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风云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太“爱”

月色下的渝王潜邸。

此时大门、后门、侧门等各处均站上了肃穆的持刀侍卫。但府内各处几乎无人。

为着给臣民做节俭的表率，渝王府里只留了几个粗使杂役平时做些卫生洒扫，其余人等皆被遣散了。

而此时，连这几个粗使杂役，也被赶至偏院最后进的罩披，被勒令今夜不许离开此处。

渝王昔日的书殿，当时是全府最好的院落，他在这里待的时间，比起待在府里任何其他地方都要长。

书殿最里侧，有间他的卧房，里面有座宽大的卧榻。

如今，在他做过无数个噩梦、美梦、春梦的这座卧榻上，他，要实现自己多年前的梦想。

他跪坐在榻边，端详、抚摸她的脸庞、眉眼；

亲手帮她逐层脱去外衣、中衣、直至深衣，最后只留下女儿家的亵衣。

真真是”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她秀气的小翘鼻、噘起的樱唇，紧垂在眼下的长睫……无不在无声地邀请着、呼唤着自己的亲近。

你越美好，我便越心痛；

越心痛，就越想要治愈自己，便唯有得到你！

他记得在那些无聊的日子里翻看到的《养生方》，内里说：“……必徐以久，必微以持，如己不已，女乃大合。”他要让她愉悦，让她心甘情愿，要她和自己共攀极乐之巅。

于是他俯身，轻唤她，自上一路而下，一寸寸吻她。

他也感受到自己心态和身体的逐步变化，那是一种油然升起的欣喜若狂；

他听到自己轻抑着的喘息声，那是一种久违的冲动。

好像是自如芝出事那日开始的，后面再行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血脉偾张的动情；

自己一度以为，自己是那一晚被惊吓得近乎阳痿了；

如今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林乐瑶终于悠悠醒转，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意识到眼前的处境，惊惧得要再次晕死过去！

眼前这个喘着粗气、红着眼睛，象头饿狼的可怕男人，是不久前那个温文尔雅谈笑风生的萧大哥吗？

是多年前那个寡言少语甚至有些自卑的五皇子吗？

她哭了，哭到颤抖，恨自己一时的疏忽和纵容！

自己以为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与人交往清清白白、大大方方，无不可见人之处！

自己以为京城治安如此之好，自己还带着贴身丫鬟和身强力壮的家丁随行，已经足够保护到自己的安全；

自己以为他如今是皇帝，尽量给到他体面和尊严，也是对哥哥和阿阙的兄弟情的维护！

……

哪里能料到这人已大不同以往，已是个只满足私欲的胆大包天的禽兽！

她嚎啕大哭，哭得伤心至极，梦想着他能怜惜她、放过她，毕竟自己叫他一声“萧大哥”；

她苦求他，放了她吧，自己绝不会告诉别人，就当今晚两人没见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不会告诉哥，不会告诉任何“他人”。

“他人？哪个他人？嗯？”

仿佛一下子受了更大刺激，他扣住她的椒如，用力掐着：“去告诉吧，告诉吧！吾乃天子，天下之大，什么都是朕的，谁人要不得？”

这个疯子！

她被他掐得剧疼，眼泪更是汹涌，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莫说你们还未成亲，就算已成亲，朕想要，也就要！”

“你……无耻！”

一声“无耻”更刺激了他，他一下子撕去她的亵衣，胡乱扯掉自己的衣裤，扑了上去……

高湛远远地躲着，一直躲到书殿殿门外。

他满脸担忧，这可怎么办？主子这样对待乐瑶小姐，可要怎么收场？

怎么对林大人和言大人交代？

您这是爱她呀还是害她呀！

自己方才一直提醒皇上冷静、冷静点，可是他置若罔闻，理也不理自己。

他这样对待自己兄弟的妹子和未婚妻，今夜的皇上，不就是个地道的昏君了吗？

那么辛苦努力维持的明君形象，不就一夜崩塌了吗？

他的这两个结义兄弟可是一直为君为国在外奔波呀，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

他急得直搓手、跺脚，却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他看着她满脸痛楚，小脸皱成一团，却哭不出声来……是啊，她还小，自己对她太迫切、太粗鲁了，方才还说要做足前戏，让她放松，让她愉悦，共赴五山呢……

