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不会说谎 第3章 N.联系

顾为覃在他身前几步停住，馆内环境安静，顾为覃有意放轻声音，可顾为覃的话仍像一根细线清晰地穿进他的耳朵：“覃涣，好巧啊。”

说是巧，顾为覃却用着肯定的语气，就好像他早知道会在这里碰见覃涣。

覃涣嘴唇微动：“好巧……”他想他应该没有发出声响，因为顾为覃脸色分毫未变地接着说：“找个地方聊聊？”

覃涣清了清嗓，确定自己这次能够发出声音：“去外面吧。”覃涣随着话指了指不远处的图书馆大门。

顾为覃点点头，覃涣抬起脚刚走了一步就被顾为覃忽然伸出的胳膊拦住了，顾为覃抬着手臂虚虚挡在他身前，视线扫过他空空的双手：“手机落厕所了？”覃涣下意识摸了摸裤子口袋，干瘪的触感唤醒覃涣停止转动的大脑，他这才想起崔祎还在讨论室等他，而他只是出来上个厕所。

他有些懊恼，不知是懊恼今日自己的失态，还是懊恼突然出现的顾为覃。

覃涣抬起头，视线停在眼前的手臂上：“在同事那里，稍等一下，我去拿。”

用词礼貌且疏远，顾为覃声音冷了几分，说出的话却很温和：“一起吧，我不急。”

覃涣听着他和顾为覃两人交错的脚步声走到讨论室门口，他敲了敲门，没等里面的人应就推开了门。崔祎正望向门口，先是冲覃涣露出个笑，然后他的视线落在覃涣身后，脸上笑容收了点儿，随即崔祎站起身问：“这位是？”

没等覃涣介绍，顾为覃抢先一步开口：“你好，顾为覃。”

崔祎重新弯起嘴角，是很客套疏离的笑，他朝顾为覃伸出手：“你好，我是崔祎，覃涣的师兄。”

师兄听起来可比同事要亲近多了，顾为覃眯了眯眼回握住崔祎。

覃涣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不明白顾为覃的敌意来自哪里，崔祎的反应他想或许是因为他未经许可就带了生人。不过无论两人是因何不满，善于察言观色的覃涣没等顾为覃怼回去，就急忙接过话：“师兄，这是我高中同学，我和他出去聊几句，辛苦你先整理文献，我很快回来。”

崔祎听到覃涣的话，笑容深了些许：“不急，你们慢慢聊。”崔祎松开手，顾为覃随之收回了手。

覃涣转身往外走，顾为覃却没动，等覃涣狐疑地回头看他时，顾为覃朝着桌面抬了抬下巴，话里带笑：“老同学，记得拿手机。”覃涣身形一顿，停了几秒后他认命地走回桌前拿起手机。

覃涣跟在顾为覃身后走出图书馆，两人在一楼大堂找了个位子站定。图书馆这栋楼的大堂设计用玻璃封顶，初秋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斑驳的光影落在覃涣的白衬衫上，他的前胸后背隐隐发热。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覃涣在顾为覃面前总是沉默，他不知道顾为覃想聊什么，当年的事儿顾为覃应该毫不在意，既然如此，此刻的聊天应该是老同学久别重逢的轻松闲谈，他们之间不该充斥着这种老情人见面的尴尬氛围。

顾为覃的视线如有实质，覃涣的额头和手心也开始冒汗了，他想伸手捂住顾为覃的眼睛，不过未等他动弹，面前的人率先动了。

顾为覃走近覃涣，先是抬头看了看玻璃顶，接着又向覃涣左边移了一步，覃涣眼前一暗，周身温度貌似也开始下降。

顾为覃真的变了，变得更高更壮了，站在覃涣面前轻易就将所有的不悦挡在身后。

燥热退去，覃涣抬眸对上顾为覃深邃的眼睛，漆黑不见底的瞳孔中只有一个小小的自己，覃涣脑海里所有的想法聚拢成短短一句：“好久不见。”

好烂的开场白，覃涣闭上嘴在内心批判自己。顾为覃听到覃涣生硬的客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他挑了挑眉，一如十年前的每一次，而覃涣也同十年前的自己一样，被顾为覃上挑的眼尾迷得恍神。

他看着面前的人点头“嗯”了一声：“3858天，确实很久了。”

顾为覃近距离观察覃涣的表情，看着覃涣脸色骤然变化，他不紧不慢地问出一个与两人此刻对话毫无关系的问题：“刚才那个同事是你男朋友？”

“不是，他是我博士期间的同门师兄，现在我们是同事。”覃涣嗓子发紧，声音有些涩，他说完轻咳一声。覃涣记得崔祎自我介绍过，不过是顾为覃问的，他很愿意再说一遍。

顾为覃脸上依旧挂着笑，拖着尾音回道：“这样啊——”

“什么时候回来的？”覃涣问得太急，顾为覃话音还未散，听起来像是出言打断了顾为覃的话。

顾为覃恍若未觉：“昨晚。”

“……那什么时候回去？”覃涣这次等了几秒，确认顾为覃说完了才小心翼翼地接着问。

“回哪儿？”

“香港啊……”覃涣脱口而出，接着他意识到以他们的关系，他不该了解顾为覃的现状。

顾为覃一脸认真望着他，好像真的不明白覃涣的意思，覃涣垂下眼解释：“许令德说你在香港工作。”

