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佳之的哭声实在出乎意料,沈夺也没有想到,来势凶猛间,只得围在孟佳之的身边团团转。
“阿妹啊,我错了,我以为你能接住的,是我的错,我的错。”
沈夺一米八的大高个,半蹲在孟佳之的身边帮她擦眼泪,小鸟依佳之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但是姑娘家一旦情绪崩溃,那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hold不住,孟佳之听不进去沈夺的劝,也止不住哭,只嗷呜嗷呜地哭得越来越凶。
哭声大,雨点也大,里边两位复习的学霸也被惊动了,赶忙出来迎着佳之。
佳之有苦说不出,看见两人,只能嗷呜嗷呜哭得更凶。
两人转而问了沈夺。
沈夺连连摆手。
“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我只给她了个鸡蛋饼,她没接住,掉在地上之后,就开始哭了。”
鸡蛋饼是傅邢的,傅邢上前安慰她,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却止住了,只直愣愣地劝她。
“佳佳,只是个鸡蛋饼而已,我今天不吃了,你别哭了。”
傅邢也不是个会安慰的,半天只憋出这一句话。
佳之听了这句话之后,哭声不减,只是从硕大的口袋里掏出红豆粥递给他,然后急急地跑到沈夺边上哭。
那个时候到底为什么哭,傅邢不清楚,孟佳之也说不清。
许是德高里的日子过得烦闷,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憋得太久了。
又许是苦苦学习,但是成绩依旧比不上那些学神,心里憋闷。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孟佳之的那场哭天抢地的导火索,必然是那封情书。
情书……
二十八岁的孟佳之再次看见了这封情书,久别重逢的欢喜又被冲淡了,瞧着傅邢,心里百味杂陈。
“洪胖胖说这个信封被夹在书里,保存的很好,说这几天应该是看不到你了,就叫我帮忙转交。”
孟佳之又加了一句。
“你很珍视它。”
是她还是它,在耳语中可分辨不出来。
孟佳之知道这封信是傅邢给陈雅茹的,早在十年前就应该在雅茹的手上了,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傅邢隔了一会儿接过来,没头没尾地接了句。
“所以你是拒绝了吗。”
傅邢以为孟佳之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也知道这封信是送给她的,毕竟十月十五日,是他第一次见到孟佳之的日子。
所以,佳之送了回来,毫不犹豫地还给了他,也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这是应该的结果,傅邢早在十年前就应该知道了,唯独有错的是,他居然还期望着能够被答应。
之后,傅邢走了,孟佳之在电梯间前目送,马尾辫高高扎起,简单的白T恤扎进牛仔裤,嘴角含着笑,眉眼却不笑,修长的手臂挥舞送别。
电梯的门缓缓关闭,她的笑容也登时消散,好累的一天啊。
回到家里,衣服裤子丢在地上,佳之钻进暖暖的浴缸就不想出来了。
想起早上的看的娱乐八卦新闻,孟佳之有把手伸出水面,用干毛巾擦了擦,打了个电话给雅茹,按了扬声键。
“滴!滴!滴……”
最近回老家也这么忙吗,孟佳之在浴缸里玩泡泡,等待着雅茹接电话。
终于,在第七声滴滴中,响起了雅茹的声音。
“喂?佳佳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情。”
烫烫的热水将孟佳之环抱,她没有选择直接问,而是旁敲侧击,看看雅茹是不是忌讳这个话题。
“嗯,你是不是听见那些话了,网上这些东西也是平常事了。”
这些话可说得一点也不好听,孟佳之都没耳朵听。
“这你也受得住吗,你们公司不帮你公关一下。”
“他们?他们只把我当摇钱树,当个玩物,这些舆论都是在给我送话题度,网上的话说得越多,我越能摆脱那些人。”
不对,雅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听见那些话,怎么可能会不受打击,她这些云淡风轻的言论,更加深了孟佳之心中的担忧。
“你最近状态还好吧,那些人的那些话,你若是真的没有办法阻止,那至少不要听了他们,看轻了自己。”
孟佳之从前几天第一次看见雅茹之后,就觉得不对劲,她的打扮实在不像是电视机里看到的乖巧模样,糜烂而妖艳,像是陷入沼泽的玫瑰。
“反正我也是烂人,那些人猜来猜去,也有些实话,随他们怎么说吧,还好这些年有傅邢在,他在北城也算有些话语权,那些人也没太为难我。”
傅邢……
从雅茹的嘴里听见傅邢,也是一种别样的感受。
雅茹继续说。
“不过他在这个圈子里也就待了几年,现在回了温城,以后的日子又会怎样,我也不知道了。”
电话边的人重重叹了口气,良久没说话。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既然回来了,咱们便好好聚聚,已经许久没见了。”
电话那头笑着答应。
“是是是,我现在有钱了,饭馆子你挑,挑最贵的,算是还你当年的帮忙。”
“有些当年关于傅邢的事情,我也得和你当面讲清楚。”
雅茹那边好像还有些骂声,摔瓢砸碗的。
孟佳之原本以为是电视剧的背景音,直到那边提起了雅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不会是你家里人吧,你们不是早就断了吗,他们又过来吸你血了?”
