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到了。”周愫用公式化的语气对手机另一头的人道。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周愫眉头轻轻皱了皱,说了句“好的,知道了谢谢。”就把电话挂了。
她刚下飞机就感受到一股热浪袭来,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拉姆亚黑的首都角西圣城。
拉姆亚黑,一个面积不大,在当今世界上也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国。
虽说是首都机场,但其实并没有很大,至少比起中国的首都机场,再来两个这样的机场都不够看的。
机场看起来有些破旧,能看出来有年头没翻修了,周围来来往往的面孔各种皮肤的人都有,周愫这个皮肤偏白的黄种人,混在其中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这时的拉姆亚黑正值夏季,空气中流动的热浪烫的灼人,这里的夏季好像比Z国的夏季要更热一些,她在机场外只站了几分钟,汗就开始不停的从头发里流下来。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3点25,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超过了25分钟,她等的人还没有来。
那是一个在拉姆亚黑待了很久的国人,她来之前通过朋友联系到的,需要他充当一下导游的角色。
没办法,周愫是第一次来拉姆亚黑,对这里的了解实在太浅,用徐曼的话来说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拉姆亚黑毕竟是一个常年战乱的国家,虽说现在是休战时期,但治安总归不得当。
只是等了许久那人也没有来。
周愫等的有点不耐烦。
好像她最近总是在不耐烦。
从失恋后就一直这样,工作工作没心情,生活也一塌糊涂。
所以她才不顾身边人的阻拦来到这个常年战乱的国家。
说是躲避也好散心也罢,她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浑浑噩噩的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周愫等的人一直没来,她实在受不了外面的高温,只能在机场附近先找了个门脸不大的咖啡厅坐着等,主要还是蹭空调。
到了将近四点半,周愫的手机响了起来,正是那个要来接她的人。
周愫对此人的耐心已经消耗光了,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多好,她一板一眼的说了个,“你好。”
手机里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断断续续的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机场……卡尔……T……”
周愫把手机往耳边贴了贴又问了一遍:“……哪个出口?”
“……卡……我在……”
“……”
饶是周愫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近来的所有燥郁憋闷好像一下都有了出口,她语气很冲的回了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坐着缓了半天,等到心头那股郁气退下去不少之后站了起来,她去前台结了账离开了咖啡厅。
这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五点,太阳依旧高高的悬挂在天上,温度依旧灼人。
机场人来人往,周愫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拉姆亚黑政治主权混乱,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个总长官,治安趋近于无,也没有完善的司法系统,各地区鱼龙混杂,各个国家的人都有。
人生地不熟来到这里很容易遇到危险,被偷被抢甚至被绑架都有可能。
周愫只是想散心,并不想搭上自己的小命。
站在机场出口前迷茫了半天,她重新拿起手机给那人打了回去,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周愫:“我在t2,其他的地方我找不到,你过来找我吧。”
那边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不过好在这次总算听清楚重点了。
“……我过去找你……”
这次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很久,很快周愫就看到一个身穿迷彩外套东张西望的男人从远处走了过来,第六感告诉她这就是她要等的人。
但是周愫没动,浑身的黏腻已经让她的精神饱受折磨,本来是来这里散心的,但飞机落地就遇到各种各样的不顺已经让她耐心消失殆尽。
如果这人还不是我要等的人,我就买机票回国。
这样想着,周愫的手已经不自知的放在了行李箱杆上,打算随时掉头走人。
可能她命不该走,前面的人张望了半天,一扭头看到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周愫的时候眼睛一亮,随即举起了他手里拿着的纸板,纸板上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字体写着“周苏”两个字。
那人用手指了指纸板,眼神询问周愫是否是此人。
周愫忽略纸板上的周苏二字,点了点头拉起行李箱向对方走去。
“你好周苏!”来人热情的接过她的行李箱,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我是来接你的导游!”