顾为覃瞥见覃涣泛红的耳朵轻笑一声：“不回去了。”

覃涣猛地抬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反应激烈，好像如果顾为覃不回香港，就会同他产生什么联系一样。

“覃涣，我不走了。”顾为覃看着面前的人先是满脸惊讶接着微微蹙眉，他收起笑，重复了一遍。

覃涣知道他现在应该说些什么，但他脑袋里满满当当都是“我不走了”这四个字和顾为覃说话时的表情，他下意识点头回应，似是觉得不够明显，怕顾为覃没看清，覃涣盯着顾为覃好看的眼睛又大力地点了几下。

顾为覃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伸到半空却硬生生转了个弯从兜里拿出手机，他低头捣鼓几下后笑吟吟望着覃涣：“以后都在港城生活了，可以加个微信吗？”

覃涣人还呆着，顾为覃的手作势要放下：“不方便就算——”

“方便的！”覃涣也不管打断顾为覃的话会不会引起对方反感，他急忙打开微信二维码亮给顾为覃。

顾为覃看了眼他手机屏幕，把手机收回，关上自己的二维码，点开“扫一扫”重新举起手机。

覃涣耳根通红，他低着头，目光落在地板上，不知道的人看他的认真模样以为他在数蚂蚁，可是图书馆里没有蚂蚁，只有一个顾为覃，还站在覃涣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顾为覃久久没有动静，覃涣忍不住想看看什么情况，视线刚上移到对面人的大腿，他举着手机的手腕忽然被托了一下，覃涣整个人一颤，脑袋短路直直抬眼望向了顾为覃。

顾为覃一脸无辜地对上他的视线，就在这时顾为覃的手机“嘀”了一声，他扫上了覃涣的微信。

顾为覃低头发送验证消息，覃涣回顾方才的画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手机举得太低了，顾为覃碰他手腕应该只是想让他抬高手机，方便扫码。

覃涣在顾为覃的注视下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无处安放的手指不自觉抚上刚刚被顾为覃碰过的皮肤。虽然顾为覃一触即离，没有停留，但皮肤相贴处温热的触感并未消散，甚至随着覃涣的反复摩挲变得更加灼热，让人难以忽视。

顾为覃没有再挑起话题，覃涣的理智告诉他该走了，崔祎还在等他，但他不想走。今天遇到顾为覃这样的好运气他这辈子都很难再有了，最后一次见面，哪怕和顾为覃这样没话说站在一处也好。

可惜事不如人愿，覃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下意识伸手掏兜，然后顿住，如果拿出手机，无论是谁的电话，他都必须要说再见了。

“不接电话吗？”顾为覃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覃涣翻出手机，是崔祎的来电，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覃涣发现自己还在妄想，他希望崔祎主动挂断电话，这样他就能继续沉溺在这场美梦里。

顾为覃略一倾身便轻松看清了屏幕上的名字：“既然同事催了，那就回去吧，明天同学聚会见。”

所有的患得患失随着顾为覃说的明天见消失得无影无踪，明天还能见面，意识到这一点的覃涣感觉自己都要化为阳光中的粉尘飘起来了。

“那……明天见。”

顾为覃站在原地朝覃涣挥了挥手：“明天见。”

覃涣接完电话脚步轻浮地走到图书馆闸机前，他伸进口袋准备拿卡的手一顿，明明和手机放在一处，怎么还是忘拿了……

覃涣抬眼正找工作人员，一双手从身后伸出来刷开了闸机。顾为覃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一手插兜一手拿着卡放在感应器上，因为要刷卡，他站得离覃涣很近，覃涣甚至能感受到了顾为覃身上的温度，丝丝热意渗进他的皮肤，顾为覃语气揶揄的低沉嗓音在覃涣耳边响起：“怎么还是记不住带卡？”

“又忘带了？”顾为覃的声音在覃涣脑中闪过，与此刻如出一辙的语气，没等覃涣回头，一只手覆上他的后背将他往前一推，闸门合上了。

目送覃涣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顾为覃才举起震动已久的手机，接通放在耳边：“许令德，连打四个电话，你最好有事。”

“哟，您还能看到未接来电啊，一下午电话不接，你都在干嘛？”许令德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没事挂了。”

眼看顾为覃真要挂他电话，许令德急了：“等等等等，中介刚给我来电话了，说找到个符合你条件的房子，问你啥时候有空去看房？”

沉默了几秒，顾为覃说：“现在，把中介电话给我，我和他联系。”

“好嘞。”许令德一边把号码发给顾为覃，一边好奇地打听，“话说你这次回来真不走了？香港工作辞了？你在港都大学找到新工作了？叔叔那边怎么交代？”

顾为覃“嗯”了一声，简明扼要地回答许令德的连环发问：“辞了，没有，不交代，挂了。”接着一气呵成挂断了电话。

顾为覃找到许令德发给他的号码，拨过去，他又朝图书馆内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边往外走边向电话那头说：“你好，我前几天联系过你们，想在悠思小区租一个二居室……”

顾为覃：抓到人了，追回老婆进展50%。

覃涣（一脸认真）：我们只是老同学，他不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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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N.联系