他转而轻轻待她，她的眉眼、她的琼鼻、她的樱桃小嘴……好几回的暗夜中，靠着身下人的形容和眼前这张脸的勉强重合，自己才能勉强成事；

而眼下是活生生的正主儿啊，他何幸如此！

……他腾出一只手，手指缓缓抚过她的脸、抚过她肩头的那颗美人痣……美、太美了，真是人间尤物啊！

自己早就知道她生得好，没想到是这么好……幸亏、如今，她是属于我的的了！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探到她身下时沾上的血迹，浅浅的胭红色，让自己生出巨大成就感，实在是太好、太美妙了！

乐瑶，你终是我的！

除了刚开始时她的求饶和哭骂，她此后保持着沉默，眼神空洞地盯着一旁烛台上闪烁摇曳的烛火，只眼泪一直无声地流淌不息。

他吻去她的泪痕，喃喃地诉说，“乐瑶，乐瑶，我爱你，我至爱你，我会对你好的！你亦要爱我，万不可爱别人。”

闻言她眼神聚拢，眼珠缓缓转向他，那么陌生、仇视的目光！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已经凌迟他千万遍！

她的眼神烫伤了他！

他痛楚地闭上眼睛，再一次覆上她的唇，她却猛然提口气，然后用上全身气力，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舌，用尽全力，欲求和他同归于尽……或者，只求激怒他，你杀了我吧！

这下轮到他疼痛到迸出泪来，他死命捏住她的腮帮子……他被激怒了，他是要杀了她，却是用另一种方法凌迟她！

他一把将她拖至榻沿……

林乐瑶只觉有一支鹰矢，尖锐地残忍地贯穿了她！

她再次发出痛彻心扉的尖叫声。

正是月中，星汉灿烂；

狂欢后的城池，已经陷入了宁静；

唯有身怀异情的人，还在夜色里穿梭忙碌。

——痛快！从没有这般痛快过！

他也恨，他也想痛哭！

这些年，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爱，也自小失去了母亲的疼爱，他唯一爱重、最想得到的女子，却不爱他，而今，她恨不得自己死，恨不得要跟自己同归于尽……

那、又怎样？凭着自己的谋算，皇位还不是自己的？天下还不是自己的？最完美的女人，也必须是自己的！

他如今，驰骋在茵茵草原……畅快！如同半年前初初君临天下时的那般志得意满！

人生之快乐极致，不过如此吧……啊哈哈哈！

爱恨交加！

他早已忘了初衷，完全忽略了他人感受，脑子时而发昏时而清醒，痛苦和欢乐纠缠，兴奋和沮丧交错，辗转于天堂与地狱之间……个中滋味，无法言表！

狂放的情感涤荡、冲击着他的心胸，最后一声大吼……他瘫在她身上，兀自颤抖不已，浑身已湿透。

片刻后，才发现她一动不动，无声无息，他心中一凛，“乐瑶、乐瑶，你怎么了？……乐瑶……来人啊……”

高湛离得这么远，隔着几道门，还能隐约地听到低吼声。

作为亲信的贴身太监，他甚至能从中分辨出他声音里的欣喜与快活！

自己在皇上成亲前就跟了皇上，皇上、他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从来没有这样激烈过！

