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少年（末日） 第5章 H基地（二）

玻璃杯是六面菱形的加厚材质，这一砸下去该有多痛？文森特皱起眉，上前一步站在简肆前面：“医疗部不允许使用暴力，望知晓。”

文森特的身份还是很明了的，基地里没有人不认识。鲁本看见他一愣，忽而意识到刚刚是自己冲动了，垂下了头。

简肆的肩有点疼，但他还是把杯子捡起放到了床头的桌子上，轻声说：“我来是想问问你，你还想去参加佣兵队吗？”

鲁本没有明白简肆的意思，憋着嘴苦笑一声：“就凭我现在？”

“如果你想，我能帮你。”

听见简肆话尾两字时鲁本在一瞬间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会帮你的。”简肆一字一顿地说：“是我的错让你失去了腿，我会帮你。”

病房里一阵长久的安静，鲁本仿佛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真的？？！”

————

“小肆，人有祸福，你大可不必帮他。”

从鲁本的病房出来，文森特不太高兴：“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个男生。”

“没事的文森特先生，”简肆长舒一口气：“现在想来，当时我本该有很多办法保住他的腿，只是迫于情况紧急没能如此，我很愧疚。”

更何况这里也有他的私心，改进的机械腿需要试验才能投入使用，鲁本也答应了这个要求，这对他而言再好不过。

文森特没说话。

面前这个男生太好心了，只是他的好心，可不一定能换来别人的好意。

简肆又说：“还有一件事……您能帮我取一下鲁本的身体数据吗？制作匹配的机械腿需要的数据。”

文森特知道自己拗不过简肆，说了声好，顿了顿又说：“现在可以去处理一下伤口了吗？你看看你……”

听到文森特同意的话，简肆这才舒缓神情，笑道：“yes sir！”

他的伤口并没有多严重，顶多是些皮肉伤，还是前两天采集资源时不小心弄的，再晚一点就愈合了。

在医疗部上好了药，简肆正打算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却听见文森特的通讯器响了，他按下了接听，电话那头瞬间爆发出了一句怒吼：

“文森特，小肆是不是在你那？”

简肆看见文森特不自觉把通讯器拿远了一点，说了声在旁边，而他还没来得及捂上耳朵，被按下免提功能的通讯器对面忽然砸出一连串不带一点标点符号的语句：

“答应让你出去收集异种资料不是让你去作死的失联三天三夜要不是凯瑟琳恰好在附近找你们又听见了爆炸声你早就掉进异种的嘴里里被啃得稀巴烂了……”

简肆小声地反驳：“没有三天三夜，是两天零八个小时……”

“你还说呢！回来也不知道发个讯息给我，打你通讯器也打不通，还是凯瑟琳发消息通知我……”

听舒利安没完没了的话，简肆默默说了声“博士对不起我错了！”，然后按下了挂断。

文森特笑了：“居然敢挂博士的电话，小肆你的胆子真的是……”

“越来越大了！”方才打电话的舒利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拐角处，脸色臭的可以杀死方圆十米内的细菌。

文森特以前喜欢调侃舒利安，说他这副表情完全能去前线编制，异种看到掉头就逃。

“博士？！”简肆有的时候还是很佩服舒利安的随时闪现功能，就像他现在这样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医疗部。

“你在泥堆里滚了一趟？”舒利安问。

“……”简肆无奈：“为什么都这么说？”

舒利安使劲拍了拍简肆身上的灰尘，又问：“为什么打不通你的通讯器？”

简肆不明所以，打开了自己的操作系统，这才恍然大悟：“啊，我忽然发现我的实时录像功能没有关闭，怪不得接不到。”

这回轮到舒利安没话说了。

“不过博士，这回我们在布尔坎峡谷遇到的异种是之前完全没记录在册的，而且它们还能通过吃掉自己的同伴进一步变异，完全不符合之前对布尔坎峡谷的C级风险评估。”

简肆说到这里调出了自己实时录下的视频，截取下拍到了异种的画面：“看起来有以往蝗科动物的痕迹，复眼多，更关键的是，它们的爪牙间有金属的光泽……”

简肆将异种足上的甲壳画面放大，让二人都足以看清细节：“经过成分分析，这可能是铁铝一类的合金。”

舒利安和文森特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几年来地球的污染越来越严重，生物基因变异太过变态化，先是不同的变异物种之间可以互相融合，然后是动植物间相互杂交变异，到现在已经出现了生物与无机物质的融合，加上可供人类生存的地带的骤然缩减，资源匮乏……

这样下去，地球上的人类还不知能再支撑多久……一年半？两年？

基地中央广场的大本钟忽然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悠扬地在基地里荡开。据说这个大本钟的结构很特别，钟声能传遍基地的每一个角落。

钟声响了整整七次才停下。

“时候不早了，”文森特说，他很巧妙地避开了这个令人沉重的话题，“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们去食堂吃个晚饭吧。”

简肆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把录像关掉了。

“走吧，”文森特说：“食堂这个点正热闹着。”

“我不去，”舒利安摆了摆手,“总部那边临时喊我，我得过去一趟。”他顿了顿，又转头对简肆说：“小肆帮我带一份鱼香肉丝饭回来吧。”

简肆点头。

“小肆别理他，”文森特脱下自己的白大褂挂在直立衣架上，推着简肆走了：“他就会压榨你。”

舒利安恶狠狠地瞪了文森特一眼：“哼。”

食堂离医疗部不到五百米，但跟研究院隔的就很远，舒利安不止一次抱怨过，甚至写信向总部提议希望能把研究院搬到食堂楼上。

“但愿这次博士去总部不会再向那边的领袖提这个要求哈哈……”

简肆同文森特从垂直电梯里出来，文森特看着食堂里满是端着餐盘的人有点叹息：“果然是热闹时候，这么多人。”

“正好撞上了任务结束的高峰期呢。”简肆已经换过了一身干净的便服，向里张望了一下，判断着哪条队伍能够更快地打到饭。

文森特看着这大排长龙的队伍，摇摇头说：“算了，你先排队吧，我去那边打汤。”

简肆说：“好，不过文森特先生找我一起来吃饭，不会是想让我顺便在打饭窗口这边帮您排队吧。”

“被你看穿了。”文森特笑着，跟他挥了挥手：“我很快回来。”

简肆大概计算了一下文森特买汤所需要的时间，找了条合适的队排好。

没过一会，他后面便站了一个男生，跟他差不多大，双手抱胸，焦躁地左顾右盼。

简肆站在他前面，感觉到他以每分钟八十次的速度点脚尖，还时不时在他身后探出头啧一声。简肆终于忍不住，回头问男生：“你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吗？要不我让你排在前面？”

男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影响到了别人，稍微收敛了一下，但是还是在点脚尖：“不，我在等人，你自己排着就好了，不用管我。”

简肆：“……”

简肆也很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身后的人就像得了多动症一样在后面动个不停，他实在没有办法忽略，想了半天还是回头：“呃，或许我能帮你点什么？但是能请你别不停点脚可以吗？”

“你怎么那么多事……”多动症男生语气不耐烦，认真打量了简肆一眼，声音却戛然而止。他脸上的不耐烦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难以置信：“你——”

简肆看他一瞬间变化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没洗干净的污渍：“我怎么了吗？”

可还没等多动症男生回答，他们的另一边忽然响起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的斥责：

“你没长眼睛啊！会不会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