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旧事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白少帅找我有何事？”

付槿书脸上顶着一副“你最好有点要紧事”的表情走到书房。

负手身后，他的眼神冰冷，语气也让人觉得刺骨寒凉。

白初风理了理立领，眼神试探，清了清嗓，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桌上的陶瓷杯。

“蜀意啊，裴小姐她这回能够出席……”

“与我无关，她是教授的得意门生。”付槿书冷漠的转身，径直出了书房门。

付随守在门外，忙跟上去。

“先生。”

“回付府。”

付随一愣，先生这回来参加宴会不就是为了接徊姑娘回去的吗？

难不成忙着吃醋，忘记了？

他得提醒一下。

“先生，玫瑰移栽的这些日子，已经长得越来越好了。”一路沉默，付随心里越发焦灼，随后把车开往付府西苑的路上，刻意提醒道。

“铲了。”

“先生？”付随疑心自己听错了。

“耳朵不用就处理掉。”

付随诧异不已，“先生，您不准备等徊姑娘回来看了吗？”

她不想回来了。

也不会回来了。

付槿书脸色一沉，“掉头，去码头。”

深夜。

幽兰端着木盆走在路上，远远的就瞧见西苑前挤满了付府的工人。

一个个挥动着铁锹，满头大汗。

幽兰赶忙放下木盆，跑上前去，拽了其中一人，“怎么回事？好好的玫瑰，怎么又连根拔起了？”

“先生参加完督军府的宴会回来以后，借着酒劲便吩咐我们干活了。”

眼下这玫瑰花丛，坑坑洼洼，枝叶散落一地，花苞垂头丧气，花瓣碾做尘泥，一片狼藉。

幽兰拧眉，不知先生又发什么脾气，她转身跑进屋，翻了个泥瓦罐，借着微弱的月光，试图从废墟里企图翻找出幸存者。

在其他人的催促下，她只得加快速度仓皇捞了一株几近断折的花枝，和虚垂着几丝根须的，塞入罐中，偷摸着揣进了屋里。

次日。

“裴姐姐，馆外门口那里有人找你。”庆梅揉着眼睛，熬夜练习画画的困意不减。

阿徊放下画笔，顶着同样疲惫的脸起身。

“徊姑娘，可算见到你了。”

阿徊退后了几步，低头慢慢解下腰间染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的围裙。

幽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干笑了几声，显得极为尴尬：

“你可是个大忙人了现在。”

“大老远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

她没记错的话，从付府来这里，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幽兰转身，抱起一个用蓝白扎染的粗布包裹着的物什，端到了她面前，“徊姑娘，有空就回西苑看看吧。”

“看什么？”阿徊一脸狐疑的盯着她端来的东西。

幽兰叹了口气，一点一点拨开布角，露出里面的那盆残枝花卉，“你瞧瞧，多好看的花啊，却被糟践成这样？”

这轮廓，这枝叶，阿徊顿时想起，那本画册的玫瑰，眼中泛过一丝惊愕，“这……”

幽兰叹的气更长了，“没错，是玫瑰。”

“它怎么这样了……”

“前些日子，先生让人连夜运了好多玫瑰种在咱们西苑那边，日日让人照料，开得可好了。”幽兰说着回想起那画面，真是美得很，随即脸色一白，又叹惋：“哪知昨晚先生从督军府参加宴会回来，就让人把西苑的玫瑰连根拔起，现在西苑前头一片狼藉，我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对，我也看不下去了。”一个极为熟悉的男声从不远处豁然传来。

阿徊抬头望去。

“付秘书？”

“徊姑娘。”付随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腼腆的笑了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幽兰见状，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道：“付秘书你来的正好，昨晚先生在督军府到底发生什么了？”

付随磨了磨嘴皮，极为小声嘀咕：“他们俩斗气似的，谁也不搭理谁……”

“徊姑娘若是怄气不肯回付府……”幽兰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极大，当反应过来时忙拉着付随往后退了几大步，

“啊，虽然徊姑娘不肯回来，那先生也不至于这样糟践那么好看的花……”那些花一看就是出处非凡，还拉来了那么多，定是费了不少钱财。

付随无奈摇头，“笨呐，先生从不喜花，却让人在这里种满了花。明眼人哪里还看不出来，这西苑的花分明就是先生特意为了徊姑娘种的，说是徊姑娘喜欢画画，也喜欢这满园玫瑰，她若是在院里画画，瞧着便心生欢喜……”

幽兰回想起，“确实，先生昨晚回来，带了不少的酒气。酒意上头，确实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阿徊站在两人身后，听着两人一唱一和，丝毫没有要掩饰的模样，她缓缓低头，看着怀里的那盆残花，不由得凝紧了眉头。

怪不得他昨晚说什么也要带自己回付府。

回想起西苑的模样，现下估摸着是一片废墟了吧。

阿徊蓦的心下一涩。

付先生，他就这样，用旧的废墟掩埋昔日最浓烈的酒意。

阿徊抬头，眼眶微酸。

眼下时局动荡，她却不甘蔽人麾下，更何况，她丢失了过往的回忆，如今在这都城，她须得为自己谋个生路，若是来日，能够帮上先生一把，才算成全。

又或者，她出来见到世面，遇到了似曾相识的处境，便想起来过往烟云，能够知道自己并非阿徊，也非裴月，而是真真正正，属于她自己的名。

可眼下，分明辜负了先生的情意。

阿徊敛眸，试图掩去眸中的慌乱。

“徊姑娘。我此番来找你，是为了码头一事。”打断幽兰的话，付随一拍脑袋，忽的想起来来这里的正事，忙转身走到阿徊面前，颇为急切的出声。

阿徊默默抱紧怀里的残花花盆，抬头，坚定道：“付秘书，请说，若是有能帮上忙的，我定会尽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