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少年（末日） 第12章 H基地（九）

A区1206，简肆的房间内。

简肆看着桌面上摆着的枪，又仔仔细细看了面前这个穿着风衣的可疑男人好几眼——他确实顶着一张左淮上校的脸。

此时这张脸上丝毫没有被人当场抓获的慌张，他像呆在自己房间一样慵懒地靠在沙发椅背上，两条长腿交叠，带着颇为坦然自若的气态。

简肆感觉自己头晕目眩，依然强打起精神，按在枪上的手紧了紧，连带着紧皱的眉头：“上校先生，我凭什么答应你开出的条件？”

“我没有非要你答应，至少只能算是一个请求。”左淮看向他，漆黑的瞳孔中含了一点不明意味的笑。

这个男人现在与简肆前两次看到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与之前凌乱的发丝相比，今天的每一根头发似乎都在诉说着精致。他身着的深棕色风衣里面依然是那件黑色衬衫。

他眯着含笑的眼睛道：“你答应或者不答应，我都没有意见。”

简肆猜测的没错，左淮的眼睛并不是完全看不见，但他对所有人隐瞒了这一点。

“如你所见，我确实没安好心，但这都是我活下去的手段。”左淮拉起了自己的袖口，展示自己手臂上青紫色，大小不一的针眼，接着道：

“都察院怀疑我有变异的迹象，这半年来在我身上做各种生物的实验，他们迟早会杀了我，在那时，我想我至少要有一个自保的方法。”

变异?！

地球污染怎么多年以来，简肆从没在记载里看见过有关人类变异的资料。也许是人体中某段生存基因刚好能帮助人类避免被污染感染。

左淮上校说这话，应该是他身上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

简肆想起来提到的野玫瑰袭击基地的事件，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件事吗？

左淮顿了顿，又看向简肆手里的枪：“他们没收了我所有的武器，但昨天在食堂，我听见了你们的谈话，又注意到了你的枪。所以趁着今天看守我的卫兵前去C区支援的机会，我就暗自来了1206碰碰运气。”

简肆问：“您怎么知道我住在哪个房间？”

“很简单，”左淮笑了：“只要跟那些守卫问问有关你的资料，就什么都出来了。”

他手一摊：“我刚到，果然看见卫兵将枪放到你的收件箱中，我就去借用一下。”

“您怎么知道我收件箱的密码？”简肆问。

“你想知道？”左淮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下次有机会我告诉你。”

简肆咬牙，这个男人真是……

他一会一定要马上改密码。

左淮虽然如此说，简肆依然得将基地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左淮上校，您隐瞒自己双眼并未完全失明的事实，我怎么能确保你不会对基地做出什么事？”

“所以这是我的交换请求。”左淮理了理袖口：“想必基地确实有复用我的心思，不然早上也不会派出你来专门拜访我一趟……让我想想你来的目的——”

左淮话音一顿，然后笑着抬眼望向他：“在我身上安装个什么监视器？或者是个小型的控制炸-药？总之能够迫使我安分做事的东西？”

左淮看见了简肆脸色瞬间煞白的神情，确定是自己猜对了：“看吧，那些家伙也就这点手段了。”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理由答应你，相反，我更需要将您今天所做的事上报。”简肆抿紧唇角：“谁知道后面您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简肆说完，左淮却没再接话了，良久才浅笑一声：“你这样就死脑筋了不是吗小助手？确实，在知道我的真面目后基地确实会对我进行更加严苛的看管，说不定直接不再考虑复用我的事情……但是——”

左淮话音一顿，继续道：“但是基地在没有我的情况下，真的能够支撑下去吗？”

简肆理所当然说：“当然可以！基地又不止您一名上校。”

左淮笑了一下，倾身靠近他，那双乌黑的瞳仁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几乎把他的神智吞没：“噢？你确定这样吗？”

面对左淮的反问，简肆忽然间又没什么信心回答他。

方才C区还经历了异种的突袭，而在医疗部里大量军方的伤员也让他不甚确定。在基地外的危险系数日渐严峻的今天，多一位有着多年野外经验的上校确实是一件足以喘口气的事情。

不然基地也不会考虑让左淮复出了。

简肆脑子晕晕乎乎，却也仔细想着这个局面的最优解，可他迟迟没能给出答案，这一个抉择太难了。

好像他对面这人也明白这不是一个能立马就决定的事情，也不过于强求他立刻给出答案。

左淮起身道：“请求而已，我不需要你能马上给我答案，下次见面再说也不迟。再者，我得回自己的房间了——太久没回去该被发现了。”

