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妈,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看着办的。”
方妈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协文岔开话题,“来再喝碗鸡汤,今天这个人参特别好,不喝浪费了。”
方妈没好气瞥了他一眼:“怎么,还不让我说话了?”
方协文笑:“你看你又想多了。以后啊,你就把自己身体照顾好就行,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你管了。”
“说得好像小时候我管你你就听了似的!从小你主意就大!”
方协文把汤碗放到他妈妈面前,依旧好脾气的,“你快点吃,今年春晚民族舞部分有咱们朝鲜族的舞蹈,一会儿叫小初一块看看。”
表姨妈一听来了兴致:“是吗?那倒是要好好看看,我在韩国这么多年,就没在电视上见过一个跳得好的!”
方妈说:“要不怎么说朝鲜舞是民族舞中最难跳的呢,哪那么容易叫他们跳好!”
方协文又包了一块烤肉递给玫瑰:“再来一块?”
玫瑰摆摆手:“不要,我已经饱得不行了。”
方协文只好把烤肉喂给了自己,“你那是米酒喝多了,你别看它味道甜甜的,但也是会醉人的。”
玫瑰双手托着腮,笑盈盈的:“好像还真是,我已经有点眩晕的感觉了。”
方妈喝了几口汤,终于将目光缓缓落在了玫瑰身上,声音有些不真实的苍凉:“玫瑰,过了年我就回老家了,以后没事我也就不来北京了。我这个傻儿子还有我孙女,就拜托给你了,你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就行。”
她这番话说得太突兀,听得玫瑰一愣。
不待她回答,方协文就插科打诨道:“怎么就不来了呢?这是嫌我这做儿子的没招待好?”
“哼。”方妈冷笑一声,“哎呦你招待得可太好了,我这次算是明白什么叫深度游了,再游下去故宫的地砖有多少块都快让我数清楚了。”
说完就站起身来,将点心盒抱在怀里,“这个你俩不吃吧?不吃我可拿给我孙女吃了啊。”
没一会儿,餐厅里就只剩下了玫瑰和方协文两个人。
她一走,玫瑰就眯起眸子拍了拍方协文的脸:“哎,你妈怎么突然就对我好起来了?”
方协文不答,只是抓住她的手,往她面前又凑了凑,“这大过年的怎么还执行起家法来了?”
玫瑰说:“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他却仍旧轻轻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今晚你是想在这边睡还是回去?”
“在这怎么样,回去又怎么样?”玫瑰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有成功:“我看你刚才滴酒未沾,就是想着一会儿开车把我送回去,好独自去狂欢吧?”
方协文大呼冤枉:“我只是想尊重一下你的意愿而已,免得你回头又说我是故意醉酒留客。”顿了顿,又说:“还有就是我怕你不喜欢住在我这边嘛。”
玫瑰蹙了蹙眉:“我为什么会不喜欢,你带别的女人来这边住过?”
“没有!不然你来检查,你要是能在我房间检查出一根长头发,就叫我活不到跨年钟声响起好了。”说完,他就抓着她的手向餐厅另一侧他的卧室走去。
直到他将房门上了锁,玫瑰才意识到自己上了他的当,“方协文,你还,你还真是……”她词穷,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后背就已经抵在了墙上,被他半圈在怀中。
他俯身靠近,眸色越来越深:“玫瑰,你穿这条裙子真漂亮。”
“我……”只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就被他的吻封在了唇中。
玫瑰颇不认可爱人之间一定要靠亲密行为来表达爱意至死不渝,但他老练而纯熟的动作却如野火燎原,很快就将她的欢愉点燃,让她变成一朵真正的玫瑰,娇艳欲滴。
成熟男人恰到好处的掌控感是浪漫的催化剂,让她再不必去担忧青涩和莽撞会搞砸一切。
“从见到你穿上这条裙子那一刻,我就已经穿越到现在了。”他沙哑着嗓音,却又极其的缱绻温柔,“所以,你是喜欢住在这边的,对吗?”