只有林家乐瑶小姐，才能让他如此疯狂、才真的是他心底的真爱吧？才真的是他的命中的——劫！

主子，有时候也是个可怜人啊。

唉，作孽啊！

正自我想得心神荡漾间，猛然听到殿内传来声嘶力竭的唤人声。

他一凛，“来了……来了！”赶紧回过神，软着脚、颠颠地去推开殿门。

从殿外长廊透过漏窗里望进去，言皇后呆呆地坐在妆台前，如同一个木偶。

萧选登基后，让原石皇后现石太后让出坤德宫，迁移至长安宫；

然后他把坤德宫改名为正阳宫，赐给自己做寝宫，说原来的宫名太古板太老气了，而正阳，日中之气，众阳之宗，才配得上帝王、帝后。

他亲手书写的匾额如今还高高地挂在门楣，当时自己觉得这是何等的爱重和殊荣。

今日过了日中，他过来，眉眼皱着、眼底却有松弛的喜意，他吩咐自己把禧延宫重新收拾出来，并赐名“飞羽宫”，同样是挂上他自己手书的匾额，还对几处关键布置专门提了要求。

……谁会入住这“飞羽宫”？

他承继大位之后，自己也觉得原先渝王府中只有自己和如兰也就算了，如今深宫万重，反正早晚要添人的，倒不如自己主动大方点……

于是宫中又多了许嫔、惠嫔、丽贵人诸嫔妃。

但他兴趣都不大，宫室安排一概不问，只说交给自己去办。

……如今，他却亲自安排飞羽宫的宫室改建。

禧延宫以前是冯贵妃的宫殿，因着她奢靡、飞扬的个性，宫内装饰金碧辉煌，整座宫殿以富丽堂皇著称，华贵精美尤胜坤德宫。

他要赐予谁？

这个“飞羽”，是“凤凰于飞翙翙其羽”的出处？还是“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的典故？

当年自己选择萧大哥，初时家里人多是反对的，但事实证明自己眼光多好，连挑剔的祖母，后来跟母亲还感叹：“想不到、实在想不到，兜兜转转、或是命中注定啊……”

又叮嘱自己要惜福，务必早日诞下皇嗣，且多多益善！

是啊，夫君疼爱、家境显赫但关系又简单，怎么不是福份呢？

更谁能料想到我、能真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呢？光宗耀祖，不是先由大哥实现，而是先由我来实现，从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集天下瞩目崇拜于一身，我言玥必定幸福绵延不绝！

可是，谁能料到呢？皇后的尊荣是要付出与众人分享夫君的代价。

谁又不能料到呢？天下至尊，怎能再只守我一人？

宫里进的这几名嫔妃，多彩多姿，各有千秋，他说都是为平衡朝局而纳，我就分配给她们几个位置偏僻的殿阁，他什么都没有说，可见皇上确实并没放她们几个在心上……

如兰原来是没有位份的，看在她是他的老人且伺候我还算精心的份上，我也不亏待她，给了她次嫔位，一个奴才跃身为主子，她会对我感恩戴德的，我的安排，他也没说什么。

就眼下宫内这般场景，他已经每月只有初一、十五才来我宫里了。

这样，我如何能和他多讲得上几句话？

我何时才能如祖母说的那般得孕？

再回不去渝王府时代了吗？

这回他是要给出这尊贵的“飞羽宫”了……谁能配得上这座宫的一宫主位呢？要知道长安宫虽然位处更中心，但飞羽宫可是离皇上起居的金华殿最近。

他以皇后的名义赐物赐人过去了，自己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原来他要带进宫来的人竟然是她——林乐瑶！

可是她，明明是自己兄长的心里人！

两家已经开始三媒六聘地走礼了；

如今她却要入宫来，却要来抢夺自己夫君的宠爱，她还，要不要脸了？

他们林家为了荣华富贵不要脸；

他们却置我们言氏的脸面于何处？

他却欺骗自己说，“乐瑶进得宫来，从此可以牵制住林大将军更加忠诚，这是为我萧氏江山稳固着想，你别想多了！”

他以为我真的是傻的吗？他让林羡因为妹子进宫而更加忠诚，他难道不怕我言家因此而怀恨而不再忠诚？

他却看着我的眼睛，慢吞吞地又说：“你去召你母亲进宫，跟她说，如今言家是真正的国丈府，不是一般的世家大族了，荣华富贵享不完，要有该有的气度。”看我没做声，接又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个女子而已……让她把话转给你父亲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