“……好。”

左淮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他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他站起对简肆伸出了手，浅浅一笑：“既然如此，那便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那只对他伸出的手骨节分明，常年握枪的关节处生出薄茧，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简肆脑海中仿佛见过这一幕般，竟然也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

完了，我是不是中毒太深了？

简肆失去意识之前如是想。

————

野外的平原几乎每日每夜都在失火，焦黑的泥土之下似乎也没什么可以烧的了，大片的碱性土地析出霜样的结晶，一碰就碎，如同这个世界中的人类一样。

简肆睁眼见自己躺在一片荒野中，身边是无数枯萎的玫瑰花。

“这是……”

那些玫瑰感受到他的气息，纷纷活了过来，朝他簇拥而来。他想抬手阻挡，却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

背部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意识陡然清醒。他想起自己被舒利安博士带回基地时，背上有几条巨大的刀口。

很疼很疼。

手上的血多半来自那刀口。

基地的设备先进，舒利安让医生替他治疗时，医生也疑惑，为什么他身上都是刀口，竟没有枪伤。

被异种攻击了吗？

异种……

手边的玫瑰枝蔓爬上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似乎在汲取他的血肉。

简肆似乎想起来了，他在逃，他逃了很久，才逃到了那片荒野里，精疲力竭。

他气喘吁吁地倒下，身后席卷而来的玫瑰也在一瞬间枯成了干花。眼泪控制不住得从他眼眶里溢出，绝望包围了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伤心。

有只温热的手替他逝去脸上的泪，那手的主人喃喃道：

“好久不见……我真的很想你。”

耳边的声音是那么要不可及，可简肆怎么都睁不开眼去看看是谁在喊他。

时间静止了很久之后，忽然响起一阵响铃声，简肆惊醒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那不单是个梦，他还在回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事情。

可他为什么要逃？那片玫瑰又是怎么回事？

简肆撑着身体坐起，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见自己的外套被脱了下来，衬衫的袖子也被剪开。他手臂上原本包扎好的绷带也被解开，重新缠回去就变得乱七八糟，接口处还打着蝴蝶结。

他刚刚一直觉得身体状态异常，看来是蜘蛛毒素麻痹了他的身体，最后还导致他失去了意识。

看来是这个扎绷带的人帮他解了毒，还重新处理了伤口，只是这个包扎的手段太差劲了。简肆能看出这人很想帮他包扎好，奈何手没有脑子那么听话，结果就是笨手笨脚地把他的手缠成了猪蹄。

然而那个想都不用想的罪魁祸首已经不见了。

“糟了，我的枪……”

简肆恍然间想起，连忙下床，却发现自己的枪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房间里也没有任何被翻动给的痕迹。他这才松了口气。

窗外已经呈现出了夜晚的景色，漆黑的天空出人意料地挂着几颗闪烁的星芒——在以前是难以见到的。

但简肆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美丽的景色，他打开亮着提示灯的通讯器，发现舒利安几乎将他的通讯器打爆了。十几条未接通讯和短信把他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打了回拨过去。

在通讯器建立连接时，简肆脑海里不知为何回响起左淮的话。

“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简肆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如此自信地说出来。

通讯器响了好一会才接通，舒利安那边的语气有些焦急：“小肆，你现在在哪？”

简肆大致和舒利安说了一下C区的事情，便听到舒利安松了口气：“我看你那么久都没接通讯，我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

“刚刚身体不太舒服，所以睡了一下。”简肆没和舒利安说左淮的事情，他怕舒利安担心：“博士，您有什么事吗？”

“C区的有些东西需要转移，我这边有点事情走不开，本来想让你去接应一下，既然你受伤了，那就算了，你记得去医疗部再处理一下伤口。”

通讯器那边的声音很杂乱，舒利安的话也很急，简肆只隐约听到几声“受伤很严重”“快准备抢救室”“通知文森特教授了吗”等话语，通讯便被挂断了。

简肆看着通讯器上面通话结束的字样，想：谁受伤了？就连博士也那么着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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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H基地（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