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晖越走越近,元煦撑不住架势先一步往后弹,结果看到裴文晖只是蹲下捡起一条掉在脚边的内裤。
元煦赶紧抢过来,拿大嗓门掩饰慌张:“你要走赶紧走,把东西收拾干净,别在这儿占我的衣柜,我裤子都没地方放了!”
裴文晖正虚着,应不出话,咳嗽也彻底憋不住,背过身靠在衣柜边开始咳。咳得满脸通红,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元煦有些吓到,慌忙过去扶住裴文晖,这才发现裴文晖身上发着烫。
“你会不会太虚了?”元煦把裴文晖扶到沙发上,嘴里全是嫌弃,“昨晚柚子淋的雨可没比你少,她还生龙活虎呢,你感冒发烧?”
说着嫌弃的话,一边递纸巾,倒温水。
往裴文晖手里塞了一杯水,元煦在他面前蹲下,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一手反复探裴文晖额头的温度,不能确定这算不算发烧。
“我没事。”裴文晖喝了半杯水,缓下口气。
“你都这样了,还喝酒,还忙着收拾行李是准备去赶什么大事?”元煦已经开始拉折叠床,拉了一半,又转手去拿水壶给裴文晖手里的杯子倒满。
接着再问:“有什么大事不能先歇一晚,非得连夜走?”
到一刻裴文晖才理解出助理说“上来打声招呼”的用意,心情一下平和了:“我怕影响你休息。”
元煦手一顿,抬眼时与裴文晖撞上视线,这次没有故作不耐烦地转开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多看一会儿,脸会烧,可能要被传染感冒了。
“要不要上医院?别晕在我这里,我可付不了责任。”元煦说。
元煦不想表现得好像在关心人,只是他自己没发觉,他满眼都是关切。
这夜里也真的完全不能好好休息,一直提着心注意裴文晖的状态,时不时过去探一探裴文晖有没有发烧。
隔天起来一看,裴文晖的状态更差了,发烧了,两眼迷糊,咳嗽不间断,人也叫不清醒。
元煦一刻不敢耽搁,立马借了车送裴文晖上医院。
开了药,打了点滴, 元煦寸步不离照顾。
出租房内没法开火,在外卖平台上点份小粥元煦都得研究半天,备注一堆要求。
不过,元煦绝对不会在裴文晖面前表露半分,嘴上说出来的话依旧是:“小郊区什么都比不上市中心五星酒店,真是委屈您了,裴总。”
裴文晖能怎么回答。
裴文晖从摆小摊干到五星酒店CEO的十年职场经历里面,并没有获得太多可以在情场上游刃有余的技能。
他只会回一句:“不会。”
准确地说,裴文晖还是有点技能的,他能把一场“多喝水”就能抗过去的感冒硬生生拖了一周还没好全。
这一周里,他从折叠床睡到了大床。
起初的几晚,元煦总睡不好,一点动静都会醒,醒了就会下床去看看裴文晖有没有发烧。
折腾到有一趟,他探完裴文晖的额头,手直接被拉住,没能甩开,反而被裴文晖用力一拽,拽到了床上去,然后被裴文晖拥进怀里动弹不得。
元煦当裴文晖是病中迷糊,本着好人做到底,也没吵醒裴文晖了,僵着身子勉强配合一下吧。
最后倒是睡得挺香。
但别管睡得多香,隔天醒来元煦肯定不承认的,嘴上只会嫌弃裴文晖虚,太虚,生个病没完没了。
嫌弃归嫌弃,晚上睡觉,见裴文晖吃完药后眼神涣散,躺倒在自己边上,元煦也没有做出很强烈的抗拒。
只是稍稍地撇过脸,说一句:“烦死了,别把感冒传染给我!”
