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溺于深渊 第8章 日常与裂痕

洛玫蕊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低头看着手中的饭盒，眼神空洞。外面天色渐暗，窗外的霓虹灯亮了起来，街头的车流开始变得热闹，她却觉得自己如同被冷风割过的羽毛，孤零零地呆在这个狭小的厨房里。

她将饭盒放在桌上，嘴唇紧抿，脑袋里已经变得一片空白。她已经无数次计算过家里的债务，每一次得出的数字都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忽然，门铃响了。她有些愣住，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大舅的脸，他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神色凝重。

“玫蕊，你爸呢？”大舅的声音冷得让她浑身一僵。

“他去外面了，有事。”洛玫蕊语气有些生硬，她知道大舅今天来是为了什么。那张纸上无疑是欠款的账单。

“别跟我绕弯子！”大舅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踩着门框进了屋，“你爸欠我三十万，欠我父母十五万，欠你姐五万，小兄弟五万。昨天我给你爸打电话，他说什么今天有钱能还，结果呢？屁都没见着！”

“我知道了，大舅。”洛玫蕊低头，不敢看大舅的眼睛。她知道，大舅虽然嘴硬，但心里其实早就气得不行，毕竟这些债务早已经超出了家里能够承受的范围。

“你爸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疫情那会儿。”大舅压低了声音，似乎想压抑心里的怒火，“我已经跟我父母说了你家的事，你知道我爸妈有多气吗？我妈刚才还给我打电话，说我爸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洛玫蕊深吸一口气，眼前一阵发黑。她记得，家里那笔钱本是大舅父母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见证了他们一辈子的劳碌与辛苦。可是早在疫情的时候，家里的资金链就断了。而如今，这些积蓄已被父亲无情地挥霍掉，甚至落到外债上。

“你爸的事情你应该清楚，虽然他总说是做生意，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大舅的语气变得更加刻薄，“我这次不拿回钱，家里真的要完了。”

洛玫蕊咬紧牙关，尽量让自己镇定。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父亲那种从不为家人考虑的自私，早已让她习惯了这种局面。

“我知道，钱暂时没有收到。收到后我会尽快还给你。”她终于抬起头，眼神坚定却无力。

大舅冷笑一声：“希望你说到做到，不然这事还真不好收场。”

“好的，我知道了。”洛玫蕊把脸转向窗外，心中隐隐有种痛。她明白，家里的窘迫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父亲的失职，母亲的无奈，还有自己被困在这漩涡中的无助。

门口传来大舅的脚步声，洛玫蕊没有再回头，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这一刻，她的世界再一次变得漆黑。

——。电话那头，母亲声音疲惫但却无力的声音依然清晰。

“玫蕊，家里没办法了，你爸爸欠的债……我们真的没办法了，他都要把我们母女俩害死了……”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洛玫蕊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她把电话收进了口袋，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没有告诉叶知微，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明白，自己始终走在一条泥泞的道路上，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这个泥潭把自己拖下去。

她抬起头，看着屋子角落里摆放的老式电视机，静静地发呆。家里仅有的一台电视机总是老旧的，屏幕发黄。她依然记得小时候，母亲总是喜欢坐在电视机旁边，手里拿着报纸，偶尔抽空和她说些家常话。那时，她对生活充满了期待，觉得未来会有无限可能。

现在的她，却深知，每一次母亲的期待，都化作了失望，每一次父亲的暴躁，都让她的心渐渐枯萎。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成长，洛玫蕊早已习惯了生活的不公和冷漠，也早已学会了不再对任何事情抱有期待。她一向低调，甚至常常会觉得自己不值得拥有更多的好。

而此时的叶知微，依然在她的脑海里萦绕。那天洗头时，她偶尔抬起的眼神，轻轻的微笑，令她的心情如潮水般起伏不定。她甚至开始期待下一次见到她，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喂，玫蕊，吃饭了。”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洛玫蕊深吸一口气，将一切烦恼放在心底，走到餐桌前。母亲端着简单的米饭和小菜，看得出是她忙里偷闲做的，食物味道很简单，却有一股熟悉的安慰感。

“谢谢妈。”洛玫蕊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开始吃。

母亲低头吃着饭，突然开口：“玫蕊，最近工作怎么样？是不是很辛苦？”

她轻轻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母亲，眼中有些无奈：“还行吧，就是没什么大客户，店里的生意也不太好。”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然而心里的苦涩却难以掩饰。

“嗯，你父亲那边……”母亲话未说完，眼神有些黯淡，“你也别太担心了。总会有办法的。”

洛玫蕊默默低头，手中的筷子停了一下。这些话，她已经听得太多了。无论母亲怎么安慰她，那些越来越沉重的债务，像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随时可能让她的生活崩溃。

吃过饭后，洛玫蕊照常站在门口看母亲收拾餐具，心里却乱成一团。母亲不会理解她的担忧，也无法感同身受她内心的痛苦。

这个家，似乎早已没有可以依赖的港湾。

此时，叶知微正在医院加班，手上握着病历，眼神冷静，但心中却有着一股说不清的困惑。她最近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到洛玫蕊的模样，尤其是她那种坚韧而带点脆弱的神情，令她感到莫名的心疼。

叶知微并没有对自己心中的感情做出更多的分析，反而故意让自己更忙碌一些。她不想让这些复杂的情绪影响到自己日常的工作，尤其是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中。她不愿面对自己对洛玫蕊渐渐产生的依赖与牵挂。

那天洗头的场景，洛玫蕊那轻巧的动作，恰到好处的轻柔，似乎还在她脑海中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