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不会说谎 第6章 P.组队

吕望揽着顾为覃进教室时，覃涣正低头分发搭档意向表，当他想停下时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覃涣重心不稳身子前倾，顾为覃下意识伸出手，覃涣却反应极大地往左边撤了一步，手肘重重磕在桌子上，手里的表格撒了一地。覃涣摸了摸手肘确定没有出血，这才蹲下拾地上的表格。

“不好意思。”覃涣轻声说。

顾为覃收回手，耸耸肩算是回应。覃涣捡好表格站起身，绕过顾为覃继续发，从始自终没有看顾为覃一眼。

顾为覃看着覃涣在其他同学问起发的什么东西时灵动温柔的表情，偏头问吕望：“他不喜欢我？”

吕望疑惑地“啊”了一声反问：“班长还有不喜欢的人？不能吧。”

覃涣脾气好在一中是出了名的，他对别人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同学遇到什么问题找他也总能得到妥善解决。明明都是17岁的懵懂少年，覃涣却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成熟稳重，外加脸颊上总是盛满笑意的酒窝，班里好像没人不喜欢他。

顾为覃想了想，还真没听过覃涣讨厌谁。

而且就算覃涣有不喜欢的人，也不应该是他。顾为覃不再内耗，他走回自己位子拿起桌上的表格，是学习搭档的意向表。

港城一中的高中实行走班制，高二一共八个班，根据数理化三科成绩从高到低分为ABCD，A班与D班各一个，B班和C班各三个。其他课在自己班上，数理化这三门课分流到各自对应的班级。

A班人少，大家都是单人单桌，也有自己的班级好友，一起上一年多的课了，下课却依旧不怎么说话。老师为了增加好学生之间的交流互助，号召大家组成学习搭档，这表就是登记学生组队意愿的。

吕望拿着表格凑了过来：“咱俩组呗。”

“互助小组，你那成绩能助我什么？”顾为覃撇了他一眼，“助我圆梦大专？”

虽然大家都是A班的，可吕望和顾为覃堪比地球两极，看到吕望的成绩就能知道A班有多少人，吕望想起顾为覃那一骑绝尘的分数，他有些气急败坏：“草，顾为覃你杀人诛心！”

顾为覃没管跳脚的吕望，他提醒道：“静姐来了。”吕望伸长脖子朝门口看，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班主任孙静的身影果然出现在楼梯口，他立刻住了嘴，跳下桌子跑回自己的位子老实坐好。

孙静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问覃涣表格发了没有，接着跟大家讲了讲注意事项和截止时间，这才开始上课。

顾为覃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望向黑板的视线正好经过坐在他斜前方的覃涣，对方倒是认真得很，腰背挺得笔直，时不时低头记笔记。顾为覃盯着那个毛茸茸的后脑勺，脑中却浮现出方才覃涣在面对其他人时和熙温暖的笑容。

“啪嗒”一声他手中的笔掉到地上，笔在空白表格上划出一道黑线，扭曲的线条碰巧穿过意向搭档姓名的那个空格，顾为覃看着纸上的污渍思绪飘忽不定。

后来顾为覃回忆过去，似乎从那天起，一切就偏离了轨道，而他没有制止也没有设法掰正。

又或许……是从更早之前。

到了周五，覃涣正在收集表格，刚走到顾为覃那一排就被何琪叫住，她说英语老师李颜找覃涣去她办公室。覃涣一边拿着要立刻送去孙静那里的表格，一边又被何琪催促，他望向四周想找个人帮他把表格送去给孙静。

顾为覃正巧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撞，覃涣下意识移开眼睛，接着他察觉到自己躲闪得可能太过明显，他偏头的动作顿了顿又移回目光，意料之外再次对上了顾为覃的视线。

这下不好再躲了，覃涣走近几步把表格递给顾为覃：“可以麻烦你帮我收好表格送去给静姐吗？”他怕顾为覃拒绝，刚想再恳求几句，顾为覃就点头说好。顾为覃答应得太快，覃涣一时反应不及，他本能地连说好几声谢谢才往李颜办公室去。

顾为覃等人走出教室了才把自己桌洞里的表格找出来，他收好剩下几个同学的表格也离开教室。正值上午的大课间，多数学生去了操场，走廊里的学生都靠在栏杆上聊天，没人注意顾为覃。

顾为覃走到办公室却没有停留，他继续往前走转身进了办公室旁边的教师厕所，他走进一个隔间锁上门，低头翻找手里的表格。过了一会儿，他从中抽出一张纸，是韩淼的表格，在意向搭档姓名的那一栏韩淼填了覃涣。

顾为覃盯着纸上的名字，鬼使神差地手一松，纸张落在池子里，墨色晕开字迹逐渐模糊，支离破碎的纸片像冬日落在脏水洼里的枯叶。

顾为覃走到办公室门口，门开着，他象征性地敲敲门，接着走到孙静桌前：“老师，覃涣被英语老师叫走了，我代他来送表格。”

