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柯诗龄的七十大寿,因为空间足够大,再加上寿星本人不喜人多,因此宴席就设置在了柯家的别墅里,只邀请了少数亲朋参加生日宴。
柯诗龄很早就和许秦,也就是许泳言的奶奶分了家,只是因为利益捆绑过深,所以还保留着夫妻名分。他在原来别墅不远的地方另置了一套住宅,大部分时间住在这里,偶尔回家看看许泳言。
家里的别墅几乎被重新翻新了一遍,愈加富丽堂皇。管家和佣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着,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闪动的烛火。
韩岭特意早早开完会,回到家就立刻把里里外外的事项检查了一遍。“鹿鹿,今晚参宴的名单确定下来吗?最终版给我看一下。”
“在这里夫人。除了柯老爷的一位朋友,其他就只有裴姐还有丁主任。”
“嗯我知道了,孩子们都到了吗?”
鹿鹿点点头,“到了,小柯在厨房,小言好像在小花园跟老爷说话。”
——
车缓缓驶进柯家的高大铁门,两侧灌木林立,静谧森严,院子中央有一座靓丽的喷泉,源源不断地洒出流水,夜晚的灯光亮起,透明的水现出五彩斑斓。再往前,就是华丽的三层别墅。
许泳言下了车,柯诗龄养的德国牧羊犬立刻冲上来扑到他身上。
“哎呦,Stephen你怎么变这么重?”许泳言一下没支撑住,跟斯蒂芬一起倒在了地上,语气宠溺,“爷爷真是把你养得太好了,光吃不练。”
斯蒂芬热情地用爪子拍着夏筱,鼻子不断往他身上凑,他特别喜欢许泳言身上的白兰地味,每次都逮住他闻个不停。
“Stephen过来!”柯诗龄硬朗地喝了一声,斯蒂芬只好不情不愿地从夏筱身上起来,耷拉着尾巴朝主人走去。
许泳言起身拍了拍衣服,走了过去:“爷爷你是不是太久没遛狗了,Stephen长胖了不少。”
“是,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懒了,害我白起了好多个早上,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理他!”柯诗龄瞥了一眼他家狗子,斯蒂芬像是听懂了似的,乖乖坐着不敢作声。他的语气虽是责备,可也十分宠溺。也就只有在许泳言面前,柯诗龄才会流露出这格外孩子气的一面。
许泳言会心一笑,蹲下身摸摸斯蒂芬的头道:“没关系,长胖也好,说明有福气。”
斯蒂芬又开心地摇起尾巴。
“对了,后备箱里有我给您特地挑的酒,我去拿一下。”
“哎呦,”柯诗龄乐得合不拢嘴,“还是小言懂我,让阿松去拿一下,你陪我去花园逛逛。”
柯家别墅后方修建着一个十分漂亮的花园,一年四季都盛放着锦簇花团,令人应接不暇。这个时节,院子里正开着月季,鲜红一片,还有满墙紫色的牵牛花,攀着深绿的藤蔓静静绽放着。
“这是我刚打理完的,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柯诗龄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欢欣雀跃。许泳言平日里学业繁忙,又被家里管的严实,他就算有心想他多过来玩也无济于事,只能独自消化寂寞。
“嗯,很漂亮。之前的绣球花也很好看,只可惜现在已经过季了。”
“是啊,”柯诗龄也叹了口气,上一次许泳言来这里,都是两个多月前刚放暑假的时候了,那时大团大团的蓝色绣球正开得烂漫。“不过也能理解,马上要进入高中生活,你到我这来确实浪费时间...”
“不是这样的。”许泳言立刻否认道,“对我来说,能到这来看看花,跟您唠上两句,已经是最大的治愈。您千万别这么说。”
他知道,当年奶奶之所以坚持要和爷爷分开,就是因为觉得他毫无事业心,整天只爱些琴棋书画、养花斗鸟的闲事,这样“玩物丧志”的人,绝不能放在孩子们身边。
可许泳言却觉得,爷爷身上有种极为可贵的品质,那是一种发乎内心的纯粹和纯真。这么多年,如果没有爷爷在家里时不时给他松下绑,恐怕他早就不知道窒息在哪一个暗夜中。
“小言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柯诗龄似有感慨,轻轻拍了拍许泳言的肩。
“喵——”花丛中忽然蹿出一只通体乳白的小猫,右爪上还有一个褐色的斑点。
许泳言疑惑道:“咦,爷爷您什么时候养猫了?”
“不是,这猫是昨天半夜跑到我院子里来的,可能是饿了一直叫个不停,我就喂了它一点东西。我是想等今天宴席结束,看看能不能找到它的主人。”
跑丢的猫?许泳言忽然想起夏筱离开前的话,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只很有可能就是从夏筱家跑丢的那只。
他蹲下身,温柔地朝小猫伸出手,“来。”小猫嗅了嗅鼻子,试探性地朝许泳言走去,一只爪子碰了碰又立马缩回,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才凑近蹭了蹭他。
果然,这猫身上有股若隐若现的玫瑰味。
“爷爷我知道这猫的主人是谁,晚餐结束后让我带回去吧。”
——
柯益文抵达厨房的时候,梅姨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看见他过来很高兴:
“文文啊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蛋糕搬到餐车上吧!”