一股浓浓的汗臭味扑面而来,周愫不让人察觉的轻微皱了皱眉,礼貌性的笑了笑:“你好,我叫周愫。”
“唉?是四声吗?”那人疑惑的看过来,“这个字不是一声的吗?”
“不是这个字……”周愫试图解释自己的名字,但看这人的模样不像是一两句话能解释的通的样子,“算了,怎么叫都可以。”
两个人边走边说,彻底出了机场后,周愫终于真正看到了角西圣城……的一角。
总体来说还算繁华,有很多楼房和各种商店,路上车水马龙,行人自行车公交车汽车都有,和国内普通的小城市差不多。
至少比周愫想象里要好很多,因为她大多是从电视或者新闻报纸了解这个国家,所以她的刻板印象里这个国家应该全是断壁残垣,支离破碎的。
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生机勃勃的味道。
“前面路口太挤了,我们走天桥。”导游跟周愫说了一句后直接抬起行李箱扛在了肩膀上往天桥上走去。
周愫知道自己的行李箱有多重,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连忙追上导游:“等等,我可以帮你抬的,这样太累了。”
导游脚步都没停,闻言扭过头来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的白牙:“没事,我干重活习惯了,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的!”
“谢谢你。”
周愫不喜欢和别人拉扯纠缠,见导游执意一个人扛箱子她便不再多说什么。
天桥很高,导游体力再好也没办法健步如飞,周愫也陪着他慢吞吞的上台阶。
经过一小会儿的相处,周愫方才机场里那点不满已经消失殆尽,现在对这个热心的导游也有了几分好感。
她走在导游身旁,看着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帮忙扛自己的箱子,在心里为自己刚刚对他身上汗臭味的嫌弃产生了几分抱歉。
“你叫什么名字?”
导游稍稍停下来喘了口气,汗从他眉骨掉下来,他听见周愫的问题突然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我的名字呢。”
“……”周愫一怔,她低了低头,“抱歉,是我失礼了。”
“嗐,没关系!我叫王响!”王响重新搬起箱子往上走,还有不远就到天桥最顶端了。
周愫跟在他旁边,好奇道:“你多大了?”
按照以往她的性格她是不会特意去八卦别人的,可能来到这个她从没有接触过的地方,和自己生活的环境有着巨大差异的国家氛围感染了她。
周愫觉得自己的血液流速变快,好像正在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燃烧起来,她对这个国家现在充满了好奇,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隐隐的兴奋感。
“我20,你呢?”
周愫回道:“我22。”
两个人已经上了天桥的最上面,周愫站在天桥上看周边,这样能看到很多远景。
王响见她停了下来,于是也放下箱子停下来,“都是很普通的街道,和z国有什么不一样吗?”
周愫摇了摇头,“有些地方和z国差不多。”
其实是不一样的,站在高处,新闻里的断壁残垣终于现在眼前,在这条街道的尽头有一几处建筑已经看不出原先是什么,但现在已经变成废墟了。
王响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但也没再追问。
他重新扛起行李箱:“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快点回家了,还有一段车程呢。”
周愫点了点头:“好。”
王响带着周愫穿过了两条马路,又走了很久,一直到天边染上了红霞,他们终于到了一个空旷的露天停车场。
“到了。”王响大汗淋漓的放下箱子,停在一辆黑色的老爷车旁边,“你先进去坐,我把行李箱放好。”
周愫轻轻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的时候车身发出了吱嘎的声响,这个款式的车型在国内基本已经见不到了,像是半个世纪前的产物。
王响放好箱子也坐了进来,又是一阵吱嘎吱嘎,他发动起车子,车身发出拖拉机一样的声音。
“我们要去的地方远吗?”周愫问道。
“还行,大概20分钟吧。”
周愫坐在后排,靠在椅背上的时候疲惫感才后知后觉的侵袭而来,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浑身上下的骨头几乎都要坐散了架。
她靠在椅背上一眼不眨的看窗外的街景,和国内截然不同的景色让她没有睡觉的想法,虽然疲累,但周愫的眼睛里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种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让她感到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