孙静应声接过表格翻起来，没看几张就翻到顾为覃的表格：“你怎么没写搭档名？”

顾为覃挑了下眉开玩笑说：“我没想到班里谁能帮我进步啊。”

孙静被他逗笑了：“别瞎贫，做人要谦虚。”

不过顾为覃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全校前五，确实没有特别的短板，如果一定要说，孙静抬头问道：“你的语文就没考过几次130，尤其阅读理解，你拿脚趾理解的吗？”

“那老师您找个语文好的同学帮我补补？”

孙静手指点着桌面想了几秒：“覃涣吧，等统计完如果没有和他双向选择的同学，你就和他一队，他语文没下过130，正好他英语弱，你俩取长补短了。”

“都行，听您的。”

孙静很快便整理好了学习搭档的名单，周一她把名单投影到屏幕上时，顾为覃透过覃涣僵硬的背影都能猜到那张脸上震惊呆滞的表情，他收回视线在眼前的试卷上写下一个潇洒的C。

下课后韩淼瞬间冲到覃涣桌前，满脸的难以置信，他嘴里说个不停，听来无非是咱俩不是互选嘛，居然没成搭档之类的抱怨，覃涣安抚他反正回三班还是同桌，不差这点儿相处时间。

覃涣很会宽慰人，几分钟就让韩淼平静下来，顾为覃起身走到吕望桌前拍拍他肩膀，两人一起出了教室。本来安静听韩淼发牢骚的覃涣突然说要上厕所，他站起来疾步走出教室，留下韩淼愣在原地。

覃涣一直认为自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若真有神、命运这些东西，为什么不来救他？

可当看到屏幕上“顾为覃”与“覃涣”两个名字连在一起时，覃涣脑中浮现的第一个词竟然是命运，近十年的痛苦挣扎换来几次靠近顾为覃的机会，他真的等到了命运垂怜吗？

等他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跟着顾为覃走到了楼梯口，后面有同学要下楼，现下转身离开太奇怪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随人流下到一楼。

覃涣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再跟就不礼貌了，来到一个岔路口他看也没看就低头转了进去，待他看清才发现自己来了学校西门，前方是学校里的小卖部。

覃涣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10块钱，还是他攒了一个暑假的，本想留着哪天应急，既然都到这里了，进去随便逛逛也没什么。覃涣转到货架里面的冷柜前，最便宜的汽水都要4块，他回身正要离开，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顾为覃。

覃涣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把自己藏到货架后面，目光却牢牢粘在顾为覃身上。顾为覃拿了支笔和一盒笔芯去结账，他接校园卡时好似没拿稳，卡掉到收银台架子上的纸盒里，他翻了几下拾起卡拿好东西走出商店。

覃涣走到收银台前，纸盒里是糖，架子上标的价钱：9.5元，他短暂地纠结了一下，也许根本没有纠结，他的迟疑只是为了确认刚才顾为覃碰到的是哪盒。

覃涣拿起那盒糖结了帐，他边往教室走边打开铁盒尝了一颗，葡萄味的硬糖，好像是比其他的糖要甜一点。

嗯，很甜。

回教室时韩淼坐在他的位子上，看到覃涣立刻嚷道他刚才去找孙静，孙静压根没看到他的表格，难怪双向选择都没组成。

覃涣记得清清楚楚他收了韩淼的表格，他甚至能说出放在韩淼那张表格上面和下面的表格中填的名字，所以……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

覃涣一时走神儿，韩淼没等到他的回应先眼尖地瞅见他手里拿的铁盒：“买的什么东西？”

覃涣反应不及韩淼一把抓过糖盒，韩淼看清盒子上的字一脸稀奇：“和你认识这么久你就没吃过零食，怎么突然想起买糖啊？”

“……想吃点儿甜的。”

放在平日，覃涣此时定会问韩淼要不要吃，可这盒糖不是普通的糖，它……真的很甜。

作为他人生中少有的甜，覃涣罕见地产生了不想分享的自私念头，就……自私这一回，他犹豫再三没有开口。韩淼也没在意，眼看物理老师走进教室，他把糖放到覃涣桌上回了自己位子。

孙静的学习搭档计划说起来好听，实际操作却很是困难，大家不同班课程安排不一样，老师也无法强制要求，大家下课便依旧各回各班，只有少数同学会约定时间互相辅导。

覃涣自是不可能主动去找顾为覃，虽然他抓心挠肝想得不行，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学习”？

太奇怪了，覃涣越想越开不了口，可身体比嘴巴诚实，覃涣去厕所的频率从半天去两次变为每个课间都去，而且他改从后门走，这样每次都能看到顾为覃。

于是顾为覃就见他们一向能言善道的班长每次路过他的位子都露出欲言又止的古怪神情，终于在覃涣第五次用这个表情瞄他时，顾为覃叫住了覃涣：“有事吗？”

顾为覃（说好不内耗，但疑惑且不满）：他不喜欢我？

覃涣（开心地写日记）：今天顾为覃向我伸手了，我跟他说了一句话共计4个字，他好温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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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P.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