梅姨照顾柯家十几年,每年家里人的生日蛋糕都不是从外面定的,而是由梅姨亲自制作。这次梅姨做的是一个三层式的白桃乌龙蛋糕,算是个今年流行的口味。顶部的粉色桃子图案像个爱心,被一团精心雕刻的白色奶油围簇着,诱人极了。
“怎么做得这么...可爱。”柯益文本来想说“幼稚”,但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老人家有一颗童心也能理解。
梅姨莞尔一笑:“你爷爷就是个老顽童,心都是粉红色的。”
柯益文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蛋糕,“梅姨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闻着都流口水!”
梅姨很高兴,把围裙取了下来,又洗了手。
“小嘴还是这么甜,文文你知道吗,每次看见你,梅姨就觉得特别开心,比我们家带大的那两个还要喜欢!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梅姨家里有一儿一女,儿子现在正在加拿大读大学,女儿还在上初中。
“那我肯定得来啊!就算冲着梅姨做的蛋糕我也得来不是吗?”
其实要不是因为梅姨,柯益文其实一点也不想来柯诗龄的别墅。
说来讽刺,他虽跟着爷爷姓柯,可跟柯诗龄更亲近的是许泳言。而他渴望亲近的母亲和奶奶,把全部的关注和希望都放在许泳言身上,可他哥看起来却不怎么受用。
“哪有,梅姨你不嫌弃我都不错了,毕竟我成天来这蹭吃蹭喝,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呢!”蛋糕放置好了,柯益文终于松了口气,幸好没倒。
“我巴不得你多来,梅姨看得出你有时候在家里待得不开心,有什么难过的地方,你都可以找我说说。”
柯益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略带伤感地笑了笑,下意识看了看外面,但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谢谢梅姨,你对我真好。那我把这个蛋糕推出去了?”
“嗯小心点,我让阿松来帮你一起。”
——
柯益文忙着挪蛋糕期间,受到邀请的人都陆陆续续抵达了别墅,冷清的空间热闹起来。偌大的客厅里飘满了小气球,墙壁上还贴着英文的“生日快乐”字母,茶几上摆着一大盘水果和几杯气泡酒。
桌上摆满了食物,有一整只焦香酥脆的烤全鸡,梅姨做的家常菜,以及香槟酒和果汁。
“小柯你快来尝尝这个酒!”裴芷玲亲热地招呼柯益文过来,虽然裴育本人十分讨厌柯益文,但裴芷玲却挺喜欢这孩子的,至少比他家那个懂点人情世故。
“诶来了裴姐!”柯益文也跟她亲热地打招呼。 “裴姐今天穿得这么这么好看!”
“哈哈小柯情商还是那么高!开学考感觉难度如何?”不愧是老师,上来就给人“重击”。
柯益文轻咳两下:“裴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这次出题组的老师下手也忒狠了,直接考到高一结束的内容,完全不给人活路啊!”
“哈哈,”裴芷玲爽朗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收个心提个醒,不然你们还觉得自己在放大假那怎么成!”
另一边,许泳言也陪着柯诗龄从花园回到了客厅,和众人一一寒暄。许秦今日身着旗袍,姿态优雅雍容,和穿着简约中山装的柯诗龄形成了一道般配的风景线,尽管两人间弥漫着形同陌路的气息。
丁屿,也就是之前一班口中的“丁主任”,实际上是柯家的亲戚,柯益文的表舅,今天也把头皮梳得一丝不苟,精神抖擞地来参加宴席。
“爷爷您今年请的人怎么这么少?”
“哎呀,可能是老了吧,乐不动喽!”柯诗龄伸了伸懒腰,还没开始宴会就已经疲累了。都是作秀而已,一切宴会都是为了目的而服务,他已经厌倦了这些。
“来,今天寿星,爷爷您必须把帽子戴上!”许泳言见他兴致不高,一反常态起哄起来,说着就要把那顶金色的纸质“皇冠”往柯诗龄头上放。
“哎你别,我不戴这个,戴上显得好傻!”柯诗龄有些慌乱,不过还是半推半就地戴上了,心情也随着这份打趣明朗了些。
“蛋糕来啦!”梅姨推着餐车过来,上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蜡烛和刀叉。
韩岭看了看手表,“鹿鹿,孩子爸爸还没到吗?”
鹿鹿捏着对讲机跟司机沟通,答道:“泽诚说是飞机晚点了,马上就到。”
“好,今晚可能要下大雨,让他们注意安全。我们再等一会儿。”
恰好此时外面响起一声闷雷,灰暗的天空中,乌云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