玫瑰不答,只是和他的纽扣叫着劲。微醺让玫瑰感觉空气很轻,眼前的人很甜,而她濒临渴死,只想要更多。
他将她横着抱起来走向床边,低声哄着:“玫瑰,你搬出来和我一块住吧。”
“嗯,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你家那边不隔音……害我每次都特紧张。”他们相拥着倒在床上,他的吻开始在她唇角和侧颈之间流连。
痒意越来越重,“好,我答应你。”她再也顾不上太多,指尖向下游弋,很快就落在了他腰带的扣袢上,空气里传来咔哒一声。
“玫瑰?”方协文不敢相信她刚才对他做了什么,轻声唤了声她的名字,换来的却是她倾身而上,夺走了所有主动权。
“老公,新年快乐。”她轻笑,将他的灵魂抽成丝,密密匝匝绕在了她的手指上。
从此以后,他只能是她的。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都精疲力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缓过神来,方协文第一句话就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还能叫你什么,我就叫你方协文呗。”玫瑰笑。
他急了,“不是这个。”
她继续逗他:“怎么你不姓方啊?”
就在这时,窗外不知什么人不顾禁令放起了烟花,璀璨的光芒突然在黑暗的夜空绽放,照得人间一片光亮。
玫瑰依旧半穿着那条重工的裙子,瀑布似的头发散落在床上,在烟花的映照下异常破碎而美丽,仿若神女降临。
方协文就那么深深凝视地着玫瑰的脸,恍惚还以为自己仍在前些年的梦中,而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他实在不敢相信此生还有这样的运气再次拥她入怀,竟忘了自己本来要问她什么。
他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直至烟花放完。
玫瑰说:“你能去把灯开一下吗?”
“好。”方协文听话地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灯一亮,两人都不约而同皱了皱眉,好几秒才适应房间里的光线。
“我问你,你要跟我说实话。”玫瑰看着他的眼睛,“你妈妈到底为什么态度转变这么大?”
方协文扯了扯被子将两人都盖住:“因为生病了吧,人身体一不好,很多事自然看开了。”
“我看你真不想听到一会儿跨年的钟声了是吧?”玫瑰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
方协文想了想说:“那我跟你说实话,你能原谅我吗?”
玫瑰说:“你先说说看。”
“我……我吧,我跟她说我生不出孩子了,这辈子就小初一个了,让她心理调整一下,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啊?”玫瑰忽地一下坐起身来,“然后呢?”
“然后,她就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呗。”方协文抿抿唇,声音苦涩,“医生说幸亏出血量比较少而且送医比较及时,不然后果真的会很严重。”
玫瑰毫不留情地说道:“方协文你疯了啊,这种事也是能拿来开完笑的吗?你明明知道她最在意什么的!”
方协文不吭声。
空气是几秒钟的一个静默。
玫瑰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试探地问,“所以,那不是一个玩笑?”
方协文咬了咬唇:“玫瑰你不会因此就嫌弃我吧?”
玫瑰怔怔的,“不能生了?”
他说:“是。”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子,又顺便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最后发现这两件事都是徒劳,于是泄气地跳下了地,将裙子胡乱脱在了地上,打开他的衣柜,随便扯了件他的白衬衫出来。
然后她又一颗一颗去系上面的扣子,系到一半,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不能生了的,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不能生的了的?”
她的眼神在他身体某处略作停留,“看起来功能是没有什么影响对吧?”
“啊……是吧?”方协文尴尬地将自己往被子缩了缩。
“你还没回答我呢?”玫瑰干脆不去和扣子较劲了,只扣了三颗就跳上了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不能生了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故吗?”
他摇头。
“那就是和某个女人试过是吧?”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方协文惊讶地看着她:“可是,你不是说离婚那几年我的感情状况跟你没关系吗?”
玫瑰终于急了:“我说的没关系是我的格局问题,可是你骗我,这是原则问题!”
方协文想了想:“我好像没骗你吧?我之前的感情状况你也从来没问过啊,那怎么能说是骗呢?”