孟佳之心切,一连串问下来,怕是雅茹的人渣爹娘又出来为难雅茹。
雅茹难得沉默,像是有话想说,但是没直说,只说是有事情,之后再详谈。
电话挂了,浴室又陷入良久的沉默,佳之心里哀叹,有些人真是天生苦命,向着命挣扎,还是得被命纠缠。
但也只能是哀叹,她力量单薄,当年除了给雅茹带些饭,也没有别的办法帮她了,现在也是。
一番洗漱过后,她陷入柔软的大床,一觉到天明。
清早起床,眼睛依旧是迷迷瞪瞪的,脑子也不甚清晰,就算是再当十年的老师,起不来床的习惯也是改不了的。
孟佳之游魂一般飘在德高的小路上,来自内心深处的拷问总是在上班的清晨响起。
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吗。
我为什么还是活着。
这个早上六点开始的早自习到底还要上几辈子。
再爱教书,这种声音还是会响起,尤其是待在这个吸血的私立学校。
突然间,嗲嗲的声音从边上响起,不用听就知道是嗲姑娘,嗲姑娘是管人事的。
不是领导,孟佳之也就依然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实在是装不了一点。
“打气点精神,过几天就没这么累了。”
孟佳之扯起一抹笑容,看着生龙活虎的嗲姑娘,真是羡慕做人事的,到了点就能下班,这个点上班还能生龙活虎的。
不对啊。
“你不是九点上班的吗。”
嗲姑娘难得扯了个没这么灿烂的笑容。
“谁说不是呢,还不是校长昨天急急和我说要招新老师,我想着早点过来处理事情,也不用拖到下午加班了。”
孟佳之听着有点意思,眼睛可算是睁开了一点点。
“又有哪个老师受不了德高的压迫跑路了。”
嗲姑娘摆手,玩笑道:“哪儿的事,德高别的不说,开的钱还是多的,是上面的股东说要增加老师的幸福感,招几个带晚自习的老师。”
说完了还嘟嘟囔囔的。
“听说还是我家夫兄提的想法。”
嗲姑娘的夫兄……
“傅邢!?”
孟佳之一下子就醒了。
嗲姑娘乖乖点头:“是的呀是的呀,之前开会的时候你们见过。”
嗲姑娘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娇兰口红,拿着小镜子描着唇。
“要我说,我夫兄肯定是看上了我们学校的老师,不然以他这人冷漠的性子,哪里会把手伸得那么长。”
“必然是哪位漂亮老师吹了枕头风。”
咳咳……
她昨天刚和傅邢抱怨学校压榨,第二天就新增了老师。
孟佳之莫名有些心虚。
她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说了这么些之后,孟佳之的瞌睡虫也醒得差不多了,打了卡就往班里跑。
没想到今天的德高居然大清早就闹哄哄的,而且不仅是她一个班,而是整个学校都吵作一团。
到了班级门口,孟佳之还以为自己走错班级了,她们班一向是最乖的,没想到也跟着起哄。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孟佳之抬手看了看手表。
正好上课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今天要造反啊。”
孟佳之进门敲了敲桌,小孩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平时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开始自己背书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点了点课代表林惊羽。
“怎么回事,惊羽你说。”
林惊羽也是个鹌鹑性子,缩着头说。
“小道消息说学校要改大小周了。”
胡说,德高这么多年一直是两周休息一天。
林惊羽这么一说,学生们又开始沸腾了。
佳之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安静背书,反手看了看微信工作群,也没说啊。
孟佳之想起来早上和嗲姑娘的对话。
还真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