最后也任由裴文晖抱着他睡觉。
元煦反应慢了点,过一周才发现裴文晖在装病。
人毕竟有个五星酒店要管,可不能真耗在屋子里一周不干活,裴文晖电话和视频会议不少,助理还得整天来回跑送资料、送文件。
这天周日,元煦要去做钢琴陪练的兼职,担心回来会很晚,所以先买了点粥送上楼。
走到自己的出租房前,门没关紧,里头传来裴文晖铿锵有力的说话声。
元煦停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着急要去兼职,就没有把粥送进去了。
做完兼职回来,一进门就见裴文晖已经洗漱完躺在元煦属于元煦一人的大床。
那副状态好像是睡觉了,元煦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不见裴文晖有动静。
等他去洗完澡回来,还是在床边站了好一阵,不发出任何声响,就那么静静看着裴文晖。
然后看着裴文晖半梦半醒似的睁开眼,元煦嘲讽意味十足,说:“你装睡也很假。”
说罢,踹了裴文晖一脚,然后关灯上床睡到一侧。
他没有戳破裴文晖装病,也没有要求裴文晖离开自己的床,裹上被子蒙头就睡,心里想的是太困了太累了明天再算账。
可实际上,根本没提,全都不了了之
那张折叠床再没有拉开过,裴文晖每晚躺到元煦身旁,夜里把人搂到怀里,挺顺其自然的。
没有拒绝就等于接受,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他俩有经验,只不过当年是元煦堂而皇之霸占裴文晖的生活空间,裴文晖半推半就接受,现在反过来了。
或许是因为有过经验,所以裴文晖没有做过任何表态,顺其自然认为和元煦的这段关系已经水到渠成,毕竟他懂半推半就的心理过程。
雨季过去了,终于不用再忍受衣服的潮湿味,阳光晴朗时,生活好像也变得明亮许多。
元煦每周有固定的钢琴陪练课,而动画项目这边他的音效工作量逐步增多,几乎每天都要在工作间待到深夜。
当然了,无论熬到多晚,甲方一定不会缺席。
“裴总,你可以稍微……放轻松一点。”董佳推了推自己的眉头,示意裴文晖表情别太严肃。
元煦在录音间里,里边有个他亲手砌的池子,池子灌满了水,边上立着收音设备。
他穿着单薄夏装,赤脚在水池里走来走去,半个身子都打湿了,目光则紧随着前面大屏,所有动作都屏跟幕里的人物一致。
隔着单向玻璃,裴文晖在这头的控制室,太严肃了,真的很像在监工。
董佳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耸了耸肩准备离开,但走到门边又折了回来,好奇地问向裴文晖:“八卦一下,你真的是在砸钱挽回旧情人?你有没有想过,元煦像是那种钱能收买的人吗?”
裴文晖没听明白,不解地看了眼董佳。
“有时候看你好像挺积极,挺舍得砸钱的,可是你怎么除了监工就是监工,天天摆着一张甲方脸……”董佳斟酌着用词,“我看元煦也不怎么愿意理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
裴文晖眉头松了一些,估计听懂了,但他没回话。
董佳也没再多说,拍了两下裴文晖的肩膀就离开了。
深夜,元煦录完一个片段的音效,回到控制室和混音师一起调试声音的完整度,也不管全身湿答答,更不理会裴文晖的存在。
元煦最近很拼,主要是想拿工作冲淡那些杂七杂八的情感烦恼。
无奈烦恼的源头阴魂不散,从背后幽幽地来一句:“很晚了,你不累,别人也要休息。”
“你想休息就走,没人要你在这里监工。”元煦转头对裴文晖说。
裴文晖把矛头引向那个才上工没几天的混音师,问他:“你不需要休息?”
混音师提起一口气,尴尬地问:“我需要休息吗?”
“行了行了,下班!”元煦起身去关设备,从裴文晖身旁走过时还瞪了他一眼。
由于要和同事一道回公寓,元煦忍了一路,回到出租屋关上门了才发飙。
“一家酒店不够你忙吗?你为什么天天往工作室跑?”元煦踢掉鞋子进屋。
裴文晖摆正鞋子,那是他买给元煦的鞋子,也不回话,只说着:“去洗澡。”
“就不洗,关你屁事。”元煦明明在瞪人,但看着裴文晖转头去拿浴巾来给自己披上,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
元煦一边质问:“裴总,您难道还怕我们拿了钱不好好干活?天天这么盯着你不累?”
裴文晖扯着浴巾给元煦擦身子,淡淡地回:“不累。”
“我是在问你累不累吗?”元煦堵着一口气。
裴文晖说:“我想陪你。”
元煦那一口气直接呛回去,瞪人的目光慢慢变了样儿,变得不理直气壮了。
“我不需要!”元煦抬手要推开裴文晖,没推动,还被裴文晖扯着浴巾拉近。
“我想陪你。”裴文晖又讲了一遍,然后借着浴巾拉进两人的距离,视线缓缓往下落,一个轻吻随之掉在元煦的鼻尖上。
再往下,吻落在嘴角,又在唇上碰了碰。
呼吸声渐渐放大,裴文晖在试探,元煦在找答案,他们的目光像是在进行一场追逐,互望下,情愫之火冉冉升起。
但再要往下亲近,元煦还是躲开了,摆出不耐烦地状态,说:“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