“好,好,好。”玫瑰气得扶了扶额,“那你现在告诉我那人是谁?”
方协文轻咳一声,“这么在乎吗?”
“方协文!”玫瑰拿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一边砸还一边说:“你家里隔音是吧?那我就是打死你也没人听得到对吧?”
看见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方协文也不生气,反而像刚赚了一个亿似的高兴:“你轻点,别把刚做的指甲弄断了。”
“你说不说,你不说我现在就带着小初走,我让你连这辈子唯一的孩子都再也看不见。”
“你别急嘛。”方协文勾了勾她的手指,“没有别人,我都说了我跟自己的右手谈了快十年的恋爱嘛。”
玫瑰没好气地看着他:“好,我就当你没有别人。所以,你是因为你不能生了才回来找我谈复婚的是吗?”
方协文这会倒是清醒得要命:“那肯定不是啊!我找你复婚是因为我爱你好吗?”
“你爱我?我看你是爱你的钱吧?刚才你妈也说了,夜长梦多,她不想你们方家的财产落到外人手里。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你这万一要是跟别人结了婚,钱还得分给一个不能和你有孩子的女人,那索性还不如再找我黄亦玫,是吧?”
玫瑰抹了抹眼泪,又去扯他,“你给我起来开车送我和小初回去。”
“这大过年的,怎么还哭了?”方协文从床头柜上抽过纸巾,想帮玫瑰擦眼泪,却被她一把拂开。
“你就是个装纯情的大骗子,十几年前你就是,到现在一点都没变!”
“好了,老婆。你先看下这个再批判我行吗?”方协文点开一张图片,并将手机递给她。
玫瑰斜睨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接了过来。然后下一秒,她的表情就怔在了脸上。
那是一张来自上海某医院的手术记录单,上面显示早在他们离婚的那一年,他就已经自行放弃了再成为另一个孩子的父亲的机会。
“你这是?”玫瑰不敢相信,更没法理解。
他这未免也太极端了。
方协文自嘲一笑:“嗯,这也是一种自证。我那时候以为你是因为不想生二胎才离开我的,所以我非常懊悔,也非常痛苦。但其实,我压根儿就没在乎过什么二胎不二胎的事儿,我就是……像你说的,想掌控你,想把你彻底变成我一个人的,再也不会被别人抢走。”
“那你也不至于……”玫瑰说不下去了,这个傻子。
“就没有点别的原因?”
方协文没有隐瞒,如实地说道:“还有的原因就是这社会很复杂,我怕我被人算计一错再错,那样就不仅是对不起你了,还对不起孩子。”
怕她多心,他又立刻说明:“但是这个纯粹是我自己的臆想啊,现实中从来没有发生过!”
玫瑰不置可否,又问:“所以那年我哥来找你谈孩子抚养权时候你才会那么生气?”
方协文委屈地点点头:“你都不知道,你哥当着我那么多员工骂我身体是不是有毛病,怎么没去再找个女人给我生个儿子。你说他对咱俩之间的事明明一无所知,为什么每次都要插一杠子进来啊?”
玫瑰呼吸一滞:“是我叫他去的……不过我真不知道……”
“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知道,要不……我能每次都戴那个吗。”
玫瑰抿抿唇,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分,往他身边凑了凑,小心地问:“怎么样,刚才打疼你没有?”
方协文笑:“不疼。你打我我很高兴,说明你在乎我。”然后又拉了拉她的手,“走吧,一块冲个澡?妈她们应该已经包好了饺子了,就等咱们出去了。”
“谁要跟你一起。”玫瑰话虽这么说着,却还是和他一块下了地。
然后她又突然觉出哪不对:“不是,如果你这边已经没有变数了,那你妈刚才那个夜长梦多是在说谁啊?”
方协文眼皮一跳,赶紧过来拥住了她的肩:“她应该就是说我,肯定是在说我。”
他笑得很讨好,“饺子都是你喜欢的馅,一会儿多吃两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