言的东西马上应验的话不叫预言,算命先生也不敢这么算,因为Z国人将这个称之为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